“好吧。”小女孩兒撅著嘴巴。


    言嘉許知道沈星梨的問題在哪,她沒有在英語國家生活過,自然語感不強。於是給她下了幾部美劇,都是屬於語速很慢,對話生活類的。


    今天給她看的是《絕望主婦》。


    等他修改完她的作業,沈星梨已經趴在他桌子的另一邊睡著了,頭埋在胳膊上,露出小半張細嫩的臉頰,又長又黑的眼睫在下眼瞼落下一片暗影,一呼一吸很輕微,發絲兒輕輕地隨著呼吸晃動著,有淡淡的茉莉花味的洗發水的味道。


    小姑娘是香軟的,漂亮的。言嘉許沒忍心喊她起來,抬手輕輕撥開落在她鼻尖的碎發,小女孩兒的美夢被打擾,微微皺了皺小鼻梁,小聲嘟噥著:“哥哥,你別弄我呀”


    她是在夢裏無意誰說出這句話的,言嘉許的掌心卻忽然滾燙。


    他的心沉下去,一直沉到地獄的最底層,體溫驟降,心髒收縮,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在那一刻,他對小姑娘有了不一樣的情感。


    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沈星梨,不是三五歲的小妹妹,也不是鄰居家可憐的小孩子。


    她就是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孩子。


    她笑,他就放晴,她哭,他就陰鬱。


    但她現在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還不能稱之為女人。言嘉許克製著自己,不去想這些,先輔導好她的作業,讓她順利的以優異的成績考入理想的大學


    修改完了她的作業,剛想把她喊起來,樓下傳來汽車的聲音。


    是言慎的車子的聲音。


    他噤聲,轉而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床上,低語道:“先睡吧。”


    樓下,言慎坐在沙發上,他很敏銳的看見了門口白色的運動鞋,他笑了笑問:“還是隔壁的那個小孩兒?”


    言嘉許走下來,沒有回答,反問:“這麽晚有事嗎?”


    言慎笑著,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一根白發都沒有,臉部保養的也很好,看上去像四十幾歲。


    “散了會,過來看看你奶奶。”他說的雲淡風輕。


    言嘉許沒有表現出懷疑,手插在褲兜裏,隨意的和他聊著。


    現在的言嘉許已經接受了自己家庭的這種設定,他早不是憤世嫉俗的少年了。


    無所謂吧,他都不在乎了,看,他現在都能坦然的和父親對話,甚至聊一聊自己 最近在做的事情。


    言慎知道言嘉許最近在做什麽項目。


    每周,每月,都會有專人把言嘉許的行程,送到關少琳和言慎的辦公桌上。


    “所以,你決定好簽什麽公司了嗎?還是去英國?”


    言嘉許搖頭,臉上沒什麽表情:“還沒決定。”


    “還是你想自己創立公司?”言慎很了解言嘉許,“如果需要資金,集團會出,畢竟言氏集團,你占有的股份不少。”


    言嘉許淡笑,聲音還是冷的,極其敷衍,“再說吧。”


    他總覺得言慎今晚忽然造訪,目的並不簡單。


    因為夏萌傍晚來過附近。


    果然,沒過幾分鍾,門外傳來劇烈的響聲,夏萌怒氣衝衝的走進來,高跟鞋劃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言慎急速走向門口,攔住她,“有話回去說。”


    夏萌冷笑,臉皮也不要了:“回去說什麽?就在你母親,你兒子麵前說吧。”


    言嘉許站起來,臉色忽然陰沉,目光裏像是淬了寒冰,冷聲道:“要鬧出去。這兒不是撒野的地方。”


    言慎不講話。


    言嘉許冷漠:“你們怎麽亂來我不管,但這裏是我的地盤,不行。”


    但局勢已經無法控製。


    沈星梨被樓下劇烈的爭吵聲吵醒,赤著腳下來,想下去看看。


    剛推開門,就撞進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言嘉許抱住了她:“不要下去。”


    聲音陰冷,但語氣更像祈求。


    他不想她看到自己生活裏的一團糟糕。


    十三歲那年,父母已經把他所有的尊嚴都踐踏了。他們把一個孩子傷的體無完膚。


    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珍惜的東西。


    他不允許自己在沈星梨麵前,這麽卑劣,狼狽。


    第38章


    這一場拉鋸戰開展了十幾年, 沒有盡頭。


    樓下是言慎威嚴又苛刻斥責聲,他對待夏萌態度,絲毫不像情人,反而像對下屬。


    而夏萌呢?除了來時言辭激烈, 此刻已經全部轉化為憤懣哭腔。但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源源不斷抖落出來真相, 卻是不堪入目。


    夏萌這十幾年, 像豪門驚夢。


    言慎這些歲月, 是一個典型富豪真實樣貌, 薄情寡淡, 極度冷漠,陰狠狡詐。


    沈星梨因為剛睡醒,沒有聽清下麵在吵什麽,懵懂地仰頭看他, 一雙大眼睛裏藏滿了困惑。


    言嘉許抬手捂住了她發燙耳朵,兩個人身體幾乎貼在一處。他身體在發抖, 帶著克製與壓抑,低聲在她耳邊說:“不要下去, 等我好不好?我會回來給你解釋。”


    沈星梨被他隱忍嚇住了, 因為他表情比樓下爭吵還要恐怖。她顫著聲音說:“好,我不下去。”


