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果然,第二天一早文秀就來了。這裏是一天三晌上工:早晨、上午、下午。媽早晨不上工,在家做早飯和其它家務活。文秀七點之前來,要幫媽蒸饃。媽昨天晚上已經發上麵,早晨麵已經發好了,文秀來的正是時候,她讓媽教她揉饃,給她講怎麽發麵,等等。她心靈手巧,很快就明白了蒸饃的過程,隻需要自己親自去做了。她對這些非常感興趣,學的也快。佩軒也要來幫忙,文秀說:“你一邊去吧,這裏用不著你。”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他隻好去看書了。


    文秀想多幹點活,讓媽少幹一點。媽看她勤快又聰明,學啥一學就會,對她特別滿意。她還問媽有沒有縫縫補補方麵的活,媽說暫時還沒有,有了再說。其實家裏哪會沒有縫縫補補的事呢?隻不過都是一些又髒又爛的破衣爛衫,哪能讓她看見?


    爹和小根早晨下工的時候,正好饃蒸好了,接著又做玉米粥,調黃瓜,很快就做好了飯。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媽對文秀讚不絕口,文秀說也沒幹啥,媽說盼著她盡早過門,佩軒說早著呢,恐怕還要好幾年呢。文秀說,沒過門她也可以經常來,幫媽幹點活,說得媽很高興。


    吃完早飯,爹媽和小根都去生產隊上工了,佩軒在家學習備戰高考,文秀怕影響他學習,也要走。佩軒說:“你一早過來就幹活,累了,歇一會再走吧。”文秀就沒再堅持要走。兩人到屋裏,又摟在一起,文秀坦承地說:“佩軒,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就是粗茶淡飯,我也甘心情願。”


    佩軒誠懇地說:“文秀,謝謝你不嫌棄我這個窮家。”


    文秀毫不猶豫地說:“我愛你這個人,怎麽能嫌棄你的家呢?這也就是我的家,以後我會經常來幫媽幹點活。”


    佩軒想說謝謝文秀的話,可是沒敢說出來,隻是看著她笑。


    文秀笑著說:“我知道你想說啥,你不說就對了。”


    佩軒坐在椅子上,文秀坐在他腿上,他摟著她,說:“文秀,幹脆我就考個師範學校,將來就在家裏或附近當個老師,咱倆守在一塊兒,好不好?”


    文秀不假思索地說:“不好,你是個大才子,家裏這一片地方裝不下你,你就是遠走高飛了,我也願意。我就在家照顧爹娘孩子,讓你放心。你說,我是不是個好妻子?”


    佩軒什麽也沒說,摟緊了她。


    文秀自語:“為什麽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啥都願意為他做呢?”


    佩軒接話:“說實話,女人比男人更癡情,在男女關係發生變故的時候,往往女人吃虧多,也是因為癡情的緣故。”


    文秀問道:“那你說,是不是女人不該那麽癡情啊?”


    佩軒搖搖頭說:“當然不是,癡情沒什麽不對。不對的是那個男人。癡情是一種勇敢,是最好的美德。”


    文秀不以為然地說:“照你說,我成了勇敢的人了?”


    佩軒毫不猶豫地說:“當然,你不覺得嗎?如果你怯懦一點,咱倆恐怕就成不了。”


    文秀深吸一口氣說:“是啊。咱倆過來是夠難的。”


    佩軒認真地說:“文秀,以後也會有困難,甚至有一些預料不到的困難,也許有更大的苦頭在等著咱們,你怕不怕?”


    文秀堅定地說:“我不怕,有你呢。隻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佩軒讚歎她說:“你不怕,這也是一種勇敢。其實,你是一個很勇敢的女生。”


    文秀打趣說:“我才不勇敢呢,我怕狗,見了狗,我就躲到你身後。嘻嘻。”


    佩軒不在乎地說:“我不怕狗,我五歲那年,去舅舅家,被一個遠房舅舅家的狗咬了,從此,我就不怕狗了。”


    文秀不解地說:“人家都是被狗咬了更怕狗,你卻相反,被狗咬了反而不怕狗了。”


    佩軒一邊想,一邊說:“是的,那時候好像是覺得,被狗咬也不過如此,沒什麽怕的。不過,從那以後,沒有被狗再咬過。”


    文秀玩笑說:“你比狗厲害,狗怕你了。嘻嘻嘻。”


    佩軒沒好氣地說:“你滾一邊吧,就沒好話。”


    文秀抱住他,說:“我不滾一邊,就要抱住你。”


    佩軒眼睛向下一瞟,看到她胸前又高又大,腦子一陣眩暈,趕快摟緊她,什麽也不敢看了。好一陣,腦子才過來勁。


    文秀覺察到他的異樣,問道:“你怎麽了?”


