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孫小紅忙完了做飯的事,回到新房裏,韓文亮才睡眼惺忪地醒來,他睜開眼睛,問:“小紅,你去哪兒了?”


    孫小紅隨便說:“我去掃地做飯了。”


    文亮一聽,坐了起來,說:“對了,我忘了跟你說了,新婚的人早晨要早起,搶著幹家裏的活,尤其是新媳婦兒,剛到婆家,要表示勤快、肯幹,男的也要陪著一塊兒幹。”


    孫小紅不滿地說:“你可好,叫你起來,你睡得跟唐僧的二徒弟似的,怎麽喊也不起來,別說陪我幹活了,還讓我陪你一起睡呢,也不嫌丟人。”


    說的文亮很不好意思,忙說:“對不起,我的賢妻,我不也是為你服務才累成這樣?”


    孫小紅沒好氣地說:“滾你的吧,我是為你服務的。”


    她接著說:“我有點奇怪,咱家西牆邊一個大梯子,昨晚還沒有啊,怎麽今天一早多出來個大梯子呢?”


    文亮警惕地說:“不會丟什麽東西吧?”


    孫小紅搖搖頭說:“沒聽說。再說咱家房間門都關著,進不去;廚房倒是可以進去,小偷不會為了偷幾個饅頭和一點剩菜丟下一個大梯子吧?又不是吃不上飯的時期。”


    文亮想著想著,突然一拍大腿,說:“壞了!唉!壞了!”


    孫小紅驚恐地問:“怎麽了?怎麽了?”


    文亮搖搖頭,笑一笑,說:“沒事,沒事。”


    孫小紅不解地說:“你搞什麽名堂?一驚一乍的,一會兒說壞了,一會兒說沒事,到底怎麽回事?”


    文亮一時覺得說不清楚,也不便對孫小紅說,就說:“沒事,沒什麽。”


    孫小紅到底也沒明白怎麽回事,她看文亮不想說,她問不出什麽,就不再問了。她看到大嫂帶小龍從屋裏出來了,就去問大嫂,看她知道梯子是怎麽回事不知道,大嫂看了梯子,笑了笑,又嚴肅地說:“不知道。”弄得孫小紅莫名其妙,她看大嫂的樣子像是知道怎麽回事,但是卻故意隱瞞。


    她看問大嫂也問不出來什麽,就隻好不問了。她突然想到,也許秀秀知道是怎麽回事呢,於是就敲秀秀的門,秀秀正在起床,說了一聲:“誰呀?等一會兒。”


    孫小紅直接推門,一邊說:“我。”就進來了。


    文秀聽到推門,有點擔心,因為她正在穿衣服,但是聽到二嫂的聲音,就放心了。


    二嫂進來,關上門,悄悄問文秀:“秀秀,咱家多了個大梯子,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文秀吃了一驚,說:“不知道啊。”


    二嫂邊想邊說:“昨天晚上咱們去睡的時候,還沒有梯子,可是今天一早我第一個起來,就發現了西牆邊有個梯子,我問你二哥,他說不知道,又問大嫂,她笑了笑,又假正經地說不知道,我看她好像知道,可是不肯說。”


    文秀想了想,昨晚去睡的時候的確沒有梯子,這是誰家的梯子呢?她想不通怎麽回事。但是,她知道昨晚的另一件事:聽房。她想,這兩件事有關係沒有呢?


    正在這時候,院子裏來了一位本家的嫂子,她一進門就說:“梯子用過了嗎?還用不用?”


    大嫂聽到了,趕快從屋裏出來接話:“不用了,搬走吧。謝謝啊。”


    那位嫂子本來朝著大嫂笑,一看孫小紅和文秀出來了,就馬上收斂了笑容,假裝正經地說:“好,我搬走了。”這本家嫂子肩扛著梯子就走了。大嫂和這本家嫂子的舉措也讓孫小紅莫名其妙。


    孫小紅和文秀聽到院子裏有人說梯子的事,就趕快出來了,正好看到大嫂與這本家嫂子的舉措,知道了這梯子是本家嫂子家的,但是什麽時候到這院子裏卻還是不明白。孫小紅感覺這裏麵有文章,於是又拉著文秀回了文秀的房間,關上門,問她:“你看出來了嗎?大嫂與這嫂子好像擠眉弄眼的,不知道怎麽回事。秀秀,你跟我說實話,你說怎麽回事?”她感覺文秀很可能也知道。


