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芹覺得自己可能是個假的農村人,她上輩子是從小在農村長大的,也常見到小夥伴們因為各種淘氣被父母收拾的,事實上她也挨過罵,誰還不是從熊孩子過來的?可打孩子也得有個分寸吧?在聽到那陣淒厲的慘叫聲後,她跟三嫂一起衝到了大嫂房門口,親眼目睹了一幕幾乎同大義滅親沒啥兩樣的殘暴畫麵。


    大嫂溫氏發瘋似的先給了豬毛啪啪兩巴掌,又將豬毛提起來,衝著他那屁股蛋子就是劈裏啪啦一頓狠抽。偏因為最近幾日天氣轉暖,豬毛身上的衣服比冬日裏少了很多,哪怕離了有幾步路,都能清晰的聽到巴掌拍在肉上的啪啪聲。


    豬毛一開始都嚇傻了,及至疼了起來,才哇的一聲哭出來,邊哭邊嚎,那聲兒起碼也能傳出個幾裏地。


    王香芹和三嫂先懵了一下,隨後趕緊進屋拉人。可溫氏也是打小幹活的,平常勁兒就不小,氣狠了簡直就是大力女金剛。妯娌倆一齊拉人,愣是沒能將母子倆分開,當然,主要也是不敢太用力,怕傷到孩子。


    幸好,過不了多久救兵就趕到了。


    大郎先進了門,製住了溫氏後,王香芹趁機將豬毛抱出了屋外,差不多這時候,朱母也趕到了,還有跑得一頭汗的二嫂寧氏。


    豬毛哭得嗷嗷叫喚,被王香芹放到地上時,立馬撲到了朱母懷裏:“奶!奶!哇嗚嗚嗚!奶啊,我娘要打死我!奶!”


    一陣兵荒馬亂後,朱母抱著大孫子,惡狠狠的瞪著溫氏。


    溫氏是被大郎從屋裏拽出來的,這會兒哭得比豬毛還要大聲,發髻淩亂不說,身上的衣服也沾了不少東西,看著分外慘烈。


    朱母見她哭得都說不出話來,就看向其他幾個兒媳婦。


    “娘,我什麽都不知道,就看到大嫂在打豬毛,我一害怕就衝出去找你了。”


    “我坐在屋簷底下縫衣服,就聽到大嫂在屋裏叫了聲兒,然後四弟妹也過來了,我和她一起進屋攔下了大嫂,可怎麽也攔不住。”


    “……三嫂說得對。”王香芹覺得自己好像沒啥可以補充的,事實上她到這會兒還是懵的。


    朱母見其他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問懷裏已經漸漸止了哭聲的豬毛。可豬毛被嚇得不輕,隻知道反反複複的說他娘打他,再不就是說屁股疼。他麵上的兩巴掌其實還好,就是臉頰微紅,屁股蛋子就受罪了,回頭一準兒得腫起來。


    最終,還是哭得不行的溫氏自個兒說了緣由。


    雞飛蛋打!


    確切的說,是溫氏想盡一切辦法弄來的五十枚受精雞蛋,全碎了。據她所說,她本來就跟前頭幾天一樣,例行在屋裏給雞蛋翻麵,就聽到豬毛在外頭嗷嗷叫喚,她想出來問問咋了,結果卻跟豬毛撞了個滿懷。本來嘛,撞個滿懷最多也就是坐個屁股墩兒,問題不大的,可誰叫那會兒溫氏剛好站在雞蛋前頭。被豬毛狠狠的一撞,她整個人仰麵摔倒在了雞蛋上,壓碎了不少雞蛋,剩下沒被壓到的也被撞飛了出去。


    五十枚雞蛋啊,就這樣全部碎了,無一幸存。


    溫氏當時就瘋了。


    哪怕這會兒她稍稍冷靜了點兒,一想到方才那慘烈的一幕,她再一次忍不住嚎啕大哭,邊哭邊拿手拍地,絕望到恨不得以頭搶地。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後,在場的人皆一陣沉默。


    溫氏這是流年不利吧?


    其他人都沒立刻開口,豬毛也因為溫氏那高亢尖銳的哭聲被嚇得一個勁兒往朱母懷裏縮,唯獨二嫂寧氏小聲逼逼了一句:“不就是幾個雞蛋嗎?至於把孩子往死裏打嗎?”


    朱母瞪她一眼:“你給我閉嘴,幹你的活兒去!”