    佩軒輕描淡寫地說:“沒事。”


    文秀不以為然地說;“什麽沒事?我覺得你有點不一樣。”


    佩軒自然不肯說實話:“沒事就是沒事。”


    文秀點著他的鼻子說:“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身上就好像有一股火一樣升起來,好像被你壓下去了。”


    佩軒推脫說:“好了,不說這個了。”


    佩軒換了個話題:“你這麽能幹,將來咱們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文秀自信地說:“我除了讀書不行,其他方麵,我還真的不服誰。”


    佩軒檢討自己說:“我除了讀書好一點,其他都不行。”


    文秀伸手捂住他的嘴,說:“不許說你不行,我看你啥都行。你腦子好,不光學習好,不管做什麽事,你主意多,看的遠,別人都佩服你。”


    佩軒不在意地說:“沒人佩服我,我啥能耐沒有。”


    文秀正經說:“人家袁保六那樣的流氓小混混都佩服你,你還說沒人佩服你。”


    佩軒隨意地說:“那是耍嘴皮子的,不需要多大能耐。”


    文秀不以為然地說:“耍嘴皮子?袁保六讓你幾句話說服了,夏海超讓你一頓訓斥就再不敢找事了,這可不是簡單耍嘴皮子的事,這是見識和眼光,不是誰都有這樣的見識、這樣的眼光。你和李建強打架那次,聽大嫂說,俺爸都說你了不起呢。”


    佩軒吃驚地說:“我打架的事都傳到你家了?我丟人丟大了。”


    文秀解釋說:“那天是我生病後第一天上學,就看到你不僅沒有被李建強打著,還把他推到牆上,大奎和三寶摁住他的時候,你沒讓打他,而是讓他名譽掃地。我高興死了,我想,我的佩軒就是厲害,人家女生故意當我麵說你了不起,我心裏可高興了,可是還不敢表露出來。我回家後,大嫂看我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問我遇到啥喜事了,我就說了這事,後來大嫂就對家裏都說了,我爸還說你不讓打人做的好。”


    佩軒沒好氣地說:“唉,壞事傳千裏啊,以後再不敢打架了。”


    文秀讚歎他說:“做到打架容易,做到不打架難。那天夏海超要跟你打架,你就躲開了他,還護著我,而且馬上就製止了他的衝動。”


    佩軒自嘲說:“我哪打得過他?他又高又大,還是個當兵的,我隻有躲了。”


    文秀不以為然地說:“後來大奎和三寶來了,你也沒讓打他。”


    佩軒進一步解釋說:“為什麽要打呢?和平解決多好?西安事變都能和平解決,咱這點小事不能和平解決?再說,人家是當兵的,打出事怎麽辦?”


    文秀點著他的鼻子說:“就你這嘴,還有啥你解決不了的?”


    佩軒歎口氣,說:“我解決不了的問題太多了,許多事情都是不以咱們的意誌為轉移的。有時候眼睜睜看著你的親人受苦,你卻無能為力,你說,痛苦不?”


    文秀看他嚴肅的樣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文秀歉意地說:“對不起,我讓你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突然,她看見佩軒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的有點嚇人,似乎想起了什麽。


    文秀吃驚地看著他,也不敢打擾他,隻見他眼睛裏充滿了淚水,馬上就要滴下來。文秀知道,佩軒肯定回憶起了特別傷心的往事,不然不會眼淚在眼睛裏打轉,他是個極堅忍的人,不是想起特別傷心的事,就不會掉眼淚。


    過了一會,佩軒臉色轉溫和了,文秀抱住他,“哇”的一聲哭了。佩軒緩緩地說:“文秀,你哭什麽?”


    文秀恐懼地說:“我害怕。”


    佩軒不解地說:“你怕什麽?有我呢。”


    文秀哭的好傷心,佩軒抱緊她,說:“不怕,不怕,有我呢。”他輕輕拍著她,像哄小孩子一樣。


    文秀哭了好一陣,停住了,佩軒問她:“秀秀,你哭什麽呢?”


    佩軒一邊說,一邊掏出文秀的手絹,要給她擦眼淚。文秀搶過手絹,沒有給自己擦眼淚,而是去給佩軒擦眼淚。


    佩軒攔一下文秀,說:“不用。”


    文秀堅定地說:“不!”給他擦完,才自己擦眼淚。


    兩個人抱了好一會,佩軒輕輕問道:“秀秀,好了嗎?”


    文秀反問道:“你好了嗎?”


