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第二天上午,二公司的蘇副經理悄悄找到文秀,一再替高小龍表示道歉,反而讓文秀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是蘇副經理的聰明之處,他首先做好受害人的工作,讓受害人不再繼續要求處理高小龍,事情就解決了一大半,剩下的問題就好解決多了。雖然事情並不大,但是影響很不好。蘇副經理采取這種釜底抽薪的辦法,馬上就可以避免事態的擴大,然後他再去找呂經理說情就好辦一些了。


    文秀一是害怕受到侵犯,二是擔心名譽受損。所以她對蘇副經理說,以後不要再讓高小龍找她了,她也無意找男朋友,隻想現在把工作做好。蘇副經理滿口答應了她的要求,並且不斷誇讚她的工作做的好,得到了公司的一致公認。


    天越來越冷了,文秀給公公婆婆和小根做好了棉鞋,還給小根打了一件毛衣。本來她準備回家的時候捎回去,可是由於工作很忙,一直沒有時間回家,可能過年的時候才能回去,她怕耽誤他們穿,就決定寄過去。她用一塊布縫了個包,把毛衣和幾雙棉鞋裝進去,把寫好的信也裝進去,然後寫上地址和名字,辦好了手續,就寄走了。她把給二嫂打的毛衣也寄走了。她給大哥打的毛衣準備回家的時候捎回去,因為大哥有毛衣,並不著急穿,大嫂跟文秀說過。她給子君打的毛衣已經送到了曾叔叔的家裏。


    轉眼就要到冬至了,冬至的前一天是個星期天,文秀早早起來,去吃了早飯,回到宿舍打掃一下衛生,又洗一洗衣服,攤開信紙,準備給佩軒寫信,這時有人敲門,她照例問道:“誰呀?”


    外麵一個女生的聲音說:“是我,開門。”


    她也沒聽出來是誰的聲音,但是她知道是女人的聲音,於是就去開了門。一看原來是子君,她趕快讓子君進來,說:“子君姐,你怎麽來了?”子君爽快地說:“我怎麽就不能來嗎?我想你了,專門來找你的。你不歡迎啊?”


    文秀抗議說:“誰不歡迎了?我怎麽也沒想到你來,你讓我喜出望外。”


    子君不假思索地說:“你這屋裏好熱,暖氣燒的太熱了。”說著就脫了外衣,裏麵穿的正是文秀給她打的那件毛衣,子君穿著這件毛衣,更顯身材窈窕,婀娜多姿。


    文秀喊道:“子君姐,你穿這件毛衣怎麽那麽好看啊?活脫脫一個大美女。”


    子君搶白說:“還不是你打的毛衣好?誰見了都說好。”


    文秀客氣地說:“你長的好,不是毛衣好。”


    子君笑著說:“文秀啊,你心靈手巧,還這麽漂亮,我要是個男人,一定要娶你,看著你就想讓你當老婆。誰娶了你,才叫有福氣呢。”


    文秀聽了羞的臉都紅了。


    子君看到桌子上鋪著信紙,就說:“你在寫信嗎?是不是給情郎寫信?”


    信紙上還是空白的,還沒有寫字,文秀暗自慶幸,如果寫了,就給子君發現了,以後“自己人”也要防著點。


    文秀反唇相譏:“我這麽小,哪有什麽情郎?你才有情郎呢。你這麽漂亮,男人排著隊追你呢。”


    子君“咯咯”笑了起來,說:“才不是呢。我媽說了,‘你小君好好向秀秀學著點,看人家秀秀穩重大方,像個大家閨秀;你小君幹什麽都是風風火火的,不像個女孩子,以後怎麽找婆家?’嗬嗬,我媽說的太對了。我媽還說,‘你和秀秀在一起,別看你比她大,她倒像個姐姐,你像個妹妹。’她還讓我啥事都聽你的,說你像個大人,我還是個小孩兒。哈哈哈,我才不喜歡操心呢,你願意操心,我願意聽你的,不是挺好的嗎?”


    文秀不滿地說:“你說了一大嘟嚕,光說人家的好,人家哪有那麽好?”


    子君正經說:“我聽爸媽說了,你幹工作超好,各方麵都很好,爸爸說,你不光能幹,而且任勞任怨,哪個部門都說你好,說韓伯伯養了個好女兒。媽說如果我像你就好了,哈哈哈。”


    文秀想著子君來找她肯定有什麽事,不會純粹為了玩兒,就說:“子君姐,你找我有什麽事?”