    寧氏縮了下腦袋,麻溜兒的竄進了灶屋裏。


    見最愛逼逼的兒媳閃人了,朱母又看向其他倆人,三嫂秒懂,抄起她的針線籮筐就往屋裏走,王香芹也借口去看豬崽子,往隔壁去了。


    沒一會兒,就有小孩兒在外麵喊她,王香芹出來一看,是個小孩子,問他咋了,才知道前幾日她有心找人來幫著打豬草一事,被二嫂嚷嚷出去了。問了那孩子是老朱家長房的,一起玩的還有很多,她就說了收購豬草的價格,還交代了要盡可能選嫩的,新鮮的。


    目送那孩子離開後,王香芹繼續收拾豬舍內外。


    外頭倒是沒啥,最多也就是空地上略有些不大平整,她倒是有心給弄平坦些,可盤算著回頭說不定還要多蓋些豬舍,索性歇了這份心,隻每日過來拿大笤帚掃一遍,看著幹淨清爽了自個兒的心情也能跟著好。


    裏頭那就講究多了,早先她是沒想到自己會一口氣買那麽多小豬崽,還想著初期能夠偷一把懶。這要是依著原先的計劃,就養五隻小豬崽的話,一間豬舍就夠了。可眼下,五隻變成了三十隻,她根據各個豬崽的身體數據,分別安排到了七間豬舍裏,正好前頭跟六郎學會了寫數字,就拿了紙寫好後,糊在了相對應的豬舍外。


    豬舍其實可以分為密閉式和敞開式的。他們秀水村的豬舍多半都是敞開式的,朱母原先在後院就搭了個極為簡易的豬圈,弄了個茅草頂,通風換氣倒是不愁了,就是完全不保暖。好在,朱母也不擔心這個問題,她每年開春後才捉豬崽,在隆冬來臨之前就賣了,價格上可能會吃點兒虧,倒也省心省力。


    可王香芹不成,她想做的是長久買賣,因此打從一開始就弄了個封閉式的豬舍,有牆有門窗有屋頂,用朱母的話來說,比窮人家住的屋子都不差了。


    早先,在豬崽子入住之前,四郎就將豬舍裏裏外外都打掃了個幹淨。可豬崽子們入住後,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幹淨。


    係統能幫她進行溫濕度的調節,但衛生工作還需要她自己處理,倒是可以在清掃幹淨以後,進行深度消毒,以預防幼豬生病。


    因此,王香芹每日都需要徹底清理豬舍,可以說在飼養豬崽子的階段,最為重要的除了保暖之外,就是這衛生消毒了。還好,對她來說,這些都是幹慣了的活兒,哪怕她上輩子事業做大後就不太管這些瑣碎的事情了,可重新撿起來後,居然還有一種懷舊感。


    唯一麻煩的是,上輩子的豬舍裏到處都有高壓水槍,可眼下別說這麽方便的東西了,她就是想要喝水,都得去河邊或者水井。盡管四郎每日裏幫她挑了水過來,可仍舊是不方便,她琢磨著,要麽回頭買兩口大水缸擺在外頭,要麽就幹脆打口水井。


    忙活了好一陣子,王香芹瞅著快晌午了,這才匆匆洗了手鎖了門,轉身回了家裏。


    其實,幹了這半天活兒,她都忘了早先發生的事情。說白了,這年頭父母打孩子都不算什麽稀罕事兒,再說豬毛隻是哭得慘烈,大嫂也沒真的把他打出個好歹來。


    萬萬沒想到,她才剛走到院壩上,就看到溫氏立在堂屋門口的簷下,充滿恨意的盯著灶屋方向。而二嫂寧氏則躲在灶屋門後,隻露了半個身子,嚷嚷著說不關她的事兒。


    “咋就不關你的事兒?豬毛剛才說了,是你不給他吃的,他才衝到屋裏找我的。就是你!都是你的錯!你賠我雞蛋!賠我雞崽子!!”


    寧氏不樂意了:“誰不給他吃的了?你問問豬毛,今個兒上午他吃了多少個鯛魚燒?紅豆味的兩個,豆沙餡兒的兩個,蛋黃餡兒的一個,還有個我試驗的板栗餡兒的!他一上午就躲在灶屋裏吃吃吃,吃了好多個,一直吃不停。我這不是怕他吃多了撐著嗎?再說這不是離午飯也沒多久了嗎?我、我就給他拿走了……”


    “不然,回頭他要是真的吃撐了,吃出毛病了,你還不打死我啊?”


