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瑤兮委屈地道:“師父你不要騙我,我知道你們神仙成婚拜完天地以後還有洞房的。不是你說大婚此生唯有一次的嗎,怎麽能才隻有一半?難不成新婚之夜我要一個人冷冰冰地在客房裏睡?”


    瑤兮感到師父一頓,他沒有說話,似是猶豫。


    瑤兮話裏一下就帶了哭腔,折騰道:“我想要完整的新婚之夜,洞房也要!一生唯有一次的大婚,我不想留有遺憾,不想一個人在新婚之夜獨守空房,差這麽一點,就不是全套了……”


    瑤兮本來就是在任性撒嬌的,說得可憐兮兮的,可眼淚壓根沒往下掉。


    她其實沒指望師父真的會答應,隻是想試試看的。


    這時,她感到被她用力抱著的師父在她麵前轉過身來。


    瑤兮霧眼朦朧地抬眼看他,去扯師父的衣襟,想再賣賣可憐。


    然而下一瞬,她感到自己身下一輕,師父起身彎下腰,將她直接抱了起來!


    “嗚!”


    瑤兮失去平衡地一呼,趕緊伏在師父胸前。兩人都穿著喜服,她感到自己今日分外誇張華麗的裙擺垂了下去,小腿和肩都被師父托著,他們靠得如此之近。


    她揪住師父的衣襟,縮好窩到他胸口。


    師父將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間,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在住到這個宅邸以後,瑤兮還是第一次有機會來師父的住處,她這才發現原來不止是她的房間,師父在自己的房間裏也貼了許多喜氣的紅窗花和雙喜字、點了紅燭,床上鋪了龍鳳被,處處都是新婚的氣息。


    一層層的床帳幽深而曖昧,師父撩開層層紗帳,方才將她放到床榻內側。


    這個姿態非常親密,他的胳膊從她身側撐起的時候,瑤兮甚至能聽到師父在她耳畔擦過的呼吸聲。


    瑤兮的心跳這時才真情實感地狂跳了起來,她如願進了師父的房間,可是感到師父放好她要起身,仍不太安心,連忙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急道:“不許走!”


    “嗯。”


    連瑾應了一聲。


    他直起身子,然後站在床邊,緩緩脫去了外衣。


    第二十六章


    脫掉外衫之後, 師父隻著上身的襯衣, 更顯得直肩窄腰、身材修直。


    他慢慢走近,然後俯身上了床。


    瑤兮看得緊張, 師父彎腰前傾時落在她身上的影子讓她有點不安。


    然而正當瑤兮猶豫著要不要自己也把外衫脫了的時候, 就見師父坐在她麵前, 安靜地望了她片刻, 然後理整齊衣服, 平平整整地躺下來, 正好躺在床的外側邊沿、離她最遠的位置上。


    他說:“睡吧, 今晚我會一直留在這裏。”


    “……噢。”


    瑤兮本來心裏七上八下的, 看著他真的上床來心跳都快停了。此時她望著自己與師父之間足有幾寸遠的距離,一時也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該安心。


    師父素來清冷,在儀表上亦十分考究, 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一絲不苟。他隻脫了一件外衫, 剩下的衣衫穿在身上, 都像熨過一般平直。


    連瑾本來並未想和瑤兮一同睡的,因此房間中隻留了一床喜被, 他自己未蓋, 直接躺下閉目凝神, 便是將被子留給瑤兮。


    洞房花燭的紅燭不能熄滅,要為守花燭, 屋內還有燭光搖曳, 但在重重花帳之下, 床榻之上仍是幽暗。


    連瑾躺了一會兒, 便感到身邊有人在動,瑤兮像是嘿咻嘿咻地鋪開了被子。


    緊接著,他便感到身上一暖,錦被蓋到身上的同時,溫暖的女孩子也一並滾到他懷裏。


    瑤兮將自己身上的外衣也脫了,熟練地鑽進了被子,滾到他身邊,將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手抱住他的腰,說:“那我要睡在這裏。”


    連瑾:“……”


    瑤兮理由充分地道:“今晚是洞房花燭夜呀,肯定沒有夫妻是互相躺平了睡的,我也要抱著睡。”


    說完,她將自己的腦袋塞在師父頸窩間,用力在裏麵蹭了蹭,想找個足夠舒適的位置。


    就在瑤兮使勁找位置的時候,她聽到自己頭頂的仙君輕輕一歎。


    師父翻了個身,側過身來,將動來動去的瑤兮擁入懷中。


    “啊。”


    瑤兮被淮瑾仙君側身抱住,忽然就不敢動了。


    她睜大眼睛,頭枕在師父的一臂上,雙手縮在師父胸前,吃驚地望著他。


    連瑾輕聲問道:“滿意了?”