    子君坐下來說:“對了,媽說明天冬至了,今天是星期天,幹脆提前過冬至,讓你去一塊兒吃餃子。”


    文秀天天忙工作上的事,沒注意到已經到冬至了,過了冬至十來天就是陽曆年了,接著就進入臘月了,不久就要過年了。好快呀,想想自己去年這時候還在痛苦掙紮,為和佩軒談戀愛的事與家裏鬧的不可開交,自己天天以淚洗麵,想不到後邊很快起了變化,爸媽居然同意了她和佩軒談戀愛,還給他們定了親。一年過去了,佩軒上了大學,她參加了工作,真是想都不敢想會走到這一地步啊。想到這,她特別感激爸媽。她的爸媽不同於別人的爸媽,既懂她的心思,也非常開明,她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是多麽幸福啊。快過年了,該準備給爸媽的禮物了,還有公公婆婆,......哈哈,想的太多了。


    想到這,她不由得笑了。


    子君看著她像是在想心事,就沒打擾她,看她笑了,就說:“你想什麽呢?咋看咋像是想情郎了。”


    文秀隨口說:“不是,沒有想......,想家了。”


    她本來想說沒有想他,可是話到嘴邊突然覺得不能這麽說,於是趕快改口說想家了。


    子君雖然心直口快,但是也是個很聰明的人,她一聽就聽出來了,文秀無意中暴露了她有情郎!可是,無論子君再怎麽追問,她也不說了,並且堅決否認。


    子君不饒她,非要追問出來情郎不可,她就說,“我心裏想的是電影明星,想想而已。”這麽一說,子君才打消了非要她說出情郎的念頭,她也才把這事搪塞過去。其實,她對當時的電影明星並沒有那麽崇拜,她心裏隻是一心想著佩軒。


    文秀簡單修飾一下,就準備跟子君一塊兒走。她想,曾叔叔是總公司的實際大當家,公司裏肯定有不少人認得子君,自己跟她走在一起,人們會發現她們之間的關係,所以她出門穿了大衣,並用圍巾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別人看不出來是她。她又想,總不能空著手去曾叔叔家吧?可是跟著子君,肯定沒法去買禮品了,她肯定不讓買;怎麽辦呢?她突然想起來,二嫂給她寄來了一包吃的東西,不少還是市麵上買不到的:有巧克力、大白兔奶糖、椰棗、無花果幹,還有一些她連名字都不知道。於是,她重新整理包裝一下,用兜提著就跟著子君出門了,子君看她拿東西,堅決不讓,她說沒啥,一點零食,二嫂寄來的。子君拗不過她,隻好讓她帶上。


    跟著子君到了家,她倆脫下大衣,都穿著緊身的毛衣,顯出苗條的身材,曾夫人看了,感慨地說:“這兩個妮兒,一個比一個好看,不過論內秀,還是秀秀,小君比不了秀秀。”


    文秀不以為然地說:“小君姐比我有內秀多了,她能夠考上學,我考了兩年都名落孫山,根本沒法跟她比。”


    子君反駁說:“秀秀你不要總拿考學說事,其他方麵你哪一點都比我強好多。你打的毛衣比買的還好,家務活你樣樣精通,將來肯定是個賢妻良母,啥都會幹,性格還好。將來哪個男人娶了你那才是享福呢,誰娶了我算他倒黴。”


    曾夫人沒好氣地說:“小君你還說呢,你這樣子將來連個婆家都找不到,看你怎麽嫁的出去?”


    文秀替子君鳴不平:“小君姐那麽漂亮,開朗大方,魅力四射,後麵追的男生多著呢。”


    子君笑著說:“男人才不喜歡我這樣的呢,喜歡秀秀這樣的。”


    文秀看到曾夫人在切韭菜,就到廚房去找活幹,她把蔥薑洗好給阿姨,然後舀了幾大勺麵到麵盆裏準備和麵,問曾夫人:“阿姨,這麽多麵夠不夠?”


