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終於掛牌了,集團公司也成立了,一切工作總算顯出了成效。曾義寬這幾天總算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三年來一直在努力工作,終於見到了成效,沒有白辛苦。掛完牌這兩天,一直在應酬。到了陽曆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他也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早晨起來,他去市場上買了點肉和蔬菜,準備中午在家好好吃頓飯。孩子都還沒放假,都快考試了,學習很緊張,所以老大子建、老二子君陽曆年都不回來,老三子梁也就是元旦那天才能回來一天,還馬上要回去複習考試。


    曾義寬想了想,對妻子說:“也不知道秀秀放假回家沒有,如果沒回家,讓她來吃飯。”


    曾夫人笑著說:“你都過迷糊了,連這都不知道。秀秀昨天回家了,前天晚上還送來三箱酒,我讓子梁放儲藏室了。對了,我有個事跟你商量一下,就是秀秀的事。那天我下班買菜,我遇到了你們公司的唐秘書,......”


    曾義寬插話:“唐英俊?”


    曾夫人接著說:“是的,他下班了,路過菜市場,我正好在買菜,遇到他。這個小夥子像他的名字一樣,挺英俊的,個子不低,戴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他還是個大學生,雖然是工農兵學員,但是依然是緊俏的人才;而且他身居秘書的要職,難得的幹部身份;還有就是家裏條件應該也不錯,從他的穿戴可以看得出來。這些條件都是不錯的。那天我遇到他,開玩笑說:‘什麽時候吃你的喜糖啊?”他說他還沒有女朋友,我說有目標沒有,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話我可以幫忙。他猶猶豫豫,明顯是對某個女孩兒有意。我問他,他說二公司的打字員韓文秀長相和性格都不錯。我心裏有點吃驚,因為是秀秀嘛;但是我依然不動聲色說知道韓文秀。那時我想問問你的意思,但是也知道你根本忙不過來,我不能因為這事去打擾你。我也想,這小夥子條件相當不錯。文秀呢,人特別好,善良溫柔,聰明伶俐,心靈手巧,將來誰娶了她肯定能過上好日子。長的也很好,越看越好看。不過呢,雖然文秀條件也不錯,但是畢竟是個合同工,也沒有城裏戶口。如果她找了唐秘書,以後這些問題都不難解決。再說,農村的女孩兒哪個不願意嫁到城裏呢?加上你也忙,我根本不能因為這個事去打擾你,所以我就想給他們牽個線,讓他們見見麵,談談,如果他們願意,那當然好,皆大歡喜嘛。如果誰覺得不合適,那就不繼續下去就是了。總之,是一種進可攻退可守的辦法。我想如果能促成,你肯定也是樂見其成的。這樣想著,就決定給他倆牽個線,讓他倆見見麵,相互看看,如果有意就繼續談嘛;如果相互看不順眼,那也無所謂。”


    “第二天快下班的時候,我分別給他倆打了電話,讓他們來家裏。當然我跟秀秀沒有說破。唐秘書先到了,一會兒秀秀也來了,我也沒有跟唐秘書說咱家跟秀秀的特殊關係。秀秀一見唐秘書在這兒,也不動聲色地與我打招呼,沒有顯得特別親近的樣子。他倆都坐下的時候,我借口有事出去了,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我才回來。”


    “我回來先對秀秀說,‘文秀你等一下,我跟唐秘書說幾句話。’


    然後就和唐秘書到書房去說話,我問他:‘你們談的怎麽樣?’唐秘書說:‘我說讓她做我的女朋友。她說她沒文化,沒戶口,沒正式工作,配不上我。’我又問:‘她答應沒有?’他回答說,‘我說,我可以幫她解決這些問題。她說,她不敢,還小呢,先不考慮這個問題。就這樣。’”


    聽到這裏,曾義寬長出了一口氣,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


    曾夫人接著說:“送走唐秘書,我就問文秀:‘我想打一件毛衣,什麽顏色合適?’文秀說:‘阿姨您毛衣的顏色不要太豔,也不能太暗,菠菜根色您看行不行?’我說,‘我咋沒想到呢?菠菜根色太好了,就是它了。’秀秀說讓我買了毛線給她,她給我打毛衣。我就這樣搪塞了過去。秀秀說她晚上要加班,馬上就走了。老曾你說,我做的合適不合適?”


