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順想了又想,最後還是走了後門的位置。


    萬一文知青忘了拿東西回來碰上了可不好解釋。


    屠宰場的後門也挺熱鬧, 屠戶們清晨的時候是最忙的,現在可以出來透透氣, 順便抽上兩根煙,一聽李大順是薛家人介紹的, 直接往裏麵一指,“在那兒呢。”


    李大順今天也隻是來走個過場, 就算是幹活兒也要明兒一大早過來。


    他順著別人所指的方向找過去,找到了薛麗麗的堂叔, “薛堂叔,我是大順。”


    薛堂叔正在清洗自己手上的血汙,一聽見他的聲音便抬起頭,“大順啊!哎喲你咋來這麽晚,要是再遲一會兒咱們都歇息了。”


    “抱歉抱歉, 明天我一定早到,”李大順緊張得很,說起來他有機會來這屠宰場都是因為麵前的薛堂叔,薛麗麗就是因為覺得自家堂叔把這麽好的機會讓給她一個外嫁女, 所以才不想錯過。


    一是錯過了會後悔,二是都答應下來了,又說不去,那不是得罪人嘛!


    “行了,還有一頭豬沒宰,你跟著我去打打下手看看。”


    薛堂叔說完,便掄起剛才磨好的殺豬刀,提著自己裝刀具的籃子往那邊走,李大順雖然腦子笨了點,可薛麗麗在他出門前再三叮囑了一些。


    所以他一把拿過那個籃子,笑道,“我來我來。”


    薛堂叔見此也鬆了口手。


    這是頭大豬。


    李大順看著被三四個人拉出來的豬咽了咽口水,他長這麽大,還真沒見過這麽大的豬,得有兩百斤吧!


    “看呆了吧?”薛堂叔哈哈大笑,“這豬是鎮上大食堂那邊喂出來的,吃的可比隊裏的豬好,別發呆了,上去幫忙拉過來。”


    李大順趕忙過去幫忙,他身體壯,力氣也不錯,被安排到前方抓住豬的大耳朵,不料旁邊那人腳滑了往地上一摔!一連帶的將旁邊的人都絆倒了!


    李大順還沒從地上爬起來,被鬆了兩繩子的豬便大叫起來,然後腦袋一摔,屁股一扭便往他這邊跑來!


    “啊!”


    李大順連滾帶爬的躲,可這地上又濕/又/滑,剛站起身還沒跑兩步便又滑到了,而李大順在前麵跑,後麵的幾個人跟著豬追,這一長串的四處躥,把屠宰場弄得一團亂。


    “讓開,放網!”


    李大順隻聽有人大吼一聲,回頭一看那豬正往他這邊奔過來!


    他也不知道往哪裏讓,幹脆咬牙爬上了前麵的柱子!


    “那柱子是壞的!”


    李大順連著木柱子往下倒的時候隻聽見薛堂叔這聲大吼.......


    書店外的吵鬧聲讓正在刷題的文澤才抬起頭,同樣被吵得看不下書的王老板也起身了,他在門口隨手抓了個同誌問道,“這是怎麽了,都往屠宰場跑。”


    那同誌著急得很,“今兒一大早大食堂的肥豬不是送到屠宰場了嗎?聽說長得太肥好幾個人沒拉住,差點把屠宰場給拆了,好不容易逮住了,嘖!有人連著木柱子摔下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說完便跑去看熱鬧了。


    “大食堂的肥豬?”王老板抓了抓腦袋。


    “再肥也就一百來斤,怎麽會抓不住呢,”同樣來到門前的文澤才疑惑道。


    現在這年代,豬都是吃豬草,也沒有玉米和飼料喂,能長到一百二十斤都算是不錯了,就好比他們隊裏的那幾根年豬。


    王老板聞言卻搖頭,“大食堂的後廚有個姓柳的師傅,他喂豬喂得可舍得了,而且這頭豬他們養了兩年,怎麽著也比一般的豬肥。”


    文澤才點了點頭,沒再問豬的事兒,回書店再次刷起題。


    等他回村子的時候,見好多人都往李大順家去,頓時眉頭一皺,難不成是李村醫出啥事兒了?不對啊,李村醫身體還算不錯的。


    “文知青回來了!”


