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樹是跑著來的,他一眼認出了邢唐,“是你?”


    邢唐就明白是俞火請這位大夫來的,他客氣有禮地朝韓樹頷首:“麻煩了韓大夫。”


    “沒事。”韓樹先進了病房,確認林老師病情穩定,才對邢唐說:“我沒記錯的話,是邢先生吧?林老有言語障礙,你和他交流的時候,盡量別提問,他表達不清會著急,更不能用言語刺激他,令他產生大的情緒波動,這些都不利於他的康複。另外,”他抬腕看了下表,“也控製下時間,別影響病人休息。二十分鍾夠了吧?”


    邢唐認定這諸多的限製,是那位遠在g市的小俞大夫給定的。先是威脅,再是立規矩,她對他還真是關照。邢唐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了。再想到會因林老師事再次與俞火產生交集,忽然就覺得木家村的拆遷問題似乎也沒那麽難纏了。他壓下唇邊的笑意,說:“十分鍾就夠了。”


    一行人一起進了病房。


    隨後的十分鍾裏,基本都是邢唐在說。


    他向林老師介紹自己時,沒說是大唐總裁,而是:“林老您好,我叫邢唐,是‘康養小鎮’養老理念的提出人。”


    林老師先前隻聽林木說是木家村的開發商要來看自己,此刻聽了邢唐的自我介紹竟然有點激動,他嗯嗯地回應著,還要試圖坐起來。


    韓樹和林木剛要上前,邢唐已在床前坐下,一手輕輕按在老人家肩膀阻止他起身,另一隻手握住了林老師的:“您老別激動,先聽我說。”


    林老師才沒再堅持坐起。


    邢唐沒有多餘的寒暄,直奔主題:“您是木家村第一位簽約,表示願意入住‘康養小鎮’的人。我料到推進這個項目會有難度,但我確實沒想到,會艱難到談了三個月,隻簽下您一位。”他有點無奈地笑笑,“我從成年時起進入大唐工作,到如今接管大唐,十三年,還是第一次被難到幾乎寸步難行。”


    林老師看著麵前的年輕人,聽他說被一個拆遷難住了,手上回握了下,像是安慰,更是鼓勵。


    邢唐拍拍他的手表示回應:“其實兩年前大唐就要買那塊地,當時合同都簽完了。隻要依約付款,項目如期推進,如今可能已經竣工交房,您都可以辦理進戶了。可如果那樣,作為業主,您除了能置換到的五十平米的住房外,小區周邊依然沒有學校,沒有醫院,沒有公園,沒有大型商超。生活和交通上的不便利依然存在。”


    “作為開發商,要憑借一個沒有地利優勢,又不具備任何亮點的樓盤,把所有配套都拿下來,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不僅僅是資金問題,更是城市的資源分配和規劃問題。尤其在現今供大於需的形勢下,傳統房地產本就舉步維艱,木家村這種遠離市區,十年之內城市建設都發展不過來的項目,不會受重視。能被開發,而不是被囤起來,已是萬幸。那就隻能是個濫竽充數的項目而已。”


    “考慮到這些,當時我做了件壞事。”邢唐說著自己就笑了,像個淘氣的孩子,“我利用職務之便,挪用了土地款,導致政府把那塊地收回去了。我篤定,有了大唐的違約在先,同業即便有人動了接手的念頭,也會再三權衡利弊。這樣,我就有時間運作周旋了。終於,我從副總升總裁當了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把這塊地買回來。”


    原來過程居然是這樣的。韓樹看著這位年輕總裁的側臉,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深不可測,與那天病房裏的楠楠爸的溫和形象大相徑庭。


    “我為什麽對那塊地有執念呢?因為我外婆是在那出生的,直到出嫁後才搬走。前些年我的公司開始做項目,外婆跟我說:邢寶啊,等什麽時候你有能力了,也把木家村拆了重建建吧。那邊現在住的都是老年人,快成老年城了。公園什麽的,不是說建就建,那是政府規劃,咱說了不算,你想辦法給協調協調,哪怕有個社區醫院也好,別讓我們這些老年人連看病都像進城一日遊似的那麽難就行。我一問才知道,她有個老夥伴住在木家村西裏巷,突發腦溢血時,救護車進不去,兒子從城裏趕回來也沒來得及,耽誤了最掛搶救時機,不幸去世。”


    西裏巷是木家村最偏且房子蓋的最密集,私建濫建也最嚴重的位置。回想父親病倒那天,如果不是俞火及時做了搶救,又提示他救護車進不來抬了單架,同樣的悲劇勢必會重演。林木錄視頻的手不自覺晃了晃。


    “我籌措資金拿地、做規劃、研究設計;費盡口舌說服那些董事,股東,讓他們心甘情願放棄一些利潤空間;我想把‘康養小鎮’以養老產業示範項目來做。最終能否達到預期,現在我還不能把話講得太滿。可養老是現今的社會問題,是全民性的。包括我,將來也要麵臨這個問題。”邢唐停頓了幾秒,才說:“養老這件事,不是一個人,或是一個機構就能解決的,卻一定要有人來做。您說是嗎?”


