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唐眼中怒意飛濺,向來善於隱忍的他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


    帖子尾聲部份還有直戳人心的四連問——


    “由複仇而起的愛,能走多遠?”指俞火對邢唐。


    “本就沒有基礎的姐妹之情,該如何修複?”指俞火和蘇子顏。


    “麵對那個無辜的孩子,你該是小姨,還是繼母?”指俞火與楠楠。


    “家有三姐妹,你到底愛誰?”指邢唐對赫饒,對俞火,對蘇子顏。


    末了,樓主還自覺幽默地說:“豪門多恩怒,入門需謹慎。”


    最後還附了當年邢唐與蕭熠和赫饒的三角戀傳聞鏈接,就是那些赤小豆曾翻出來的舊聞。對照之下,帖子的可信度直線上升。


    回帖中很快就把相關幾人的情況和人物關係扒得一清二楚。包括根據鄭姓總給理嫁入蘇家的時間,推斷出俞火幾乎是在不滿周歲時就被母親拋棄了。包括俞火的姨媽,赫饒的親生母親,是邢唐繼母這種當事人不願被外人知的關係。


    總之,這個熱帖所呈現出來的內容,超勁爆,比娛樂圈還熱鬧。


    邢唐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動怒是什麽時候,隻是在這一刻,再也控製不住地抬手把電腦揮落在地。


    蕭熠聽到他這邊的動靜,說:“爆料的這個人交給我。不是幫你,也不是幫俞火,他敢拿饒饒和楠楠說事,就要能承擔得起後果。”之所以先給邢唐打電話,是讓他看一眼原帖,知道是怎麽回事。


    邢唐沒拒絕,他臉上風雲變幻,淩厲的黑眸帶著一絲野性的暴戾:“我不想再看見這個論壇。還有那個樓主,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時報記者張漢濤。我查過了,他是時報某高層的外戚。除了讓小的為侵犯隱私權和誹謗罪付出代價外,也讓他老子知道,什麽是子不教父之過。”


    蕭熠知道這事觸怒了邢唐。他眼瞳也暗了暗:“我出手隻會比你更狠。”隨後又說:“後續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相比蕭氏涉獵多個行業的的便利,大唐作為傳統房地產企業,要碾壓不相關的藥企,確實多有掣肘。然而,邢唐沉聲:“不用,我自己來。”


    這是要手刃鄭雪眉了。相比當年,無法因鄭雪君對赫饒的拋棄而對大唐出手的蕭熠來說,簡直不要太痛快。


    邢唐回到辦公室,看見手機裏有好幾通赫饒和左欲非的未接來電,卻連俞火的一條信息都沒有。他先打給俞火,被提示關機了。


    左欲非再次打過來,他語速很快地說:“蘇子顏昨晚自殺入院。一個多小時前,俞火衝去了她病房,據說兩人動了手。蘇子顏手上添了新傷,俞火她……”


    邢唐毫不掩飾怒氣,冷聲追問:“怎樣?”


    “他身邊叫荊誠的實習醫跑來告訴我……”左欲非喉結上下滾動兩下,“俞火被鄭雪眉打了一個耳光。”


    邢唐太陽穴繃得緊緊的,刀鋒般銳利的眼,一瞬不眨的盯著窗外,垂在身側的右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周身散發出一股狠戾的氣勢。西林站在他身後,都感覺到了由裏到外的壓迫感,不自覺收斂了呼吸。


    再打俞火的手機,依然關機。


    赫饒又打過來問他:“見到俞火了吧?”


