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開凡塵


    七十七


    華北冶金集團公司宣布:韓文秀被評為安陽地區勞動模範。


    集團公司隻有一個名額,二公司上報的候選人是韓文秀,一公司、二公司、三公司、機關等各上報了一個候選人。討論的時候,總經理助理兼二公司經理呂文謙極力推薦韓文秀,理由是,雖然她上班才半年,而且是個合同工,但是論對公司的貢獻,其他幾個加一起也比不上她;她不僅在集團公司掛牌過程中贏得了康副總理、李部長、省委段書記、劉省長的交口稱讚,而且為安陽地區做了大宣傳,還為兄弟單位賣出去幾萬塊錢的酒,救活了這個酒廠。另一位總經理助理兼辦公室主任甄之敬也極力推薦,他說,在掛牌的過程中,韓文秀同誌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地工作,她的本職工作是二公司的辦公用品管理員,兼任二公司打字員,可是她卻為集團公司打印出來大部分的文件,每天累到手指僵硬也要打完當天的文件資料,這種不計名利、任勞任怨的態度是值得我們每個人學習的。甄助理最後動容地說:“我晚上十一點的時候,看到這個小姑娘打完最後一份文件,累得坐在沙發上起不來,手指僵硬得握不住拳頭,我感到無地自容,後悔沒有多培養一個打字員。公司所有的文件都是小宋和小韓打出來的,唉,工作量太大了!”


    持異議的主要是王哲一副總經理,他說,論貢獻毫無疑問是韓文秀,可是因為她才上班半年,而且是個合同工,擔心地委通不過,會浪費咱們公司的這個名額。


    常務副總經理李誌逵說:“我認為不會有像王總說的這個問題,因為那天小韓同誌為領導們做服務工作的時候,地委聶書記和行署單專員都在場,他們倆對小韓同誌讚賞有加,還主動與小韓同誌合影留念。小韓同誌的表現等於給安陽地區做了一個大廣告,他們會不同意?哈哈,我認為他們肯定會同意。”


    查廷發副總經理表態說尊重最終的決定。


    最後曾義寬總經理一錘定音:“我們評選勞動模範的目的在於把那些表現好、貢獻大的同誌選上來,讓大家向他們學習,形成一種積極向上的風氣,而不是論資排輩、輪流坐莊,所以我們應該推薦韓文秀同誌。”


    名單報到地委的時候,勞動模範評選辦公室(臨時)也有人對韓文秀的資格提出了異議,最後上報到地委討論時,有人反映了這種意見,氣得聶書記差點爆粗口:“人家這個小韓同誌在國務院領導麵前和省委領導麵前為咱們安陽爭了光!救活了我們的洹水大曲酒廠,樹起了洹水大曲的品牌。那些什麽也不做還說風涼話的人,你們為安陽做了什麽?真是豈有此理!”


    單專員也說:“這個小韓同誌真是了不起!一開始聶書記和我都替她捏把汗,誰知道她的應對比我們想的好得多,最後康副總理幫她賣酒,李部長示範買酒,省委段書記對她讚不絕口,她給安陽做了個大廣告,把咱們安陽推向全國。如果對她還有異議,那麽還有誰夠勞動模範的資格?”


    結果韓文秀的安陽地區勞動模範榮譽在地委會上一致通過。


    文秀因為成為地區勞動模範而名揚集團公司,又因為聯歡晚會主持節目和唱歌成為全公司人人皆知的人物。這也讓她誠惶誠恐,感到恐懼,因為她才上班半年,就得到了這麽大的榮譽,她覺得不一定是好事,但是她也沒法推脫,即使推脫也推脫不掉。又因為她是一個年輕漂亮的未婚女孩子,更容易惹出是非來。所以她有一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覺,她牢記佩軒所說的按照規則、憑著良心辦事的原則,以平常心來對待一切,不張揚,做好平常的工作,就可以了,也不用刻意地擔心什麽。


    文秀也得到了不少的實際利益:她的勞動模範榮譽,地區獎勵一百塊錢;同時要求所在單位要配套獎勵至少五十塊錢。她參與聯歡晚會,每人補貼二十塊錢;她參與的舞蹈《彩雲追月》獲最佳節目獎,每人獎勵十塊錢;她個人獲得最佳演員獎,獎勵二十塊錢。本來工會還要給她主持人獎勵,她感到自己得到的太多了,就堅決拒絕了。