    林老師再次用力握了下邢唐的手,同時用力點著頭。


    林木遲疑著要不要放下手機。


    西林和柴宇的神色也是凝肅的。


    此時正值午後,恰好有一束陽光落在邢唐頭頂,映得他整個人像被光環籠罩。作為一個男人,韓樹都覺得,麵前這位大唐總裁,不僅有情懷,還很有人情味,與印象中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形象截然不同。眼前莫名浮現出俞火撲進他懷裏時的畫麵,韓樹目光微變。


    邢唐並不關心病房裏其他人的反應,他繼續對林老師說:“您願意簽那份協議,代表您懂我要做什麽。在這方麵,我們是知音。所以拆遷遇阻,我就想來看看您,要不,我怕自己會動退縮的念頭。”他說著,無奈地笑了笑。


    林老師支支吾吾地說了半天。


    林木翻譯說:“我爸說:越是難做的事,堅持住了,收獲也是越大的。他讓你,別退縮。”


    這份來自陌生人的鼓勵,讓邢唐欣慰又感動,他點頭,再點頭。


    柴宇發現他眼睛竟然在瞬間紅了。


    邢唐卻很快平靜下來,他提出第一問,也是當天唯一一問:“林老,您現在依然覺得‘康養小鎮’是個好項目嗎?” 隨後回身看向韓樹,“抱歉韓大夫,我犯規了。”


    韓樹沉默。


    林老師點頭,艱難又堅定地說了一個字:“好。”


    邢唐真誠地說:“謝謝您。”


    林老師搖頭表示回應。


    “可大家盯著產權不放,認為我們大唐打的是產權的主意。您說,我得有多大的膽子,才敢在政府眼皮子底下搞這麽大的小動作?我如果真幹出來以動遷的名義騙拆遷戶房產這種事,別說不在這一行混,怕是我的人生也走到頭了。可我並不否認,我確實幹涉到了後續的房產交易。因為我是邢總啊,大唐上上下下幾千人,我得對他們負責。先期投入那麽多的資金,沒有一個保障做前提,怎麽行呢。所以,當像您這樣的老人入住‘康養小鎮’,享受到養老所需的生活、醫療等方麵的服務後,在規定的年限內,他們不能隨意進行房產交易,我們大唐有權力使用這一房產進行出租或其它用途。”


    “他們卻固執地不肯聽專業人士的解析,更拒絕了解入住‘康養小鎮’享受到的待遇,也不關心父母最需要的醫療方麵的配套有哪些,隻強調房價的上升空間等。那片區域房子的升值空間有多大,我難道會不如他們看得清楚嗎?木家村周邊的舊樓,相比十年前,現在沒掉價就是漲了。這其實是不舍乎邏輯的。問題是,那裏太偏了,配套發展不上去,居住的人越來越少。漸漸的,也沒人在那邊買房了。這也是木家村這塊地掛牌許久,都沒人摘牌的原因所在。可我把未來的升值空間明明都算進去了,他們卻覺得不夠。人心不足。在這方麵,我無法令所有人滿意。”他眼神深邃,嗓音清冷:“養老這件事,說到底是與經濟能力分不開的,既然是養老房,自然要留著養老。可怎麽用它養老,那個他們腦子裏根深蒂固的觀念,我還非挑戰不可了。”


    林老師那隻沒被邢唐握著的手此刻握成了拳,他用力在床上敲了敲,表示認同。


    “您簽的那份協議,我帶來了。我把他交給您兒子,讓他請律師去看。我相信,如果連律師都證明您沒被我這個開發商騙了,沒有吃虧,他不會再阻止您。那時候,他會親自把協議給我還回來。說實話,我怕的是沒人仔細研究那份協議,看不到裏麵那些他們給不了父母的關照。我早希望他站出來和我打擂。”邢唐緩和地笑:“等他輸了,我看在您的麵子上,不追究他的毀約責任,您說成嗎?”


    林老師也笑了。


    該說的都說了,邢唐拍拍他的手:“那您老休息,我就不打擾了,等日後您搬進‘康養小鎮’,咱爺倆兒沒準還有機會下盤棋。我棋藝尚可,應該能與您周旋幾個回合。”


    林老師笑得更高興了,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常娜在這時要從林木手裏搶那份協議,似乎是怕真如邢唐所說的那樣,折騰到最後,林木不反對林老師簽這份協議了。林木卻躲開了,並以眼神警告她別亂來,然後當著邢唐的麵說:“爸,等您康複了,願意去康養小鎮養老,還是和我們一起住,您來決定。”


    終於獲得兒子的理解,林老師竟然掉了眼淚。韓樹剛要說話,邢唐已經說:“您別太激動,情緒起伏太大對康複不利。這話可不是我危言聳聽,是您學生俞火說的,您得聽她的是吧?”