    邢唐反應迅速 :“她來大唐了?”轉首看向西林。


    西林馬上出去問秘書。


    赫饒說:“她說要去找你,我把她送過去的。但她不讓我陪她上去。我就在大唐外等了半個小時,她沒出來。”可赫饒回警隊之後又不放心,才打邢唐的手機要確認。


    秘書確認俞火沒來。前台倒是說有位小姐來問過邢唐在不在。前台知道邢唐在開會,如實相告,“我問那位小姐需不需問一下西特助或是章秘書,要打斷邢總嘛,那位小姐說不用。她說,她等一等。”前台說著,指了指休息區:“她一直坐在那,低頭看手機。什麽時候走的,我沒注意。”而昨天不是她的班,她沒見過俞火,並不清楚來人是未來的老板娘。


    猜測俞火等他的時候,應該在瀏覽那個帖子,邢唐的臉色愈發不好。他拿起車鑰匙往外走,同時對西林說:“今晚不用加班了,都回去休息。未來一個月,會很辛苦。”


    西林就懂了,和康誠的一戰,即將開羅。


    邢唐先去了善和,赤小豆還什麽都不知道,她說:“俞小九沒來啊。怎麽了,你們吵架了?”


    “沒有。”邢唐急著見俞火,沒時間和她解釋,邊往外走邊說:“你問欲非。”


    邢唐又回了繁華裏,刷自己的萬能卡上樓,直接按密碼開鎖。


    卻隻有大款在家。


    邢唐轉頭去了西山幹休所,和此前來時一樣,無論如何,山下的警衛都不讓他進。他都準備報肖礪的名字了,冷靜一想又覺不對。依俞火的個性,出了這樣的事,她最想瞞的人應該就是肖遠山,她不應該來這邊。和警衛一確認,果然,這一整天都沒有女生來過幹休所。


    邢唐又根據赤小豆提供的信息找了幾處俞火可能會去的地方,一無所獲。他隻能再次折返回繁華裏。可直到臨近九點,俞火都沒有回來,手機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從起初認定她一定不會有事,隨著時間的流逝,邢唐越來越慌。


    赤小豆急的要報警,赫饒知道俞火失蹤了近五個小時,已經準備要動用警力。邢唐坐在俞火家客廳看向自己家漆黑一片的陽台,猛地想到什麽,他忘了大款還趴在自己腿上,起身衝了出去,驚得大款喵地一聲躥到沙發上。


    一路從俞火家奔回自己家。


    當電梯門打開,看見他的女孩兒,像顛沛流離歸來的人一樣,抱著雙腿,額頭抵在膝蓋上,坐在門口,胸臆間充斥的忐忑不安瞬間化作了溫柔和疼惜。


    俞火聽見電梯的動靜抬頭,四目相對,他們看到彼此眼裏閃動的微光。


    邢唐單膝觸地跪下來,把她拉進懷裏抱住,啞聲:“委屈了。”


    俞火哽咽:“你怎麽才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話嘮小劇場】


    作者:“劇情走的好沉重,我要緩一緩。”


    大蒙舅舅適時提醒:“別忘了兌現這周的承諾。否則會食言而肥。”


    作者:“你閉嘴!”


    -------


    上章有點沉重,從這章起會漸漸回暖,難為大家了。明天應該是甜的一章。


    依然是10個字以上的留言,都有紅包,希望大家別潛水嘍,畢竟都60多章了,也該讓清雨知道是誰在一直陪著我,支持我,一路見證著火唐cp的愛情和成長。


    第六十三章


    漁火已歸


    文/沐清雨


    邢唐單膝觸地跪下來, 把她拉進懷裏抱住, 啞聲:“委屈了。”


    俞火哽咽:“你怎麽才回來?”


    邢唐眼睛酸得不行, 不自覺收攏手臂把她摟得更緊, 平複了幾秒才問:“手機沒電了?”聽她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輕責:“不會先回家充電嗎,知不知道我多擔心?”


    俞火仰頭看他, 帶著幾分委屈地說:“我想先等你。”


    她這一刻的表情,呆萌憨厚, 思維更和精明犀利的俞大夫人設相差甚遠,邢唐的心在瞬間柔成水,手掌在她小腦袋上揉了兩下, 嗔道:“傻孩子。”


    她也不反駁, 隻是往他懷裏縮了縮, 抱怨:“好餓好冷腿好麻。”


    盡管是夏天,樓道裏卻是涼的,她還穿著短袖待了幾個小時, 怎麽會不餓不冷不麻?邢唐心疼極了,一手托在她背上,一手伸到她腿彎處, 雙臂向上一勾把她抱起來,說:“回家。”


    俞火下意識摟住他脖子, 末了還不忘關心道 :“這種抱法最需要腰腹用力了,你行不行啊?”