    佩軒沒在意地說:“我沒事。你哭什麽?”


    文秀心有餘悸地說:“佩軒,你......想起了什麽?”


    佩軒已經緩過神來,說:“沒什麽。”


    文秀抱歉地說:“對不起,是我讓你想起了很傷心的事。”


    佩軒慢慢說:“沒什麽,都過去了。”


    文秀不滿地說:“你還是不肯說嗎?”


    佩軒不吭聲,他沒有想好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文秀眼含淚水,說:“佩軒,我是不是你心愛的人?”


    佩軒輕輕說:“是。”


    文秀又不客氣地問:“我是不是你老婆?”


    佩軒肯定地說:“是。”


    文秀接著說:“既然是,你必須跟我說,必須讓我分擔你的痛苦。否則,你就跟我散夥算了。”


    佩軒不滿地問:“怎麽這麽說?”


    文秀責備他說:“如果你不說,你就是沒有把我當做你的老婆,沒有把我當做你心愛的人,我不配當你心愛的人,不配當你的老婆。”


    佩軒無奈地說:“唉,言重了。我不說,肯定有不該說的理由,請你理解。”


    文秀直率地說:“我不可能理解。”


    佩軒長長出了一口氣,說:“讓我想想。”


    文秀認真地說:“佩軒,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讓你說嗎?”


    佩軒不假思索地說:“你要分擔我的痛苦。”


    文秀解釋說:“總的來說,是這樣,可是你剛才的樣子嚇壞了我。”


    佩軒懇切地問:“噢?我的臉色不好看?”


    文秀點點頭,嚴肅地說:“你剛才的臉色嚴肅又陰沉,眼睛裏有淚花,你的眼神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充滿了恐懼,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恐懼。你那樣的臉色,即使我生病之前咱倆心情最低沉的時候,也沒見過你那個樣子。除非你遇到極其傷心的事,你不會這個樣子,所以,我嚇哭了,可是我不敢哭,你知道嗎?我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你臉色溫和一點我才忍不住哭了出來。你今天想起來的事肯定是讓你非常絕望的事情,你的樣子太嚇人了,你不覺得,可是我真的好害怕。”


    佩軒不由自主地說:“也許吧,我的臉色有那麽可怕嗎?”


    “太可怕了!”文秀說著,眼睛裏又滿是淚水。


    佩軒歉意地說:“對不起,秀秀,我不該嚇著你。”


    文秀真切地說:“你不是故意的,你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件可怕的事。我總是看見你自信、勇敢和堅忍的樣子,從沒見過你那個恐懼絕望的樣子,所以我嚇哭了。”


    佩軒認真地說:“秀秀,咱倆到今天不容易,咱倆一定要相親相愛,把日子過好。”


    文秀調皮地說:“你都不跟我說實話,我不跟你好好過日子。”


    佩軒隨意說:“你可能早就知道了,不需要我說。”


    文秀不滿地說:“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佩軒釋然地說:“咱倆已經定親了,以前的事也就一筆勾銷了,不過,那時候確實把我嚇得不輕。”


    文秀急忙問道:“哪回事?”


    佩軒解釋說:“你知道嗎?大哥為了拆散咱們倆,找我談過一次話。他說話有點難聽,但是都是實話,並且要我答應不再打擾你,意思就是說,必須斷絕關係。否則,就要讓高中學校開除我,讓我不能考大學,我都答應了,我也隻能答應,沒有任何選擇。我和他告別以後,回家的路上,想起咱倆一年多的戀愛,最終卻是這麽一個結果,我想到你肯定受不了,我也想到自己的淒慘命運,不禁悲從中來,淚流滿麵,感到非常絕望。我剛才就是想起來這件事。”


    文秀雖然早已聽過這件事,可是聽佩軒親口說出來依然淚流滿麵。


    佩軒歎了一口氣,接著說:“你知道,我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孩子,近來有兩件事對我影響大,甚至會改變我的人生。一件就是高考,一件是咱倆的戀愛。我覺得這兩件事都是上天的賜予,高考恢複是國家政策的重大改變,這是天賜良機,使我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和你戀愛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所以,......”