    文秀本來已經聯想到了昨晚聽房的事,剛剛看到這本家嫂子來搬梯子,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的:本家四個嫂子想聯合大嫂一塊兒聽文亮和小紅的房,但是大嫂表示不敢參與,那幾個嫂子說,你不參與可以,但是你也不要壞我們的事,大嫂勉強答應了,但是明確說不會幫忙,讓她們自己想辦法。她們幾個本來指望大嫂裏應外合悄悄給她們開大門,但是大嫂不答應,她們隻好用梯子爬牆頭了,文秀家的牆比較高,她們爬上牆頭後卻不敢摸黑往下跳,也怕弄出聲音暴露。所以隻好把梯子拔上來,然後放進院子裏牆邊,一個個踩梯子下來,到新房窗下聽房。她們聽了近一個小時,被文秀的故意咳嗽嚇了一跳,然後輕輕跑到大門口打開門閂跑出去了,又關上門,互相嘀咕好一陣,興奮異常地回家去了。大嫂知道有這回事,所以她也沒睡,等她們走後,她悄悄起來去重新閂上了門。


    聽房這種事,一般都是有內應的,否則不容易聽成。大嫂雖然沒有與這幾個嫂子合作,但是也沒有壞她們的事,而且還幫她們掩蓋,實際也算半個內應。


    文秀一聯想,什麽都明白了,連大嫂當半個內應的事也明白了。她搖搖頭,笑了笑,認真地對二嫂說:“二嫂,我知道了,我都說給你聽,不過有一個條件,你要答應,否則,我就不說了。”


    二嫂著急地說:“什麽條件?快說。”


    文秀慢條斯理地說:“條件就是,你不許生氣。”


    二嫂肯定地說:“好,我答應,不生氣。”


    文秀進一步說:“你不許說話不算數。”


    二嫂急吼吼地說:“我都答應你,快說吧。”


    這時候,外麵媽媽喊:“秀秀,吃飯了。”


    文秀隻好說:“二嫂,咱們去吃飯吧,吃完飯我給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二嫂無奈地說:“也隻好這樣了。”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大嫂不敢看二嫂這邊,隻顧著兒子小龍吃飯,別人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文秀明白。吃飯過程中,媽也不明白地問:“咱門裏二濤家的來搬梯子怎麽回事?”


    大嫂忙說:“可能是昨天誰借了他家梯子忘還了,今天一早她要用,就來搬走了。”


    這一說,文秀更知道她是聽房的半個內應來了,這明顯是在為聽房的人作掩飾嘛。


    吃完早飯,二嫂和文秀收拾一下,洗鍋洗碗,幹完活後,兩人又來到文秀的房間,關上門,二嫂迫不及待地說:“秀秀,你說吧。”


    文秀神秘地說:“二嫂,你知道嗎?咱們這裏......,哎呀,我是個姑娘,不好意思說。”


    二嫂誠懇地說:“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就咱倆,誰也不知道。我也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沒有什麽不能說的,你不要有任何顧慮,我也不會跟別人說,快說吧。”


    文秀點點頭,說:“好吧,我說。我一說你就明白了。咱們這裏有一種陋習,就是當有人結婚的時候,那些嬸子、嫂子們,以及小叔子、侄子晚上有可能去偷偷聽新婚夫婦的房。”


    二嫂不好意思地喊道:“哎呀,羞死了。”


    文秀笑著說:“哼,人家偷聽的是頭一次的情況,你又不是頭一回,怕什麽?”


    二嫂恨叨叨地說:“你個秀秀,知道的還不少呢!你知道為什麽不提醒我?”


    文秀苦笑著說:“二嫂,我哪兒知道會有人聽你的房?我隻是聽說過有這樣的事,其實一竅不通,我是個姑娘,哪能知道這些呢?就是知道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我也沒法提醒你啊,那樣我就太不知羞恥了,哪有大姑娘提醒別人聽房的事呢?你說是不是?”


    二嫂懇切地說:“嗯,不怪你。”


    文秀怕二嫂對大嫂有意見,就沒有提大嫂做聽房內應的事。


    她回想昨晚遇到的情況,說:“昨晚我睡不著,想上廁所,就起來去了,回到屋裏以後,總感覺你窗戶底下有動靜,可是也不敢去看,於是我就關上燈,輕輕打開窗戶,貼著窗簾聽外麵的動靜,聽了一會兒,果然有動靜,我也不明白怎麽回事。突然想到是那些本家的嫂子們聽房,我想著咱倆這麽知心,不能眼看著你讓人家聽,於是我就輕輕打開堂屋門,裝成男人那樣使勁咳嗽一聲,嚇跑她們。她們被嚇得倒在地上,過一會兒,幾個人悄悄往大門那邊走了,估計開了大門回家了,梯子沒法帶走,動靜太大了。”


    二嫂想著說:“可是我早晨起來掃院子的時候,大門可是從裏麵


    閂著的啊,你去閂上的?”