    “我行不行的,不是俞大夫說了算嗎?”邢唐親她額頭一下:“開門。”


    她問:“密碼多少啊?”


    他答:“和你那邊一樣。”


    “我生日啊?”俞火邊輸入密碼邊後悔:“早知道我自己先進去睡一覺了。”


    上次她喝醉, 邢唐送她回家時記住她那邊的密碼後,回來就把自己常用的密碼改了。本想哪天她來認門時再告訴她,結果一忙竟給耽誤了。此刻,他問:“因為是九月九號的生日,所以小名才叫小九?”


    “是農曆九月初九。”俞火糾正完又說:“但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火火。小九像一條小狗,還是無家可歸流浪的那種。”


    都說兒的生日是娘的苦日。她或許真正在意的是,被喚小九時,會下意識想到那個女人吧?邢唐也不揭穿,隻逗她說:“小貓小狗不是該叫‘大款’,‘豪宅’那種土豪名嘛。”把她放到客廳的沙發上,他才去門口換了拖鞋,又拿出一雙特別少女心的粉色小拖鞋,走過來給她換上。


    那麽高大的一個人,蹲在那裏給她換鞋的樣子,溫柔的像在發光。一瞬間俞火又是想哭又很驕傲。這個男人無論在外人麵前多剛硬冷漠,對她都是體貼周全,像對待一個孩子。可她明明比一般的同齡人獨立。為了掃走胸臆間的酸澀,她故意說:“新買的呀?還是早買好的,以備帶女孩兒回家時用啊?”


    邢唐起身擠過來,俞火來不及動,他人已經把她壓在沙發上,既像回答她,又似自言自語地說:“你卻到現在才來。”話落,低頭吻住她。


    俞火貪戀這一刻的親密溫存,她抱緊他,閉上眼睛回吻。似乎唯有他的擁抱和親吻,才是真實的,溫暖的,才能化解她心裏的難過。


    邢唐感應到她的情緒,他溫柔深情地吻她,不帶一絲情·欲。


    許久之後,才離開她的唇,在她挨了打的一側臉頰上親了親:“還疼不疼?”


    俞火抻手摸了摸臉,“還能看出來嗎?”她以輕鬆的口吻說:“那蘇子顏慘了,我打她那一巴掌可比自己挨的這一下重多了。我手勁有多大,你是知道的。”


    其實不刻意留意,很難看出來,卻疼在他心裏。邢唐撫了撫她鬢邊的碎發,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安撫他。


    俞火明白他在心疼自己,她低聲說:“對不起,讓你最後一個知道。”


    “你沒有對不起我。”邢唐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坦誠地說:“盡管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秘密,可如果說出來會讓你難過,不提也罷。你好好的在我身邊,才最重要。”


    俞火看著他的眼睛:“你有不高興嗎?”


    “有。”他右手摟著她,左手與她十指緊扣,“因為我的火火受了委屈。”


    她卻滿不在乎地說:“其實也不算委屈,誰讓我先動手打了人家女兒呢,人家媽媽替女兒出氣,理所當然。”


    人家女兒,人家媽媽……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樣看似無所謂,看似與自己完全無關的話。邢唐的心,抑製不住地跳痛了下。


    她還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會在意嗎?你那麽討厭鄭雪君,我卻是她妹妹的……”她說不出口:“我其實對她沒感情,可人就是那麽奇怪,當我知道和她的關係,就沒辦法隻當她是陌生人了。”