    林老師邊掉眼淚邊點頭。


    邢唐沒再逗留,適時告辭。


    林木追出來,把協議遞過去,“我已經拍照留底了,這份還你。”


    邢唐卻說:“我既然帶來,就是要給你的。沒這份協議捆綁,你更能理智思考和選擇。所以,不用擔心被你太太撕了。”


    被洞悉了心思,林木微微尷尬:“常娜她不是不教順,盯著我爸這套房,她隻是……”


    邢唐明白他是想替太太道歉,於是說:“沒事,我不會往心裏去。”他從來都是這樣的,無關緊要的人無論說什麽,他都不在意。


    病房這邊的情況,林木隨後詳細地轉述給了俞火,包括視頻也發了過來,末了還說:“他真的讓助理把醫療費留下了,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我。還親自去康複中心那邊,把我爸後續的康複治療安排好了。如果這些是他收買人心的伎倆,那他留下我爸簽字的那份協議,把是否解除協議的主動權交給我,好像有點解釋不通。”


    沒什麽不通的。他說得很清楚,他圖的,是木家村的兩千拆遷補償協議。他要通過林木,讓那兩千戶知道,簽這份協議有利而無害。既然他這麽有信心,俞火倒要看看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養老示範項目。她對林木說:“等我找人看完協議再說。”


    至於那段視頻,俞火反複看了幾遍,捕捉到邢唐在說:“養老這件事,不是一個人,或是一個機構就能解決的,卻一定要有人來做。”時語氣中的堅定之意;還有他說:“因為我是邢總啊”時隱隱的動情和壓力,以及那句“我還非挑戰不可了”背後的傲氣,腦子裏那個“奸商”的人設竟有些搖搖欲墜。


    以至於一個陌生號碼打到她手機裏,用那低沉和緩的嗓音問她:“我今晚回來,有時間見一麵嗎?”她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作者有話要說:  【話嘮小劇場】


    邢唐:“直到這章,我才終於有了我是男主的自覺!親媽,這台詞也太多了吧?說的我口幹舌燥了好嗎?”


    作者:“你不是習慣用實力征服別人嗎?我是給你機會讓你自己秒殺掉情敵!韓樹已經為你大佬般的存在而黯然失色了。”


    “原來如此。”邢總王之蔑視地“嗬”了一聲。


    ------


    再說明天十點照舊的時候,有點心虛了,存稿啊,你怎麽就沒了呢┗|`o′|┛ 嗷~~


    留言紅包還是很有底氣地說:10個字以上的留言都送紅包,且本章依然隨機掉落100個100幣的大紅包。


    別手懶,這章都沒糖,不得批評一下這個作者嗎?


    第十九章


    漁火已歸


    文/沐清雨


    俞火那幾秒的停頓被邢唐視為, 在找理由拒絕。或許對她而言, 是真的不想和他再見的。但對邢唐來說, 至少要搞明白自己怎麽就不被待見了。反正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再被拒絕。作為男人, 誰這輩子沒被拒絕過兩次, 估計活得還挺沒趣的。尤其還是自己確認喜歡的人,難道她拒絕, 他就不再上前了?那死纏爛打這個詞,還留在字典裏幹嘛?


    未免聽到不想聽的, 邢唐再次開口:“既然決定插手木家村拆遷的事,不想聽聽我這個開發商的版本嗎?或者……看完林木發過去的視頻,被我隨手打的一手感情牌說服了?俞火, 你不是那麽輕易相信人的吧?”


    他這一招激將法果然有用。對剛還沒輸過的俞火咬牙道:“我是名副其實的狼人。邢唐, 你別後悔惹我。”算是應了他的約。


    狼人?這世上估計隻有她一個女孩子會如此形容自己。那端的邢唐眉眼含笑:“一個人既有成算, 若不迅速進行,才會後悔莫及。”然後主動問她:“我應該來不及接你下班。那我在……繁華裏西南門,上次遇見的地方接你?”


