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村名義上是依山傍水,實則離山還是有一段路程的,不過這水卻是實打實的。大河就不提了,小溪河溝處處都是,也因此村裏的水田多土質好,隻要不是年景特別差,吃飽飯絕對沒問題。可這麽一來,也有個問題,就是熊孩子下水的事兒。


    老朱家的孩子倒是乖,平常被大人訓著不敢往大河邊上去,隻在離家不遠處的小溪裏玩耍,那小溪平常也就沒過腳背,哪怕是汛期水深也不會超過膝蓋。可那是素來聽話的老朱家孩子們,別家就不一定了,好在這些熊孩子們個個都是水裏泡大,加上河邊去的人也不少,一直沒出過大事兒。哪知今年就出了個事兒,幾個熊孩子趁著家裏人忙著田間地裏的活兒時,奔到大河裏遊泳,結果有個娃兒腳抽筋了,要不是正好有人過來打水,就真的出人命了。


    哪怕到最後是沒出大事兒,卻也嚇到了不少人,心大的覺得這事兒輪不到自家,可也有人盤算開了,正好楊秀才要辦村學,家裏哪怕出不起錢,送些米糧蔬果,再平常多幫著砍些柴挑些水,就算不是讀書的料,但也沒太大的損失。


    借著這個事兒,楊秀才很容易就招到了十來個學生,在農忙結束後,找木匠打了些桌椅,擇了個好日子就開學了。


    大郎和二郎雖說早知道這事兒必成,可真的到了這一日,心裏還是很不忍心,這感覺跟多年前送六郎去上學還不一樣,起碼六郎吃苦去了,他們就逃過這一劫了,可豬毛和灶台又犯了什麽錯?明明家裏已經有一個識字的人了。


    哦不,確切的說是兩個,王香芹是自學成才的,學的有多深大家不知道,可起碼她能看得懂賬本。


    所以說,這是何苦你?


    “四郎啊,還是你好,弟妹認識字,往後也不用逼著孩子上學了。唉,我可真不忍心啊,豬毛一個人去上學不就成了?可憐我家灶台啊!”


    四郎遲疑了一下,他覺得這事兒不好說:“二哥,上次我聽到我媳婦跟二嫂說話,好像就是她說的,甭管是不是讀書的料,字總該認識的。”


    “啥?”二郎驚了。


    “我覺得吧,原先是因為家裏拿不出錢來,就眼下這情況,我家逃不過的,你家……就算灶台認識字了,回頭二嫂再生了娃,等娃七八歲了,她還是會送娃上學的。”四郎長歎一口氣,深深的心疼上了自己未來的孩子,當然也包括侄兒們。


    “那怎麽辦?”


    “沒啥法子吧?我是想著,就算我笨了點兒,可我媳婦聰明啊,說不定讀書也沒那麽吃力。”四郎安慰道。


    二郎很想接受這個安慰,可他回憶著灶台的點點滴滴,覺得那孩子從頭到尾都是隨了他,簡直就跟他小時候一模一樣,那念書……


    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麵,寧氏她爹寧大河不知道從哪裏尋的路子,居然幫著從中牽線搭橋,讓老朱家順利的買下了一頭驢子,有了驢子打個車架是很容易的。這下,家裏再出攤就方便多了,不光不用再向隔房借牛車了,這驢子跑得還挺快的,畢竟東西也不算特別多。如此一來,寧氏再出攤時,就不用抹黑出門了,她有空親自送孩子上學,並且每天堅持趴在窗戶外頭看一會兒再走。


    一開始,誰也沒發現,包括灶台。


    可有一日,灶台睡眼惺忪的坐在課桌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著先生念書,時不時的抬下眼皮,看一眼今個兒教的字。結果好巧不巧的餘光瞄到了窗戶口有個人影,下意識的扭頭一看……


    灶台差點兒沒被嚇到鑽桌子底下去。


    扒著窗戶的人不就是他親娘嗎?親娘喲,你好懸沒把你兒子嚇尿了。


    多嚇嚇也就是有好處的,起碼灶台的瞌睡蟲被嚇跑了,哪怕後來他看著娘走了,他還是把背挺得筆直,格外專注的看著先生授課。表麵上是這樣的,實則灶台的心裏卻覺得他娘瘋了,瘋了吧?是瘋了沒錯吧?


    下課休息時,灶台拽著豬毛:“我娘咋了啊?她咋就還能扒著窗戶看我上課呢?大伯娘都沒那麽瘋。”


    豬毛也被嚇到了:“真的啊?那她看我了沒?回頭不會跟我娘說吧?”


    “我咋知道啊!我就瞄了一眼,哪裏敢盯著她看。可哥你想啊,我才是她兒子,她肯定是來盯我的!”