    曾義寬不慌不忙地說:“我知道你為秀秀操心,想讓她嫁到城裏來,在城裏安家,這想法當然好,你也想替我解決這些問題,我知道你的心意是特別好的。不過呢,婚姻是大事,對個人來說,可以說是人生最大的事,所以要特別慎重。我問你一句:如果這個唐秘書想追求咱家小君,你怎麽想?同意還是不同意?”


    曾夫人想了又想,說:“如果是小君,我肯定會猶豫,也許不會答應。”


    曾義寬進一步問:“為什麽?”


    曾夫人仍然猶豫地說:“我覺得他有點不成熟,雖然家庭條件好,可是越是條件好越容易嬌生慣養孩子,孩子在嬌生慣養的情況下就不容易成熟。咱家的條件不算很差,但是我不敢嬌生慣養孩子,那樣會毀了孩子,這一點你經常給我講,咱倆是一樣的看法。”


    曾義寬幹脆地說:“對,你說到點子上了。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小君和秀秀相比,怎麽樣?”


    曾夫人不解地說:“你這問題太寬泛,沒法答,你說說比哪個方麵?”


    曾義寬隨意說:“你隨便比較,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曾夫人也隨口說道:“那我就隨便說了,說錯了,你不要怪我。


    曾義寬搖搖頭說:“我怪你什麽?不會怪你的。”


    曾夫人慢吞吞地說:“說實話,咱家小君讀書還是比秀秀好的,畢竟考上了中專,這是很難得的。還有就是家裏條件比秀秀好,在城裏總是比在農村好不少的。除了這些,其他方麵,小君恐怕就不如秀秀了,秀秀聰明伶俐,心靈手巧,溫柔賢惠,又長的好看,不過咱家小君長的也不錯。她倆差不多大,但是秀秀比小君成熟,也可能是參加工作早的原因吧?秀秀待人接物明顯比同齡人成熟。是不是這樣?”


    曾義寬調侃說:“你說的一點不錯,該好好獎勵你。”


    曾夫人佯怒道:“滾你的吧,沒一句正經話。你說正經話,我說的對不對?”


    曾義寬一本正經地說:“你說的確實一點不錯。我現在說我的看法。我說了,婚姻是大事,要慎重。你給他們介紹,你了解情況了嗎?我擔心你亂點鴛鴦譜,好心辦成壞事,這種事很多,舉不勝舉,你知道吧?”


    曾夫人不在乎地說:“我好事辦不成可能,辦成壞事不至於吧?”


    曾義寬認真地說:“你介紹對象之前,首先要了解各自的態度,也要認真比較雙方的條件,看相配不相配。是不是?”


    曾夫人點點頭說:“那是,不錯。”


    曾義寬接著說:“冬至前一天,咱們讓秀秀和藍琴來家裏過冬至吃餃子,在一起說話的時候,你注意了沒有?”


    曾夫人搖搖頭說:“注意什麽?我在忙著做飯,沒注意。”


    曾義寬邊想邊說:“咱們一幫人一邊吃,一邊說話。說到秀秀的賈莊高中去年考上了一個q大,今年考上了一個p大,她還跟這個考上p大的是同班。是不是?”


    曾夫人不解地說:“不錯啊,怎麽了?”


    曾義寬接著說:“藍琴說,聽說那個男生家裏條件很差,但是學習特別好,可是有個女生看上了他,兩個人還談戀愛,藍琴問秀秀具體情況,秀秀臉有點紅,閃爍其詞,支支吾吾,說她也忙著學習,也不愛打聽這些事,又倒打一耙說藍琴好關心談戀愛的事,就搪塞過去了,當時小君還說,‘人家藍琴那麽遠都知道了,你秀秀就在一個班裏會不知道?’你記得嗎?”