    俞火癟癟嘴,頭枕在他肩膀上:“其實我去病房鬧,也是想看看,她有多偏心蘇子顏。你的態度那麽明顯,誰都知道是蘇子顏無理取鬧,我就想看看,她怎麽護她?結果她不是偏心蘇子顏更多一些,而是眼裏完全沒有我。”她先是笑,自嘲的那種,然後眼眶一熱:“……我替我爸爸難過。”


    邢唐用下頜蹭了蹭她額頭:“伯父他……”


    “他出夜診,回來的路上遇上泥石流。那年,我十五歲。”俞火轉身摟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與他交頸相擁:“從我有記憶那天起,我就以為我媽媽死了。我爸爸和你一樣,又高又帥,話也不多,醫術還好,人緣好的不得了,更是有很多女人主動示好。可他從來不多看一眼。我奶奶勸他,他就拿我當擋箭牌,說怕後媽對我不好。”


    那時候俞火才幾歲,不太懂後媽是怎麽回事,可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她也想要。無意間聽到奶奶和爸爸的對話,她顛顛地跑過去表態:“我不怕後媽的,我可以和奶奶一起睡。”


    俞一歸這輩子,懸壺濟世,救人無數,無愧於世人,亦對得起父母親朋,唯獨虧欠的人,就是俞火。他抱著小小的女兒說:“爸爸不給小九找後媽。爸爸除了是爸爸,也是小九的媽媽。”


    “可別人家的爸爸媽媽是兩個人啊,而且媽媽是女生。”見俞一歸臉色不是太好,她馬上改口說:“那……要是爸爸不喜歡後媽,小九也不要了。”說著還親了爸爸一口,表示安慰和喜歡。


    俞一歸笑了,欣慰又苦澀的那種。


    自那之後,奶奶也不再提起後媽的事了。


    “我小時候超凶的。”俞火吸了吸鼻子,“大多單親家庭的孩子都有被欺負的經曆。我也不例外。但每次有人罵我是沒有媽媽的野孩子,都會被我打的很慘。我有功夫嘛,雖然沒成氣候,可我知道打哪裏疼,還看起來沒傷啊,你說我鬼不鬼?”她回憶起小時候,笑眯眯的樣子有點小得意,可愛極了,“我爸爸因為我和人打架,沒少被找家長。”


    俞一歸卻從來沒有因此責罵過她一句,或是動手打過她一下。小的時候俞火還很得意,覺得反正爸爸不會修理她,她更是撒歡了。再加上有肖礪護著,像個小霸王似的,倒是沒吃過虧。直到她漸漸大了,終於明白,俞一歸的縱容是因為自認虧欠了女兒一個媽媽。


    俞火不再輕易和人動手。但她更懂得保護自己了,她說:“我挨了欺負,我爸爸和我奶奶會心疼。我不想他們難過。”


    邢唐用手掌在她後腦勺撫了幾下,說:“我不能二十四小時守著你,萬一我不在的時候被欺負了,打得過的,你就上,不用手下留情。我和伯父一樣,不怕被請家長。打不過的,向我告狀,我替你找回來。聽見了嗎?”


    俞火用臉蹭他的,“萬一我下手重了,把人家打壞了,可是要賠錢的。這年頭,碰瓷兒是專業。”


    邢唐笑,“你家邢總最不差的就是錢,你不知道?”


    俞火也笑,撒嬌似地在他懷裏扭了兩下,“我爸爸去世後,奶奶告訴我,我媽其實還活著。她拿出一張已經泛黃的二寸合影,照片上的爸爸笑的特別溫柔特別暖,那個女人卻……似乎不太開心。”


    奶奶當時眼泛淚光,她說:“你爸是不想留在g市的,咱們老家落後,窮,很多人看不起病。他和你爺爺一樣,隻想畢業後回到家鄉治病救人。可為了那個女人,你爸跪在你爺爺麵前說,他會很努力很努力地成為一名好大夫,救更多的人。”


    俞爺爺並不苛求兒子一定要回家鄉。外麵的世界那麽大,他希望兒子走出去。否則何必寒窗苦讀十餘年,考什麽醫學院呢。把他的醫術傳承下去,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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