    這番辯解當真是有理有據,就連當事人豬毛聽著都沒辦法反駁,他隱隱是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可……


    “豬毛你說,是這樣嗎?”朱母問大孫子。


    “吃……我吃著呢,二嬸嬸搶走了我的魚燒。”豬毛委屈的揉了揉眼睛。


    溫氏氣道:“她打你了沒?她罵你了沒?豬毛你說,娘給你做主!”


    豬毛驚悚的看了他娘一眼,又瞅了瞅一臉慫樣兒的二嬸,果斷的搖頭:“二嬸嬸搶了我的魚燒,娘打了我,娘罵了我……娘老凶老凶的,我屁股疼。”


    “我問你她打你罵你了沒?”溫氏衝著豬毛就是一通怒吼,豬毛被嚇得瑟瑟發抖,本能的狂搖頭。


    眼見連兒子都不站在自己這邊,溫氏氣過了頭,又開始撒潑:“我不管!反正得叫她賠我的雞蛋、我的雞崽子!她不是發財了嗎?她有的是錢,叫她賠我!要不是她,我的雞蛋……我的蛋啊啊啊啊啊啊!”


    溫氏想著之前寧氏為了平息事端,主動拿錢出來買酒買肉,她覺得要個賠償也容易,畢竟真要算起來,雞蛋確實不算貴。可她沒想到的是,這次寧氏說什麽都不幹,就連朱母都不站在她這邊。


    哭也哭了,鬧也鬧了,一想到這麽多雞蛋都碎了,自己的發財夢也跟著碎了,溫氏整個人都不好了。


    連衣服都沒換,她直接回屋躺下了,隻覺得頭疼胸悶哪哪兒都難受得慌。大郎喊她吃飯也不去,豬毛倒是恢複得快,到底還是個孩子,吃過午飯就跟著灶台跑出去玩了。眼見家裏人都各忙各的去了,溫氏從窗戶裏看到了一切,氣得眼淚直流,恨恨的拿手捶床沿。


    不多會兒,朱母冷著臉推開了溫氏那屋的房門:“我可以借錢給你養雞,不過得算利錢,就按著縣城錢莊的算法。還有,我答應給你出本錢,你就不準再瞎折騰。聽明白了嗎?”


    溫氏猛的從床上起身,一個勁兒的點頭答應:“好好,我都聽娘的。”


    對溫氏來說,這才是峰回路轉,至於算利錢,她也沒辦法了,生怕自己貪心太過,惹得朱母不快,這事兒又給黃了。而朱母也同樣很無奈,她算是看出來了,溫氏鐵了心想幹私活賺錢,真要死掐著不讓她幹,她能讓家裏所有人都不痛快。


    ……


    沒兩日,老朱家的小食攤兒再度開張了,而溫氏也想方設法的買了五十隻雞崽子。她倒是還想買受精雞蛋,可鄉下地頭要雞蛋都得提前說的,一時半會兒真的弄不到這麽多。再一個,她現在對雞蛋有了很深的心理陰影,反正朱母已經答應出本錢了,索性就多借了點兒,想著等雞養大了開始生蛋後,還錢也更容易點兒。


    與此同時,三嫂給全家人做的春衫也都完成了,隻是眼下這時候,少有人會買繡花荷包,鞋墊子倒是有人買,價格卻實在是低得很。她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回了一趟娘家後,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袖著東西去豬舍那頭尋上了王香芹。


    “四弟妹,我知道你聰明,就想托你幫我拿個主意。你看,像我這樣的繡活兒,能賺錢嗎?”


    王香芹剛打掃完豬舍,本來想伸手接過三嫂手裏的東西,聽得這話後,反而不敢接了,隻喚她展開來瞧瞧。待三嫂展開之後,她才愕然發現,竟是一副精致的祥瑞繡紋圖。


    哪怕王香芹上輩子隻繡過十字繡,可她看過的好東西卻不少,這繡工怎麽說都該是上乘的,哪怕古代繡娘手藝好,就三嫂這手藝起碼在這十裏八鄉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繡活,那是必須經過專門訓練的。哪怕古代女子人人都會縫製衣裳,可縫紉跟繡活可沒啥關係。就王香芹的記憶裏,鄉下婆娘最多也就是會在鞋麵上繡朵花,像那些在她上輩子近乎絕跡的女紅繡活,在小地方壓根就不存在的。


    “三嫂,這是你繡的?”王香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裏卻愈發狐疑起來。


    她猶記得,妯娌裏頭屬大嫂溫氏娘家的條件最好,包括她在內的剩下三人,家裏都是普普通通的。甚至二嫂和三嫂娘家可以說是很窮的,尤其是三嫂,曾經還跟她說過,嫁到老朱家後才終於不用餓肚子了。這樣的人家,居然會擁有這麽好的繡工?


