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峙不甚走心地掃了一眼。


    屏幕上的女孩子戴著棒球帽和口罩,穿大號的黑色衛衣和緊身牛仔褲,一雙長腿相當漂亮。


    女孩子玩長板,與男生的感覺截然不同,秀氣與帥氣的結合。


    看得出她玩得很好,體態也很美,動作輕盈得像在跳舞,金老板哈哧哈哧吐著舌頭跟在長板後麵跑。


    江峙微頓,抬眸往沈都清那邊瞥了眼。


    她正低頭戳烤茄子,好久沒說話了。


    江峙的視線又轉向沈霏霏:“這是你?”


    沈霏霏愣了愣,答得不是很有底氣:“是。”


    江峙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


    沈都清這才抬起頭,古怪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江峙看回去。


    兩個人隔著桌子對視了一秒,同時移開視線。


    等到這一茬過去,大家開始玩遊戲,沈都清才起身,走了幾步回頭叫沈霏霏:“你跟我過來。”


    沈霏霏老老實實地跟過去。


    沈都清領著她走出去一段距離,四下無人,隻有身後一盞路燈,才停下。


    “我的id什麽時候變成你的了?”她轉過身問。


    沈霏霏低頭不看她:“是她們先找事的。上山的時候,她們一直在拐彎抹角嘲諷我。”說到這裏她負氣地看了沈都清一眼,“我摔跤的時候她們就在旁邊,扶都沒扶一下,還在笑,我看到了。”


    “她們確實沒有義務扶你,朋友都算不上,但是她嘲諷你,你就嘲諷回去啊,我們什麽時候輪到別人欺負了?”沈都清說,“你要是懟不過就告訴我,我會不幫你嗎?”


    “你根本就不管我!”沈霏霏委屈地提高聲音,“在學校你不讓我找你,出來也不理我,你隻顧著跟江峙一起,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喜歡他,還騙我說是死對頭。”


    沈都清打斷:“這跟他沒關係。”


    沈霏霏越說越生氣,開始掉眼淚:“你就是怕我和你搶!”


    沈都清看著她:“你難道沒有嗎?你搶的還少嗎?”


    “那些本來就是我的。”沈霏霏倔強地偏開頭。


    “屬於你的隻有這個身份,現在你已經拿回去了,你什麽都不用做,依然是沈岩和林念君的女兒,他們也一樣愛你。”


    沈都清說,“其他的,不是你的。”


    沈霏霏看她一眼,抿著嘴唇不說話。


    她就是想像沈都清一樣優秀漂亮又受人歡迎,但所有的人都喜歡沈都清,不喜歡她。


    沈都清走近一步,直直看著她的眼睛。


    “我不拆穿,是因為我和你一樣姓沈,不是容忍你。”沈都清說。


    “我隻比你早出生了兩分鍾,沒理由慣著你。”


    -


    沈霏霏回去之後,沈都清又往前走了一段。


    人煙越來越少,深山裏的安靜和城市不太一樣。


    上一次露營,是沈岩帶她去的,轉眼已經過去快兩年了。


    沈岩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爸爸,他什麽都會,什麽都做得很好,沈都清長這麽大就沒見過他有不會的東西。


    別看他整日待在部隊,看著一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其實會彈吉他會畫畫。家裏有一個箱子裏放著很厚一遝素描,是他年輕時追林念君,給她畫的99幅畫像,每一幅都不一樣。


    他還會跳舞。


    沈都清見過他喝完紅酒來勁,非摟著林念君跳華爾茲。林念君這人比較端莊正經,當著孩子跟傭人的麵覺得不像樣,麵色薄紅地低斥:“你又發什麽酒瘋。”


    沈岩就貼著她耳畔沒皮沒臉地說:“發林念君的瘋。”


    騷得不行,一點都沒個首長的樣子。


    可能對很多人來說,他的工作性質常年缺席家庭生活,就是一個致命的缺點。不能陪孩子,算什麽好爸爸?