    文秀搖搖頭說:“不是我,她們走了以後,我很快就睡了。”


    二嫂好像自言自語一樣:“那麽,這大門是誰閂上的呢?這人可能也是知情人。”


    文秀坦承:“那我就不知道了。”


    二嫂客氣地說:“秀秀,謝謝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還蒙在鼓裏呢。回頭我得好好收拾一下你二哥,我讓他知情不報。”


    文秀擔心地說:“二嫂,你可不能這樣,你說了,不生氣的,也不會暴露我的。”


    二嫂笑著說:“秀秀,你放心,我不會暴露你的,我也沒有生氣,我隻是......,隻是說你二哥早晨好像知道了怎麽回事,他不肯說。你說,該不該收拾他?”


    文秀笑了,說:“我當然向著俺哥了,你就繞了他吧。”


    文秀說得二嫂也笑了。


    其實孫小紅惱文亮的不是他早晨不跟她說明白,而是他知道有這種聽房的陋習卻不告訴她,並且一點警惕性也沒有,讓他們倆的私密事讓人家聽到了,太醜了,太羞了!她想到,聽房這種事連秀秀都知道,文亮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他就應該提高警惕,因為他們的婚姻具有典型性,肯定有人打聽他們房的主意,他應該嚴防死守,不能讓聽房的嫂子們得逞。


    她想起昨晚的事:


    她從文秀房裏回新房後,文亮已經醒過酒勁了,他喝的本來就不是很多。兩人洗了以後就關燈,上床睡覺,兩人抱在一起,孫小紅說:“今天咱們正式成為夫妻了,太有紀念意義了。”兩人說著話,慢慢就進入了狀態。大約一個多小時以後,精疲力盡,才沉沉睡去。


    孫小紅自己也覺得心滿意足,內心歡喜無限,慶幸自己的婚姻是幸福的、美滿的婚姻。


    她和文秀談話之後,回到新房裏,看到文亮歪在床上,就氣不打一處來。


    文亮看她板著臉,知道她生氣了,裝作無辜的樣子問她:“怎麽了?生氣了?不就一點小事嗎?至於生氣嗎?”


    一連幾個問題,讓她更加惱火。


    “你也是個男子漢大丈夫,淨幹些丟人現眼、沒羞沒恥的事。”


    文亮不服地說:“我犯了啥滔天大罪了?”


    小紅沒好氣地說:“你自己知道!”


    文亮辯解說:“我一點不知道。”


    小紅不滿地說:“你自己丟人現眼就算了,還讓別人陪著你丟人現眼,你長能耐了。”


    文亮追問:“我到底怎麽了?”


    小紅冷笑一聲:“你就裝吧,使勁裝,你可以當特級演員了。”


    文亮裝作委屈的樣子,拍拍胸脯說:“天地良心,我沒有幹對不起人的事啊。”


    小紅不屑地說:“你沒有幹對不起人的事,是,你沒有對不起別人,你誰都對得起,唯獨對不起你老婆!”


    文亮不明白的樣子:“你說清楚點,具體點。”


    小紅口氣放緩說:“你是不是這兒的人?你是不是在這裏長大?你明明知道昨晚有人要聽房,不僅不去製止,而且變本加厲做那事,我怎麽看你怎麽像是故意的。”


    文亮辯解說:“你就血口噴人吧,我怎麽可能知道會有人來聽房?我要知道我會不製止?我變本加厲還不是為了你?你說昨晚很有紀念意義,我能不盡力伺候你?”


    小紅生氣地說:“照你這麽說,我還誤會你了呢。我問你,人家誰都知道有聽房這種事,就你不知道?你帶著外麵的老婆回來,你用腳趾頭想想,也應該知道人家不會放過你。你為什麽不提醒我?不光不提醒我,還,還,加油做那事,讓人家都聽到,一會兒就往高音喇叭裏給你播出來,你嫌不嫌丟人?”


    一番話把文亮說得笑了。


    小紅哼了一聲說:“還好意思笑?臉皮比劉莊的寨牆都厚。”


    她接著說:“還有,今天早晨你明明知道那梯子是聽房的人落下的,你偏偏說不知道。你是何居心?”


    文亮不得不說了:“小紅,你息息怒氣,冷靜冷靜。你想想,那會我幾句話能給你說清楚嗎?隻能找時間慢慢給你解釋。不過,我沒有警惕性,釀成被聽的結果,確實怨我,該打該罰,悉聽尊便。”


    他這麽一說,小紅也隻好順坡下驢了:“既該打,也該罰!”


    說著,舉手就往文亮身上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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