    也不知道誰一聲大叫,文澤才剛抬起頭便被好幾個人圍著。


    “文知青,你真是算得太準了!”


    “就是啊,大順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地也沒受傷,隻是嚇住了。”


    文澤才一愣,“大順咋了?”


    “在屠宰場被豬追著爬上了朽的木柱,結果跟著木柱倒在了地上,那可是硬地!”


    “是啊,聽李大娘說昨兒大順去找過你,你說過他最近有點不順,不過沒有血光之災,真是算全了!”


    “就是啊......”


    好不容易脫身的文澤才想了想後還是沒直接去看望李大順,不是他不高興,而是現在他過去也隻會讓兩家尷尬而已。


    田秀芬自然也明白這些,“聽說沒受傷,隻是嚇住了而已。”


    文澤才點頭,“過了這一遭,他還得遇一大難,也幸好這次沒事,不然就是觸了黴頭,大難提前了。”


    “大難?”田秀芬想起李大娘對他們家的照顧,“要不要提醒大娘他們?”


    文澤才將茶泡好,“他會來找我的,就是他不來,李叔也會來的。”


    果然,晚上是李村醫過來找的文澤才。


    他滿臉羞愧,“大順也沒臉見你,這次也算是得了教訓,什麽該聽什麽不該聽心裏也知數了。”


    “李叔別這麽說,您回去跟大順說一聲,要是沒事就多來我家坐坐,再來就是大順這後麵兩年,您和嬸子要注意點......”


    李村醫撫著胸口跑回李家把李大娘他們嚇一跳。


    “咋地啦?文知青生氣了?”


    李大娘趕忙將他扶著坐下。


    “生氣也應該的,是我不聽勸。”李大順悶聲道。


    而站在他身旁的薛麗麗眼睛還是紅腫的,李大順被人送回來的時候還是昏迷的,她當時就嚇壞了,還好說送去醫院看過,隻是昏睡罷了。


    她也讀了好幾年的書,所以李大順跟她說文澤才算他們兩人的事時並不信,覺得是歪打正著罷了,薛堂叔有意拉大順一把,她自然高興。


    加上文澤才說不會有血光之災,那還怕什麽,結果這雖然沒有受傷,卻也嚇死人了。


    “是我的錯,我要是沒逼你去,你就不會有這麽一遭了,還得罪了文大師。”薛麗麗羞愧極了。


    “文知、不,”喝了兩口水的李村醫搖了搖頭,“文大師沒有生氣,他還讓大順沒事兒就多過去坐坐,這是大順這兩年有些不好,咱們得盯著點.....”


    小人作祟,恐有牢獄之災也就罷了,怕的是還沒進牢人就死了。


    文澤才的名聲在村裏又高漲了一波,不過他算命的價也勸退了一些人,現在村裏再也沒有人叫他知青混子了,不是叫文知青就是叫文大師,或者是文師傅。


    “文師傅啊,我閨女和那邱家老二的八字合不合啊?”


    吃完晚飯,便是文澤才“幹活”的時候。


    “兩人都屬火性,易暴動怒,結合後小蜜一段時間便會動手打架,一輩子都是怨偶,不合。”


    送走這位不高興的大娘後,文澤才關上了院門。


    “那邱家老二在供銷社上班,這大娘滿意得很,現在找你算了這卦也不知道聽不聽勸。”


    田秀芬將曉曉的書袋收拾好,笑道。


    文澤才也拿出了自己的書,準備複習,“聽不聽在她,能拿出十塊錢隻為了算八字,想來並不是那種不顧及兒女的。”