    “滿、滿意了!”


    連瑾說:“那睡覺。”


    連瑾安靜地合上眼皮。


    瑤兮早在師父真的動手抱她的時候就呆住了,此時竟愣愣地凝視著師父近在咫尺的修長睫毛,半天沒有回過神。


    師父此刻離她這般近,他將她擁在胸前。瑤兮能夠隔著薄薄的衣物感受到他的體溫,能嗅到師父身上清淡的仙酒氣,還有他衣服上雅致考究的熏香氣息。


    這是她在凡間最努力撒嬌的時候都沒能得到的待遇。


    那個時候,無論她在師父麵前表現得怎麽可愛,師父都隻是冷淡地看著她,既不說話,也不會像其他人那樣過來摸摸她。


    現在他們成親了。


    師父抱著她睡了。


    原來……原來成功是這麽容易的事嗎?


    早知道這麽簡單的話,她在凡間時就不該當狐狸,應該立刻變成人身,然後找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他睡了的!


    賺了!這一波賺了!


    以後還要多找理由讓師父抱抱她!讓他來給她蹭蹭!強行逼他履行夫妻義務!


    盡管師父是因為她有孕才和她成親,可是仔細一想,師父以後也沒辦法再和其他人成親了,隻要她好好努力的話,說不定遲早也能讓師父喜歡上她,遲早能拿到心的!


    這一回,是她贏了!


    瑤兮驚喜地睜大了眼,勝利來得太突然,望著師父靜默的睡顏,她又是懊悔又是興奮,早知道何必耽誤這一百多年,激動得恨不得在床上打滾。過了好久,她才心滿意足地往師父下巴底下蹭蹭,找了個暖和位置親熱地窩在裏麵。她本身也有些累了,沒多久便舒服地睡著。


    然而在瑤兮發出平穩的呼吸聲後,紗帳之下,一動不動的淮瑾仙君睜開了幽深的眸子。


    懷中的女孩子散發著甜美的香氣,毫無戒備地蜷縮在他胸口、柔軟的身體貼著他,連瑾根本沒有可能睡著。


    他幽幽地注視著瑤兮,端詳她精致的五官。


    這張麵容,與他一百多年前在凡間初見她時的樣子,一一重合。


    他明明對她懷有難以啟齒的念頭,明明對她抱了作為師父以外的別的不能為外人道的心思,卻借懷孕為契機、用瑤兮想生下這個兩人都意料之外來的孩子為借口,就此提議讓瑤兮和他成婚,就連連瑾自己都覺得不是君子之舉。


    可是他們畢竟成婚了。


    手段不夠光明磊落,可是這一回,是他贏了。


    連瑾望著埋頭在他胸前沉睡的瑤兮,略微緊了緊拳頭,沉沉地想到。


    連瑾安靜地凝視了她許久,過了一會兒,抬手輕輕撥弄了一下她落下的碎發,這才跟著閉上眼睛。


    ……


    “聽說劍修仙境的淮瑾仙君,前些日子,忽然帶著他的小徒弟跑啦!”


    清晨,仙霧朦朦,晨氣尚未驅散,山海仙境早起的居民們湊巧聚在一起,互相打了個招呼,便同尋常一般聊起天來。待其中一個人提著摘菜的籃子提起此事,大家俱是吃驚不已,唏噓起來。


    淮瑾仙君是什麽人?