    三嫂收了繡圖,低著頭盤算了一陣,這才道:“我娘家的情況,四弟妹大概知道些吧?我娘是個瞎婆娘,也不是全瞎了,隻是看不清五步開外的東西。那是因為她年輕忙著做繡活熬壞了眼睛,以前她是在縣城裏的富戶家裏當繡娘的,主家刻薄,見她手藝好,就逼著她天天點燈趕工。等她眼睛不行了,就將她攆了出來。我爹家貧,上了三十歲還沒娶著媳婦,經人撮合,就娶了我娘生下了我和弟弟。”


    “她也不想讓我幹這個,隻是見我天賦好,就教了我一手。可就算這樣,我娘還是不願意我走上她的老路,哪怕當繡娘賺錢不少,她也不讓我去。教我這個,也是擔心有朝一日吃不上飯了,有門手藝傍身,總歸餓不死。她還叫我瞞著,隻說比一般人做得好點兒就成,縫個衣服又不會怎樣的。可我……”


    “你們都在掙錢,連大嫂都養上雞崽子了,就我啥也沒有,啥都不會幹。就尋思著找你拿個主意,反正我娘是被主家害成那樣的,我小心點兒,隻白日裏做活,天黑了就歇工,不會有啥問題的。”


    “四弟妹,你說呢?”


    三嫂一臉期待的望了過來。


    第026章


    說真的, 三嫂那繡活確實是好。


    早在上輩子,王香芹在事業做大後, 對於這些傳統文化就倍感興趣,而這裏麵她最愛的大概就是刺繡了。正好,那時候的她有閑又有錢, 完全可以在這方麵下大力氣。其實再仔細想想,她對於刺繡的喜愛, 應該是源自於她的母親, 當然是她上輩子的媽媽。


    可喜愛並不代表精通,她最多也就是跟風繡幅十字繡。事實上, 因為是農村出身,加上早年間一直忙於養豬場的事情, 她的雙手早已很粗糙了, 對刺繡隻能停留在表麵的喜愛上, 根本就沒辦法深入接觸。


    王香芹讓三嫂稍等等, 她舀了清水洗幹淨手後,又拿帕子仔仔細細的將水汽都吸幹了,這才小心翼翼的接過繡圖, 認真的端詳起來。


    方才,隻是就著三嫂的手看, 她就已經覺得不得了,眼下認真細看後, 愈發敬佩起來。這要是擱在她上輩子, 三嫂隻怕是一位深藏不漏的民間藝術家了。隻是, 放在當下,三嫂這情況就有些尷尬了。就像她方才所說的那樣,有錢人家習慣於養繡娘,就算真想重金求購上等的繡品,也是找名家的。當然,坊間也有專門的繡坊,可依著三嫂這情況,讓她去繡坊上工也不實際。自己做出繡品去賣看似可行,仔細算下來,成衣店不需要這般精致的繡工,本來他們麵對的顧客群也就是普通人家。


    簡單地說,有錢的看不上,看上的沒錢買。所以三嫂才會一直做一些繡花荷包,這種體積小成本少,普通人家也會咬咬牙買上一兩個。


    確實蠻頭疼的。


    王香芹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兒,問道:“我記得石門鎮上有布莊,三嫂去問過了?”