    果然,邱家老二後麵跟隔壁村子的姑娘成了,而不是這個大娘的閨女。


    “對了,我爹今兒說有個遠房的親戚要過來住些日子,說是她爹死了,她奶奶厲害得很,想把她嫁出去給小兒子換親,所以她娘寄信說請我爹他們照顧一下。”


    “隻要不是惹禍精就好,”文澤才想起吳梅那多疑的性子歎道。


    結果幾天後,吳梅居然找到文澤才他們,說那姑娘過來後能不能住在他們家。


    文澤才笑眯眯地拒絕了,“大嫂,你也不看看咱們這家就這麽兩間房,曉曉那屋子還是硬擠出來的。”


    吳梅一點也不願意有年輕姑娘住在家裏,現在自己懷著孕,本來就不怎麽好看,要是再住進一個年輕姑娘,這對比不是更大了嗎?


    “嫂子,”田秀芬無奈極了,“那姑娘說到底是我們兄妹的親人,你怎麽想那些事兒呢!”


    吳梅回過神,也暗道自己想岔了,隨意找個借口便走了。


    “大嫂真是,不知道怎麽說她了,”田秀芬蹙起眉頭。


    文澤才關上院門,“自從上次那事兒後,大哥也不怎麽和她說話,看來是嚇住了,現在一聽有年輕姑娘過來住,腦子自然轉不過彎。”


    第三天,那姑娘便找過來了。


    叫蘇蘭蘭,不高不矮,皮膚有些黑,才十五六歲的模樣,話也不多,幹起活卻快得很,看出吳梅的防備後,便一直跟著田母幹活,別說田建國了,就是田隊長她都不往前湊,是個好姑娘。


    到了中午後,文澤才便與王老板打了招呼後,背上買好的東西騎著自行車往家裏趕,今天是田秀芬的生辰,他特意向王老板請了半天假。


    結果快到村子的時候聽見旁邊的林子裏有爭論的聲音,是杜立安還有李雨晴的聲音。


    想到之前田秀芬說過李雨晴的不對勁,文澤才想了想後,還是偷偷藏好,聽了一截話。


    “.......你為什麽還要逼我,我能給的,都給你了。”


    這是李雨晴帶著疲倦的聲音。


    “是我逼的嗎?不是你自己作出來的?”杜立安陰沉的聲音隨之響起,“我讓你把老師的位置給秀琴,你為什麽給了於廣平!”


    秀琴?


    文澤才抓了抓腦袋,是知青所那個最小的女知青,南秀琴。


    “她自己不要,怎麽能怪我呢!”


    “你要是誠心給,她一定會要!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我兩百塊錢,我就把你和鞏陽進林子的事兒揭發了,看你們還怎麽考大學!”


    文澤才聽到這裏也明白了,他沒再多留,而是快速地回到村裏,然後找了個嘴嚴實的半大孩子給鞏陽送信。


    “我剛剛從外麵回來,聽見杜知青和李知青在村外的林子裏吵架,說什麽揭發,還有考大學。”


    就這麽幾個字,鞏陽立馬明白了,他搜出一塊錢給那孩子,叮囑對方不能把這些事說出去。


    然後便回了知青所。


    接下來的事兒便不是文澤才所擔心的了,他高高興興地回到家裏,田秀芬沒在家,去上工了。


    曉曉又在學校,所以家裏隻有文澤才一個人。


    他買了兩斤五花肉,一根帶肉的豬大骨,再去後院掐了兩把青菜,將豬大骨剁碎後放在小鍋裏燉著,而五花肉則是把皮弄下來,然後用鹽醃好.......


    田秀芬和曉曉回來的時候便聞到一股噴香的肉味兒,瞧著院子外咽口水的村裏孩子,田秀芬趕忙拉著曉曉跑進灶房。


    “回來了,快吃飯。”


    文澤才剛把飯菜端上桌,見到她們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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