    曾夫人看了看說:“秀秀,再稍多一點,一會兒你們的一個妹妹也過來,她是你爸爸和你曾叔叔的同學緱叔叔的女兒,今年考上了安陽師專,在這兒上學,昨天你曾叔叔打電話到他們係裏找到她,讓她來一塊過冬至吃餃子。”


    文秀又加了一些麵,一邊和麵,一邊聽曾夫人說話。


    文秀試著問道:“是那個緱三旺叔叔嗎?我聽爸爸經常提起他。”


    曾夫人笑著說:“是的,你這個緱叔叔是個怪人,在高中教書,教的特別好,讓他當副校長,他不幹,說:‘我不能耽誤了孩子們考大學。”學校隻好讓他繼續當老師,兼職副校長,後來他教的學生高考上榜很多,縣裏那時候很缺人才,看他這麽出色,就把他提拔為教育局副局長,在別人求之不得,誰知道他堅決不幹,說他如果不教學,會耽誤許多孩子上大學。縣裏領導找他談話,說:‘讓你當副局長,是為了讓你抓教育,讓咱縣裏更多的孩子上大學。’他聽了楞了一下,說:‘我有那個能耐嗎?不一定啊。現在當個老師的能耐有,當副局長的能耐不一定啊。”好說歹說,他才答應送走那一屆學生他再去上任,縣裏領導沒法,也隻能答應他的條件。直到高考完了,他才去教育局上任,並且說:‘如果我當不好副局長,你們還讓我回去當老師啊。’鬧得領導哭笑不得。哈哈。”


    文秀聽爸爸說過緱三旺叔叔的事,但是沒想到緱叔叔這麽有才華。劉莊離緱叔叔的緱家莊也不遠,也就是二十來裏路,好像爸爸還帶她去過,記不得了,那是小時候的事。


    一會兒,有人敲門,子君開開門,一個綁著一雙辮子的女孩兒走了進來,手裏提了一兜熟紅薯幹,她也是先向曾義寬和曾夫人打招呼:“伯伯好!阿姨好!”


    曾義寬和曾夫人都笑著說:“藍琴好!”


    曾夫人接著說:“藍琴,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的子君姐姐,她在鄭州外貿學校上學。上次你來的時候她沒在家,去上學了。”


    曾夫人又指著正在和麵的文秀說:“這是你文秀姐姐,你韓伯伯家的女兒,現在在這裏上班。”


    藍琴笑著給她們打招呼:“子君姐姐好!文秀姐姐好!你們倆都這麽漂亮啊,我都不敢跟你們倆站一塊兒了。”


    子君直率地說:“藍琴妹妹太會說話了,你比我們倆書生氣濃多了,比我們倆有內秀多了。”


    文秀一邊和麵一邊說:“就是,子君姐說得對,藍琴妹妹一看就知道是個知性女孩兒,不像我是個大老粗。”


    藍琴半開玩笑說:“文秀姐太謙虛了,你一看就是個嬌小姐,我才是個大老粗,我可是在農村長大的,啥農活都幹過。”


    文秀當仁不讓地說:“誰不是在農村長大的?我也是啥農活都幹過,隻不過幹的不好。”


    藍琴對文秀並不了解,其實文秀幹的農活並不多,但是她也看不出來。藍琴在家裏是老大,自然幹活多,而文秀在家裏是老小,一家人把她寵得不得了,所以她幹活並不多。


    曾夫人不客氣地說:“我看哪,你們仨,還是藍琴幹活最多,其次是文秀,小君農活基本沒幹過。不過論家裏的活,文秀可能幹的比藍琴還多。”


    子君不滿地說:“媽就看不到我幹活,我在俺奶奶家也幹過農活,隻是沒幹過重活。”


    曾夫人風趣地說:“你們三個年齡差不多,生長的環境還算不錯,都是因為你們的爸爸有個好工作,不然的話,純粹的農村娃是很苦的,文秀和藍琴應該都知道。”


    藍琴點點頭,說:“阿姨說的一點不錯。農村的孩子苦的很,我家


    因為爸爸有工資,比人家好多了。”


    文秀接著說:“是的,我上高中的時候,我們高中有個同學裏裏


    外外還穿著粗布,他說他過生日他媽才給他煮個雞蛋吃。”


    這時,曾夫人已經調好了餃子餡,文秀也和好了麵。曾夫人讓文秀把麵盆蓋上,把和好的麵醒一會,這樣擀出來的餃子皮更筋道一些,口感好。在醒麵的過程中,他們聊天聊的熱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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