    曾夫人搖搖頭說:“這話我當然知道,但是我沒想那麽多。”


    曾義寬笑著說:“嗯,你連小君都不如,小君都注意到了,你都沒有注意到。當時秀秀明顯是有意回避這個事。一般來說,女生在一起都是津津有味地談論這些戀愛緋聞,可是秀秀卻有意回避,你不覺得有點蹊蹺嗎?”


    曾夫人點頭說:“你說下去。”


    曾義寬繼續說:“咱們不了解情況,不敢瞎猜,但是秀秀肯定與這事有點牽連。所以呢,你給她介紹對象之前,首先要了解一下她的情況,征求一下她的意見,看看她的態度,她的想法,是不是?”


    曾夫人不好意思地說:“是,這件事我做的有點魯莽。”


    曾夫人對曾義寬一向都是很佩服,他不慌不忙、循循善誘,一步步挖掘出來她的看法,然後又和風細雨地談自己的看法,等到他說完,你就覺得他的看法深謀遠慮,無可辯駁了。他的這種做法,與他的老祖宗曾國藩打仗的方法一樣,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晚清末年,曾家的這一旁支流落到豫北地區,一直隱名埋姓,不敢說是湘鄉曾氏,也跟湖南老家斷了聯係,四九年之後更不敢聲張。但是家裏的耕讀傳統都繼承下來了,待人真誠,為人穩重,不事張揚,勤懇做事,這些一代代相傳,延續到現在。因為大家都知道的緣故,曾義寬對妻子和孩子都沒有透過底細,所以沒人知道他們是湘鄉曾氏的後代,連曾夫人也不知道。


    曾義寬停頓一會,又說:“咱們再來說唐秘書的事。我剛才問你,如果是唐秘書追求小君,你怎麽看。其實我這麽問是有原因的。你看出來沒有,唐秘書一開始對小君是有意的,但是小君好像對他沒有一點感覺,說不好聽點,就是根本沒有看上他。知女莫若母,你應該了解小君的想法,以及小君為什麽看不上他。當然,和你的看法大致應該差不多;也許她了解的更多,理解更深。因為唐秘書也算是我身邊的人,而小君是我的女兒,我肯定不能置身事外,我看到了這種苗頭,就悄悄問了小君。我問她有感覺沒有,她說當然感覺到他有意。我說,‘你什麽態度?’小君說:‘爸,說實話,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故意說:‘不至於吧?人家可是大學生呢,比你大幾歲,年齡正合適,還一表人才,也配得上你,人家家裏條件也不錯,你還挑剔什麽?’


    小君認真地說:‘爸,你天天教育我們不要看人家家裏的條件,不要看人的長相,要看人品,看人是不是善良、堅強、聰明、正直、厚道。我覺得他吧,雖然是大學生,但是並沒有啥學問;雖然有個好工作,但是他並不夠敬業;雖然有個秘書職位,但是並不夠穩重。雖然會說一些討女孩子喜歡的話,也舍得為女孩子花錢,但是我覺得他有點紈絝子弟的味道,所以我不喜歡。’我笑了,說:‘爸爸試探一下你,你的看法是對的。’小君說:‘我爸是誰啊?會比我見識差嗎?我看的出來的,爸早就看出來了。’說著她就笑了。你說,小君說的有沒有道理?”


    曾夫人麵有慚色,說:“小君說得對。我是隻看到表麵現象,沒有深入了解。小君因為是她自己的事,當然她會認真考慮的。老曾,你考慮問題真周到,真細致。”


    曾義寬無奈地說:“不周到、不細致行嗎?一點事考慮不到,就會釀成大事,有時候連救火都來不及了。這麽大一攤兒,不操心怎麽行?”


    曾夫人看著丈夫,心疼地說:“你的白頭發又多了,你工作也不能拚命啊,不是年輕時候了,健康才是重要的。”


    曾義寬輕鬆地說:“以後就好了,幾個副總崗位上人得力,我就不用操那麽多心了,還有誌逵老哥也能替我操不少心。”


    曾夫人一看掛鍾說:“哎呀,隻顧說話,忘了做飯了。我先去做飯了,吃飯時候再說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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