    文秀十二月份的加班費很多,二公司、總辦都給她申請了加班費,加起來有三十塊錢;二公司給她申請的獎金也是最高的二十塊錢;年底全公司每人年終獎三十塊錢。這樣算下來,加上工資,她一共要發三百多塊錢,她一下子成了大富翁,所以她無論做什麽,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任何的疏忽。


    二十六日這天中午,佩軒和文秀已經收拾停當,佩軒準備明天回家,因為後天就是祭灶了,佩軒在文秀這裏已經悄悄住了好幾天時間。


    他倆午休一會兒,文秀去上班,佩軒還是在宿舍看書。看書看累的時候可以躺著睡覺,也可以出去轉轉。


    文秀下午接到酒廠鄧科長的電話,說他們要去賈莊附近,問要不要捎東西回家?文秀聽到喜出望外,問鄧科長可以不可以捎個人?鄧科長說當然可以,而且鄧科長說韓廠長讓送一箱酒給文秀的爸爸,文秀拒絕不了,隻好默認。


    中午下班文秀就去打飯,今天難得有米飯,她要了兩份米飯,一份紅燒肉和一份白菜燉豆腐,回到宿舍,把米飯盛到碗裏,和佩軒一起吃飯。她告訴了佩軒可以搭酒廠的車回去的消息,說酒廠鄧科長和於師傅去賈莊附近,可以順便把人和物品捎回家。這也讓佩軒喜出望外,因為不用去擠長途汽車了,但是佩軒又提出了自己的擔憂:“怎麽給人家說咱們倆的關係?如果人家到賈莊一打聽,咱倆的關係人盡皆知,想瞞也瞞不住。而鄧科長和於師傅知道了,早晚會傳到公司來的,也許很快就傳過來了,這樣得不償失。”


    文秀聽了也有同樣的擔憂,她想了想說:“這事咱們瞞也瞞不住,早晚會暴露的,咱們也不必驚慌,知道就知道唄,早晚會知道的。咱們定親不就是為了讓人家知道嗎?知道了也好,會減少許多麻煩。”


    佩軒若有所思地說:“有一利必有一弊,公司裏的人知道你定親了,會覺得你早戀,多情,有損你的清純形象,這不一定是好事。但是也會讓一些打你主意的人望而卻步,會給你減少一些麻煩。”


    文秀不在乎地說:“是啊,早晚的事,瞞不住,其實將來也沒必要瞞,順其自然吧。”


    佩軒邊想邊說:“不過呢,現在還是瞞著好一些,如果他們知道了,你可以交待一下他們,盡量別讓傳到你們公司來。畢竟你太小了,有損你的形象。”


    文秀鄭重地說:“好的。”


    吃完了午飯,他倆脫了外衣,在床上休息一會,佩軒摟著文秀,兩人擁吻在一起。在佩軒的懷裏,文秀一會兒就睡著了,接著佩軒也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文秀已經到了上班的時間了。於是,文秀馬上洗一下臉,穿上外衣,去上班了。佩軒則繼續呆在宿舍看書。


    晚上依舊是文秀打了飯回到宿舍,兩人一塊兒吃飯。吃完飯以後文秀說:“咱們出去散散步吧?”佩軒隨便地說:“好的,不過呢,在大院裏你容易碰到熟人,咱們去外麵散步怎麽樣?”文秀坦率地說:“咱倆想到一塊兒了。”於是他倆穿上外衣就一前一後出了門。


    他倆先後走出大院的大門,文秀在前麵,右轉向西走,順著人民大道,走了大約有兩裏路,就是麥地了,冬天的夜晚,路上人很少,文秀挎著佩軒的胳臂,慢慢往前走。


    文秀含情脈脈地對佩軒說:“明天你就要回家了,我要好幾天見不到你。”


    佩軒笑著說:“就沒幾天時間,你也快放假了。你放假了回到家就又見著了。”


    文秀撒嬌說:“那我也舍不得你走。”