    即便都是在仙界,神仙的品階也是有不同的,最多的是尋常小仙,生活在仙境中如常人一般,隻負責些雜事,仙力也有限,頗有人間煙火氣;厲害的是四海龍王、各境之主那般有名有姓的大仙,仙力高強,極有聲望。而淮瑾仙君那般的,便是赫赫有名、受人尊敬的仙君上仙。


    他相貌清俊出眾,氣質出塵,修為高不可測,在凡間仙界也都完成過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不朽功績,不止在劍修仙境中是人人皆知的仙君,在其他仙境中,也是無人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號,對住在山海仙境、連上九重天都費勁的尋常仙境居民來說,淮瑾仙君簡直是傳說一般的人物。他的八卦,自然也都是在和其他人談天時才會驚異談起的。


    “淮瑾仙君那般傳聞中十分清傲的人,竟也會突然帶弟子跑了的嗎!”


    另一人護著手中的孩子驚訝地說道,她腳邊還有兩隻半大的毛茸茸的孩子在玩鬧地跑來跑去。


    “可是淮瑾仙君,為什麽要忽然離開劍修仙境呢?還有,既然說是跑,為什麽還要帶著徒弟?”


    一人搖頭道:“不大清楚。我也是聽住在劍修仙境的親戚來信說的,遙劍仙居對與此有關的事情三緘其口,大家都弄不清楚,跑也隻是誤傳出來的一種說法,好像實際上是淮瑾仙君帶著弟子去遊曆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猜了一通,誰都說不出淮瑾仙君現在人在何處,還有人忍不住猜他其實是帶著心上人私奔了,被其他人紛紛取笑。


    “淮瑾仙君若是動情,我把我昨天做好的榔頭吃了!”


    附近集市的鐵匠大膽地發言道。


    聊到後頭,話題也偏了,不知不覺又說回到山海仙境內的事。約莫又聊了一炷香的功夫,忽然有人想起了什麽,指指旁邊幽僻的山林,說道:“對了!你們知道山裏的那座仙宅嗎?我前些日子晚上起夜,正好看到有一架頗為華麗的仙車落在裏麵,好像是那座仙宅的主人,近日回來了!”


    此話一出,馬上又有人接口道:“好像是的!我昨天晚上,也看到那座仙宅燈火通明,像是辦什麽宴席似的,似乎有人住進去了。”


    “果然?”“真的?!”


    鐵匠驚奇道:“我在這裏住了好幾百年了,還從來沒有見那間仙宅的主人回來過,明明是那麽好的一座宅子……”


    “說起來,我們就住在那附近。”


    其中一人提議道:“如果真的,我們要不要找機會過去確認一下?那家的主人以後要是在這裏長住,大家就都是鄰居了,於情於理,也該拜訪一番……”


    此言一出,同樣住在周圍的人迅速都表示讚同,並且熱鬧地討論起來……


    ……


    這個時候,剛剛經曆了洞房花燭夜的瑤兮,迷迷糊糊地從被窩裏醒了過來。


    她這一晚睡得很舒服,被窩裏十分暖和,隻是她睜開眼睛,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被窩裏隻有她一個人,師父已經不見了。


    房間內整齊得一絲不苟,紅燭已經熄滅了,昨夜屬於師父的婚服平平整整地疊好放在床尾,很有師父行事的風格。


    瑤兮看得出神,沒能從師父懷裏醒來,她內心略有幾分失望。而且師父也不知是何時離開的,他竟起得這麽早,瑤兮一點動靜都沒感覺到。


    瑤兮從床上走下來,檢查了一下屋內的情況。


    吉服已經被師父換下,但是別的東西都在遠處,按照在仙居時的慣例,師父應該是去練劍了,他一年三百多天每天早晨都會早起練劍,無論風雨,隻是如今換了新宅,也不知道師父練劍會去哪裏。


    現在仙宅隻有他們兩人,瑤兮下意識地便想去尋師父。師父的房間裏沒有她的衣裳,瑤兮索性披了昨夜的吉服就往外走,劍場沒有師父,庭院也沒有,瑤兮知道師父在遙劍仙居練劍時不喜歡人打擾,會到人跡罕至的仙居後山深處,今日她便也往仙居後麵的山林中走去——


    然而走到林子深處時,瑤兮的步伐忽然一頓,不自覺地收回腳,躲到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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