    文秀插話說:“所以你從來都慣著我,對我百依百順,我天天在你麵前撒嬌甚至撒野,你都聽之任之。”


    佩軒繼續說:“沒有那麽嚴重。你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孩兒,我看到你那麽癡情,唯恐傷害了你。愛你越深,越怕傷害你。可是,你知道,大哥一談話,我突然覺得這兩件事都要泡湯了,你說絕望不絕望?我當時想,我一定會失去你了,內心無比煎熬;又想到你肯定受不了,結果會怎樣?我擔心後果不堪設想,因為這樣的事很多,所以又加了一層煎熬。又到高考的關口,如果出點什麽差錯,沒法參加高考,十幾年的苦讀化為泡影,我就隻能在家種一輩子的地,再無翻身的機會,甚至連個媳婦也娶不上。那種失敗的感覺真的非常難受,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場。”


    文秀抱著他,把頭貼在他的胸前,淚水一直在流。


    佩軒釋然地說:“好在都過來了,最終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不過,馬上高考了,我一定要加倍努力,爭取考上大學,改變自己和家庭的命運,也讓咱倆過上好一點的生活。”


    文秀一邊撫摸著佩軒的手,一邊深情地說:“那會我想了,你如果考上大學,證明我沒有看錯你,但是我內心再苦,也沒臉再去找你。如果你沒有考上大學,我就不顧一切,就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咱們種一輩子地,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再窮再苦,我也不怕,和你一塊贍養老人,生兒育女,就過最普通的農民的時光。”


    佩軒感動地說:“文秀,難為你了,你為我付出那麽多,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咱倆的愛情真正是生死相依啊。好事多磨呀,經曆了這麽多,咱們倆的愛情更加堅固了。我今年高考,考上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我大學一畢業,咱倆就結婚。不管怎樣,咱倆要在一起。”


    文秀依偎在佩軒懷裏,感到很幸福,從剛才的痛苦中出來了。


    佩軒摟緊文秀,進一步說:“其實,還是應該感謝你爸媽,他們最終同意了咱們定親,也是頂住了很大的輿論壓力,他們已經是很開明了。也應該感謝大哥大嫂,他們其實是為了你好,也沒少操心,雖然你不見得都領情,但是後來他們還是幫了你許多忙。所以,你也不要對大哥大嫂有成見,一定要想開點。”


    文秀補充說:“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如果不是我自己堅持,死活不跟你散夥,說啥都不妥協,咱倆早就黃了。”


    佩軒認真地說:“是啊,我最該感謝的就是你,沒有你的堅持,咱倆真的早就黃了,我要用一輩子來感謝你。”


    文秀直率地說:“不許你說感謝我的話,我還要感謝你呢。咱倆以後誰也不許說感謝的話,夫妻之間客客氣氣,還有啥意思?我都是有什麽就說什麽,有時候人家心直口快,你不許笑話人家。”


    佩軒正經說:“我也不喜歡彎彎繞,不過有時候對付心眼多的人,你也必須心眼多,不然會吃虧的。在家裏跟老婆當然要直來直去,不能動那麽多的心眼。否則,就跟做地下工作差不多了。”


    文秀接過話頭說:“你心眼就多,做什麽事情瞻前顧後的,我才不管那麽多呢。”


    佩軒語重心長地說:“家裏是家裏,外麵是外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明白不明白?”


    文秀不經意地說:“不明白。”


    佩軒解釋說:“總的來說,與人打交道要講原則,講規則,但是具體情況也要分別對待。對於善良的人當然要善良,可是對於惡人呢?就不能簡單用善良的辦法來對待;如果你用善良的辦法對待惡人,會吃大虧的。對於明白道理的人要講道理,也要聽他的道理;對於不講道理的人,你就要給他講利害,他聽不懂道理,也不願意聽,但是利害他是懂的,你要讓他知道,他這麽做對他不利,他就不敢做了。流氓就是這樣,你對付流氓,講道理是不行的,要給他先禮後兵,也就是最後用流氓手段對付流氓。明白嗎?”


    文秀懵懂地說:“似懂非懂。”


    佩軒解釋說:“比如,那次咱倆約會,遇上那三個小混混,我讓你先走,你安全了,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那三個人純粹是找茬的,看著我一個土裏土氣的男孩兒跟你這樣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在一起,很不順眼。我一看根本沒法講道理,就抬出來袁保六這個比他們大的混混來鎮住他們,我一提袁保六,他們立馬就老實了,就是這樣的。”


    文秀打趣說:“哼,那你是個比袁保六還大的流氓,你以後不許對我耍流氓。”


    佩軒埋怨她說:“你呀,說哪去了?以後在家裏,都聽你的。”


    文秀鄭重地說:“生活上聽我的,外麵的事聽你的,好不好?”


    佩軒爽快地說:“好。”


    文秀看著他說:“咱倆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不說了,不能耽誤你學習,我該走了。”


    佩軒囑咐她:“你回去也好好學習,如果能考上學就太好了。”


    文秀平靜地說:“好,我也好好學習,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說著,兩個人又擁吻在一起,然後文秀就回劉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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