    他的紳士此刻在俞火麵前不是加分項。她不領這份情:“不勞駕邢總, 我自己開車。”


    邢唐倒不勉強:“那就九點,老地方見。”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又追著說:“我還有件事需要處理, 完了就去機場,有什麽話等我回去再說。對了, 這是我的私人號碼,存好。”


    通話結束,俞火琢磨了半天, 才明白所謂的老地方應該是漢宮會所的鋼琴酒吧。可什麽時候,那裏成了他們的老地方?還有,他竟然有了她的號碼!她倒是忽略了,像他那種在商界翻手雲,覆手雨的男人,想要個她的聯係方式根本是輕而易舉。那又何必來酒吧“搶”手機那一出,給她當眾打臉的機會?尊重她?亦是愛護她?還是因為正麵要不到,才不得以從其它方麵入手?


    還讓她……存好!這個男個,好想找理由打他一頓啊。生平第一次,俞火這個必勝客被打敗了。


    直到下班還在心情不爽。以至於去找赤小豆解決晚飯時,整個善和的人都跟著遭了殃。


    前台的半夏看到俞火,笑眯眯地喊:“九姐。”


    她點頭表示回應,可都上了兩級台階,又忽然轉頭問:“半夏你說,脾氣不好是病嗎?”


    “啊?”好好的上個班,還要應對隨堂小考,也是夠了。腹誹歸腹誹,半夏還是趕緊思考:“動不動就生氣的人一般都肝不好,所以……”


    俞火就來了興致,她從台階上下來,“所以脾氣不好是肝病?”


    她抿了下唇:“肝在誌為怒……”


    俞火點頭:“繼續。”


    半夏吞吞吐吐的:“愛生氣的人,肝氣不舒,肝氣鬱結,鬱結了就……”


    “就怎樣?”俞火雙手搭在前台上,引導她:“或者你先說說肝的功能。”


    整個善和,幾乎沒人能在九姐的提問下全身而退。尤其還是關於肝這個複雜髒器的問題,根本就是拔高題。半夏努力回想那一堆專業名詞,越想越後悔上學的時候怎麽沒把書直接吃了呢。她頹了。


    俞火哪裏會不懂她的畏難心裏,“你是學中醫的,肝的生理機能和特性是必須學的,逃得過清明也躲不了端午。”


    半夏癟嘴:“老板,我這個月隻遲到了一次,不用這麽懲罰我吧。”


    叫她老板就是認慫的意思。問題是:“我在和你說專業,你卻和我說考勤?”俞火皺眉:“肝為剛髒,是因為它具有剛強躁急的生理特性。肝在五行屬木,脾在五行屬土,木克土,肝氣太過克伐了脾氣,所以愛生氣的人,我們說他是脾氣不好。所以,肝和脾的關係……這個千古之謎,《中醫基礎理論》不是早就給我們解開了嗎?你是怎麽上的基礎課?”


    “太枯燥了,每每老師講到肝功能這個問題時,我就自動解散幹別的去了。”但這次,沒那麽容易過關了。因為老板這種生物和老師不同,她決定了你明天是喝粥還是吃肉。而且,學藝不精的人,是沒有權力反抗的。半夏垂頭,一副認憑處置的模樣。


    俞火也不手軟,習慣性屈指敲吧台,“《中醫基礎理論》第三章藏象,第二節五髒,第四小節肝,今晚回去抄一遍。”她偏頭,“石竹,明天你檢查她。發現她偷工減料,這個月你的獎金加倍。”


    石竹總和半夏鬥嘴,每次都是敗下陣來的那個。此刻見半夏吃癟,她幸災樂禍地險些脫口喊一聲“耶”,又擔心自己被波及,趕緊把笑憋回去,嚴肅認真地答:“好的九姐,我保證盡心竭力一絲不苟精益求精。”


    俞火盯她一眼,“這勁頭要是用在學醫上,大有作為。”


    石竹佯裝委屈:“九姐,你這麽打擊我我會變笨。”


    “既然責任在我,”俞火朝她招手,“你過來,我給你紮一針,醒腦開竅。”


    石竹連連擺手,“老板,我錯了,我和半夏一起抄書。”


    既然她要和好姐妹共患難,俞火哪有不成全的道理?隨後,她邊往樓上走,邊問遇到的人問題。什麽孕婦感冒了怎麽治啊,風熱感冒是個什麽鬼啊,以及乳腺增生真的摸摸就能治好了?


    得知好多人都各自領了作業回去,赤小豆替大家說了句公道話:“都是混中醫界的,出手何必這麽重呢?”


    俞火還理直氣壯:“她們要是用點心把基礎知識吃透,我也不用‘肝’著急。”


    赤小豆坐下來,眯眼看她,“什麽脾氣不好是不是病,我看根本就是你自己心情不好找茬。果然,專業人士鬧人都這麽有逼·格。”


    “專業不過關還是我的不是啦?”俞火嘴硬,“別人不知道,你還不了解嗎,我向來有自己的原則,違背原則的事堅決不做。”


    “我就是太知道你了。”赤小豆毫不客氣地揭她的短:“除了治病,你的原則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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