    言嘉許把沈星梨推向門內,這才轉身看著樓下被扔橫飛羽絨抱枕, 歪扭沙發, 以及互相拉扯兩個人他後背靠在門上, 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就是他家庭,逃不掉。


    他並不想把這種肮髒又陰暗實況展現給沈星梨,這個他最想保護女孩子看。


    一場豪門鬧劇,說白了是老男人無限**,也是女人貪念。


    夏萌和言慎已經糾纏了十多年了,哪怕並沒有婚姻,但日子過得也和正常夫妻一樣。言慎除了夏萌之外並沒有再交別女朋友,他隻是需要一個固定伴侶就好;夏萌也儼然是有了正宮待遇,錢和地位都有了。


    但是有一樣,孩子,是言慎一直不肯妥協。


    年輕夏萌覺得也無所謂,反正熬吧,隻要跟言慎在一起總歸能熬到。


    但是十幾年過去了,夏萌眼看就四十歲了,言慎態度決絕——不離婚,不和她要孩子。


    現在夏萌已經不是十多年前,剛從學校裏出來青澀女孩兒了,她需要言慎給她一個婚姻保障,還有一個健康孩子。


    是從去年開始,她逼婚了。


    哪怕自己不生,領養一個也好。


    但言慎這個老狐狸,哪一個都不妥協。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被這個豪門老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她威脅言慎,自己會離開他,


    言慎隻是沉靜了幾秒,解開領帶:“小萌你想用這個威脅我嗎?想我挽留你還是求你?不再製造牽絆是我們在一起前提。如果你後悔了,可以自己走,不用通知我。”


    夏萌氣身體發抖,心涼如墜入十八層地獄。這就是她付出了十幾年青春男人?


    但言慎是了解夏萌,她不會走。


    這麽多年連養隻狗都能養出感情。夏萌一來貪圖現在生活,二來她其實愛言慎。


    今天隻是終於鬧到了言奶奶麵前,夏萌不顧言慎反對,敲開眼 老太房間門。


    “今天就在你兒子,你母親麵前說。”


    言老太看著兒子,神情冷漠,對夏萌也煩不行。


    言嘉許一直沉默地旁觀著,也沒有下去,好像今天一切與他無關。


    言老太雖然年齡大了,不再插手這種事,但並不代表她就好拿捏。好歹當年也是跟著言慎父親打拚出來,什麽風浪沒見過,還怕今天這陣仗?


    她端坐在沙發上,威嚴道:“今兒鬧什麽?你們剛決定在一起時候我有沒有勸過你們要慎重考慮?你,言慎,關少琳三個人之間自己把關係處成這樣。我極力反對你們不聽,現在自己後悔了又想讓我說什麽?”


    “難道是想讓我老太太給你背鍋麽?天下哪有那麽便宜事,因果輪回罷了。”她是想言慎和夏萌斷了,和關少琳繼續過下去。要麽就是言慎和關少琳離婚,這兩個人組成一個健康家庭。


    夏萌到底不敢在言老太麵前放肆,帶著哭腔說:“可我也是人,也有感情,我今年四十歲了。我該怎麽辦?”


    言慎依舊維持著他體麵,一字一句地說:“小萌,這些年我給你夠多了,不要逼我。”


    “可是我需要一個健康家庭。你給我啊。”


    言慎:“我不可能和關少琳離婚。”他頓了一秒,看著夏萌全身上下超過百萬行頭,幾十萬手表,高定裙子,“我和關少琳離婚,公司市值瞬間蒸發幾十億,是你想看到?”


    夏萌被言慎嚇到了,也是轉而說:“那孩子呢?”


    “也不會有。”


    夏萌冷笑,指著二樓言嘉許,“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你老了有孩子承歡膝下,可我呢?你有沒有為我想過?”


    言慎:“我本身就不會要孩子。”


    搖晃而慘白燈光中,言慎心像石頭一樣堅硬,他思考片刻,說:“嘉許,隻是因為我和少琳需要一個孩子,不是我們喜歡孩子。”


    關少琳這麽多年下來,也再沒有生孩子。


    他沒有想過,佇立在樓梯許久他兒子,聽了是什麽感受。也對,這種話他在他十幾歲時候就坦白了。


    言嘉許緊緊抿著嘴唇,下頜繃緊,眼角卻浮現出輕慢嘲諷。


    他慢慢走下來,微微垂著頭,看著客廳裏各位,“說完了嗎?”


    夏萌在哭,言慎驚訝了一瞬他沒想到言嘉許何時出來,唯有言奶奶緊張了,她在用眼神告訴他:“孩子,你不要聽這些亂七八糟。”


    “如果結束了,我希望你們離開我家。”他側著頭,點了一根煙,說。


    言慎無所謂站起來,忽然發現言嘉許淡漠表情中,透著一股可怕陰冷。


    他準備離開。


    夏萌今晚什麽目都沒有達到,去纏言老太太。


    言老太年紀大了,怎麽經得起這樣折騰,身體往後仰了下,有些發暈。


    保姆立即上來抱住言老太:“老太太你怎麽了?別著急,我去拿血壓儀。”


    言嘉許一個目光掃到夏萌臉上,當她還想糾纏奶奶時。他抬手捏住她手腕,甩開:“滾!”他克製住自己不要發火,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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