    佩軒囑咐她說:“你多注意安全,你這麽漂亮,又很出名,可能對你想入非非的人不少,你多注意就是,尤其是宿舍,不要輕易讓人進去,尤其是有人進去不要關門。”


    文秀鄭重地說:“我知道,我會注意的。人心叵測,不可不防,什麽事都要從最壞處著眼,防患於未然。”


    佩軒笑著說:“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文秀看四周沒人,就停下來,抱住佩軒,兩人很默契地擁吻在一起。文秀溫柔地說:“我感覺就像咱倆是以前在放學的路上一樣,心裏隻有你一個人。”


    佩軒深情地說:“那時候,咱倆心裏都是隻有彼此,好單純。現在咱們都走出來了,可是咱們的心裏依然是隻有彼此,我相信咱們的愛情是永恒的。”


    文秀柔情似水地說:“咱倆心裏隻有彼此,以後也相互擁有彼此,我是你的,你是我的,好得像一個人一樣。我要做一個好妻子,跟你一起生兒育女,贍養老人,過咱們幸福的小日子。”


    佩軒肯定地說:“會的,我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以後咱倆就結婚,咱們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了。”


    文秀高興地說:“我就盼著那一天。”


    佩軒認真地說:“咱倆要好好經營咱們的婚姻和愛情,將來把日子過好,別讓人家看笑話。”


    文秀噘著嘴說:“你又批評人家了。”


    佩軒歉意地說:“對不起,文秀,我不是那個意思,沒有批評你的意思,你也不要多心。我就想,農村談戀愛的男生女生大多沒有結果,所以一般談戀愛的不被人看好,咱倆要爭口氣,一定要終成眷屬,相親相愛,過好日子,白頭偕老,讓人家羨慕咱們。”


    文秀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佩軒,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總是多心你對我不滿意,你一說,我就對號入座了,是我的不對。你說的很對,咱倆一定要好好經營咱們的愛情和婚姻,一定要過得讓人家羨慕咱倆。”


    佩軒不以為意地說:“你也沒做錯什麽,沒什麽了不起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文秀接著說:“我知道你是非常愛我的,你愛我愛得很深沉;我也愛你,我不能想象沒有你。我要當好你的妻子,當一個好兒媳婦、好妻子、好媽媽。咱倆成了家,我就把精力放到經營家庭上,把咱們的家經營好,讓你滿意,讓人家都說好。”


    佩軒又抱緊她,和她吻在一起。他堅信,她會是一個非常稱職的妻子,她會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因為她愛他,會用心經營家庭的;而且她的能力很強,超過一般人。能娶她做妻子,是他的幸運。他看著懷裏這個美麗、善良、賢惠、聰明的姑娘,感到特別滿意,他不在乎什麽戶口、工作,也不在乎什麽錢、權、勢等等,他隻要她。


    文秀知道,她又真正回到了佩軒的懷抱,他對她的誤會完全消除了,他們又回到從前生死相依的狀態。


    兩個人擁吻了好一會兒,佩軒輕輕說:“咱們回去吧。”


    文秀不舍地說:“好吧。”


    回去的路上,文秀照樣挎著佩軒,佩軒很擔心被她的熟人看見,但是也不敢說,怕文秀不滿意。到離公司不遠的地方,文秀放開了他,嬌氣地說:“哼,人家知道你心裏想的啥,就你想的多。”


    佩軒“嘿嘿”笑了幾聲。


    文秀又拉一下他,說:“人家知道你也是為了人家。”


    佩軒打趣說:“真是我老婆。”


    文秀不滿地說:“是你老婆你還不收了?光逗人家,沒有行動。”


    佩軒把文秀送到宿舍,兩個人又擁吻在一起。文秀給他交待說,給她家捎回去的年貨盡快送到劉莊去,免得家裏再買。還告訴他,她二哥二嫂要回來過年,大約臘月二十八、九到,在賈莊下車,她如果還沒回去,他要接一下他們,把他們送到劉莊;如果她回去了,他倆一塊兒去接二哥二嫂。佩軒爽快地說:“沒問題,你放心吧。”


    他倆卿卿我我、親親熱熱地說話到十一點,佩軒催文秀睡覺,他倆吻別,他去打字室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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