    但沈都清從來不覺得。


    沈岩教給她的東西比任何人都多。


    她從小到大,最驕傲的不是考試得第一,不是文藝表演拿金獎,不是家裏有很多人住不起的豪宅,和花不完的錢。


    她最驕傲的是:我爸爸是沈岩,我媽媽是林念君。


    所以當得知自己不是他們的孩子的時候,才那麽難以接受。


    沈都清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她不想失去爸媽,可她依然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跟沈霏霏相處。


    “站住。”


    前方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沈都清抬頭,是兩個黑衣保鏢,準確來說,是一排,嚴嚴實實地守著前麵的路。


    這邊已經是營地的邊緣,有點黑,隻能隱約看到一個很大的帳篷立在後麵。


    一個保鏢用手臂擋住她的去路:“這邊暫時封鎖,不能過去。”


    想必是哪個大人物也來露營了。


    沈都清識趣地離開,走向旁邊另一條小路。


    這裏更黑,不過也更安靜。


    沈都清百無聊賴地往前走。


    前方視野兩側都是樹,這個視覺給了大腦一個前方還有路的常規判斷,結果沈都清剛走兩步,忽然腳下一軟。


    ——她踩到了一塊鬆土。


    接下來,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整個人就從一個軟的像剛剛被貓刨過的土坡上出溜了下去。


    沈都清驚呼一聲,一口氣滑到土坡底下,摔了一跤。


    手心擦破了皮,她嘶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然後發現,右腳腕大概是崴了,劇痛。


    她扶著一棵樹站穩,抬頭往上看——


    是一個高度接近十米的懸崖,懸崖邊上確實有一排樹,唯獨她剛才走的那條路,通向了一個豁口,也就是她剛才摔下來的地方。


    沈都清:“……”


    這是什麽通向地獄的道路?


    誰能猜到兩邊還有路,就自己走的地方沒路,而且就算你沒踩空,那片鬆的和陷阱有一拚的土也會送你下來。


    防不勝防!


    她試著順著滑下來的斜坡往上走,但那片土不知為何像沙漠裏的沙一樣鬆散,踩一步滑一步。


    沈都清試了幾次,連兩米都上不去。


    “有人嗎?”她捧著喇叭朝上麵喊。


    回應她的,是深穀的寂靜。


    沈都清從口袋摸手機,才發現沒了,剛才摔下來的過程大概掉了。


    黑咕隆咚的,隻有一點點來自夜空的慘淡的光,她怕蟲,不敢太放肆地在地上翻找,在斜坡四周小心翼翼摸索了半天,毫無所獲。


    背後一股冷風吹來,沈都清開始有點瘮得慌了。


    “救——命——啊——”她又喊了幾遍,隻有自己的聲音在四周回蕩。


    完了。


    她出來的時候,還不到十二點,距離預測的流星雨還有一個半小時。


    大家什麽時候才會發現她不見了呢?


    沈都清找了一塊相對來說離地麵比較高的石頭,慢慢坐下,一邊警惕著四周。


    山裏最不缺的就是各種蟲子,太黑又什麽都看不清,總覺得哪裏就有一隻,甚至是一群,在虎視眈眈盯著她。


    沈都清努力把腳也踩在石頭上,盡量讓自己遠離地麵。


    當一個人待在一個沒有手機沒有鍾表的環境裏,時間就失去了意義。


    煎熬會讓時間變得漫長,沈都清覺得自己都快成化石了,依然沒有人來找她,呼救始終得不到回應。


    深山裏的寧靜,往往伴隨著一些細細小小、不知從何處發出的聲響,而那聲響在寧靜的背景下,一絲一毫都格外清晰。


    沈都清不怕鬼,但蟲子給她造成的恐懼,也不亞於鬼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每一個響聲都讓她精神一凜,好像可怕的蟲子在向她逼近。


    沈都清再次努力把自己往石頭上縮了縮。


    大概能明白古代為什麽那麽流行以身相許了。


    這個時候要是有個英雄來救她,她也可以以身相許!


    就在沈都清第一百零二十七次喊救命的時候,懸崖上方,終於傳來了屬於人類的聲音。


    “沈都清?”


    沈都清喜極而泣。


    -


    二十分鍾前。


    沈都清把沈霏霏叫走,其他人照舊吃著烤肉喝著啤酒,玩遊戲。


    沒一會兒,熊威吃飽了,也起來自己去玩了。


    大家的遊戲他玩不來。


    五分鍾後,沈霏霏回來,路過眾人也沒停,高揚波叫了她一聲:“霏霏,你不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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