    “問了,早先我繡的荷包多半也是賣給了他們。有時候也會賣給路過的貨郎,或者誰家要嫁閨女、娶媳婦了,會同我訂個一兩樣東西,可是吧……”活太少,利太薄。


    三嫂沒說出口的話,王香芹猜也猜得到。其實說白了,這年頭對女子一點兒也不友好,能賺錢的方式少之又少,僅有的幾樣也需要拋頭露麵,偏生這個是最遭人詬病的。她本人倒是不在乎,看二嫂似乎也完全不在意,可感覺三嫂這人,很是有些抹不開麵兒。


    仔細回憶了一下平日裏三嫂的為人,王香芹覺得三嫂這人應該是想賺錢,但不願意太受人恩惠,且也沒有特別特別大的**。簡單地說,人家想賺體麵錢,假使不能體麵,寧可不賺錢,而隻要能保持體麵,哪怕賺少點兒也成。


    王香芹給她出了個主意:“咱們這兒是小地方,想要接那種大的訂單怕是得去縣城或者府城。眼下也沒這個機會,更不知道哪兒是門路。我倒是覺得,你可以先做一些略小件的東西,將名聲先打出去,回頭要想接單也方便。”


    “小件的?荷包?”


    “幹嘛非要跟荷包過不去?人偶不成嗎?如果不喜歡人偶,你可以做一些小兒玩具,小老虎小獅子小白兔這樣的。要是覺得這些凸顯不出你的手藝,也可以做些小兒服飾。人嘛,對自個兒不一定舍得花錢,卻很舍得在孩子身上花錢。你將顧客定位在那種,請不起繡娘但有幾個閑錢的人家,專攻跟小兒有關的東西。”


    三嫂忽的有主意了:“我原先做過虎頭鞋、虎頭帽!”


    “帽子不錯,圍涎也好。你想想,小兒長得快,普通人家可能不大舍得在衣服上頭花太多錢。可圍涎和帽子能用挺久的,送人也體麵。再說小小的一件,肯定比整套衣褲便宜得多,咬咬牙也就買了。”


    “圍涎是啥?”


    “就是兜孩子口水的,有些人家講究,再說老換衣裳也是個麻煩,就弄個圍涎擋著,濕了換一塊,小小的一塊清洗也方便。要是做得精巧點兒,看著也歡喜。”


    三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其實鄉下地頭也有類似的東西,她娘家弟弟小時候就愛流口水,她娘直接拿塊抹布給塞衣領裏,卻沒想到還有這些講究。


    想想這倒是可以做,可問題在於,她娘並不是繡坊裏的繡娘,而是因為手藝好叫主家買了去。平常趕工做活也是給主家女眷做的,小孩兒衣服肯定也有,可她娘負責的卻一直都是主家太太小姐,對於殷實人家小孩兒穿戴的樣式,她娘不清楚,她一個最遠隻去過鄰村的人,又怎麽會知曉呢?


    不過,好歹也得了個主意,三嫂不欲太麻煩王香芹,琢磨著回頭用心想想,盡可能把圍涎弄得好看一點兒,應該沒啥問題的。


    “謝謝四弟妹啊,回頭你生了娃,我給孩子做全套衣衫鞋襪帽子。”


    王香芹到底不是讀心神探,哪裏知道三嫂心裏想啥,見她道了謝後離開了,也就自顧自的又忙活去了。眼下,別的她不犯愁,就是迫切的想要解決水源問題。感覺買再多水缸都不夠,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找人打口井。


    打井這事兒,王香芹是真的不清楚。她娘家沒有水井,吃水是去村東頭的一口公用水井裏挑的,平常洗衣洗菜之類的,則去河邊。秀水村臨水而居,最大的一條河有二三十米寬,離村子還是有段距離的,平時村裏人最常叮囑孩子的,就是別去河邊玩。至於小些的河流溪水,那就多了去了,離老朱家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溪,最深處也就到膝蓋,淺些的地方不過剛剛沒過於腳背。豬毛和灶台就喜歡往那邊跑,家裏人覺得硬拘著孩子不讓玩水也不可能,反正那塊也安全,就由著他們去了。


    尋思著既然秀水村裏多水源,打井應該也挺方便的。就是不清楚,打一口水井需要多少錢,她如今可隻是預留了買豬草的錢。


    待稍晚些,四郎忙完地裏頭的事兒,又擔了兩桶水過來,他知道王香芹愛幹淨,一天起碼打掃豬舍三五回,哪怕心下很是不解,可媳婦就這麽個愛好,也沒啥不能支持的。


    王香芹完全不知道四郎心裏的想法,事實上不單四郎,家裏其他人也都覺得她這人怪怪的。別家女子得了錢,不是買花布做衣裳,就是買頭繩首飾,還有買胭脂水粉打扮自己的。當然,會過日子的人也不少,給家人置辦物件,攢起來買地,或者一文錢舍不得花都捏在手裏,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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