    這話倒是有理,豬毛信服的點了點頭,可他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他娘最愛跟二嬸比著來了,要是被他娘知道,那他還有好日子過?尤其他娘比二嬸可閑多了,說不好真能天天扒窗戶。


    堂兄弟倆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樣,不過這麽一來,課堂效果確實是好了一些。到底是人小,到了下午放學後,他倆也就將這個事兒拋到了腦後,跟著一群小夥伴兒又玩開了。


    村學上課早放學也早,主要是楊秀才習慣了天天早起,再說收的學生又全是本村人,早點兒上課早點兒下學,一些懂事的孩子還能幫著家裏做事,當然更多的則是滿腦子玩玩玩,憋了一天了還不讓玩?


    玩了個痛快,豬毛和灶台都是趕在傍晚才回家的,擱在往常確實沒啥問題,可這不是家裏有了驢車了嗎?寧氏回來的早了,沒瞧見灶台也沒說什麽,隻徑自進灶屋幫忙去了。


    等倆孩子回來後,都是熟門熟路的循著香味進了灶屋,拿了塊土豆餅就往嘴裏塞。


    冷不丁的,寧氏問:“灶台啊,那個開門的‘開’,咋寫的啊?”


    灶台正吃著呢,聽了這話,差點兒就叫土豆餅給噎死了:“咳咳咳……啥?開?”突然問這種問題,他還真答不上來。


    寧氏又道:“不著急,你慢慢想,想出來了拿手比劃給我看,沾點兒寫在台麵上也成啊。”


    聽著這話,灶台兩眼都發直了,還好身旁的豬毛夠義氣,悄悄的拉過灶台的手,在他手心裏寫了出來。灶台生怕過一會兒又給忘了,趕緊拿手指沾了點水寫出來給他娘看。


    “哦,原來是這麽寫的啊!”寧氏滿意了,她也是自己開始學字後,才明白字真的不好學,尤其她年紀也不算輕了,老忘記。還好,兒子挺聰明的,不像她。


    寧氏是高興了,灶台卻是心跳如鼓,手裏的土豆餅也吃不下去了,反手給了豬毛後,他就出去蹲在了牆腳邊。及至王香芹從隔壁的豬舍回來了,見灶台一個人可憐兮兮的蹲角落裏當蘑菇,不由的過去問道:“怎麽了?上學不好玩嗎?”


    灶台一副蔫噠噠的模樣,他覺得上學是不好玩,卻也沒到吃苦的地步。畢竟一屋子都是年歲差不多的孩子,而且全都是平日裏的玩伴,談不上好玩卻也不無聊。可他娘……


    “四嬸兒,我娘瘋了。”灶台仰著肉嘟嘟的小臉,可憐兮兮的控訴著,順帶將方才的事情告訴了王香芹。


    老朱家的夥食好,他原本是胖嘟嘟的一孩子,當然現在也胖,就是小胖臉上滿滿都是委屈和心酸,全然沒了平日裏那傻樂勁兒。


    王香芹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腦袋,覺得回頭要找二嫂說一聲,這麽點兒大的孩子最是需要愛的教育、愛的鼓勵了,提問當然沒啥,可表揚也是必須的,多鼓勵一下,孩子學習的勁頭也能更足一些。也沒隔多久,就晚飯後,她就同二嫂提了這事兒。


    寧氏這人多信王香芹啊,早先就特別信服她,加上劉神仙那一出,她更是覺得四弟妹說啥都是對的。當下拍著胸口保證往後一定對孩子多進行愛的鼓勵,王香芹也乘機說,要對孩子和顏悅色的,簡單的說,就是多笑笑,跟他說話的口吻也要透著溫柔。


    “行,我都記住了!”


    一方麵是出於對“貴人”的信任,另一方麵灶台是寧氏眼下唯一的兒子啊,不疼他疼誰啊?很快,寧氏就改變了策略,看到灶台就微笑,微笑格外得溫柔可親,光是看著就透著一股子慈母範兒。


    村學裏,灶台正準備打個哈欠,下意識的瞄了一眼窗戶,就看到他娘扒著窗戶往裏頭瞅,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衝著他來了個露出八顆牙的溫柔笑容。


    灶台:……


    第032章


    還有什麽比上著課回頭一瞥就看到親娘更可怕的?


    這一幕, 在灶台幼小的心靈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可怕陰影。


    稍片刻後,即便寧氏已經離開了, 可灶台卻仿佛被嚇住了,兩眼直勾勾的望著先生, 別說打哈欠了, 連晃神都不敢了。及至下了課, 他還有些緩過不來, 豬毛過來問他咋了, 他這才“哇”的一聲哭出來,告訴堂哥方才那慘烈的一幕。


    豬毛也驚了, 直覺告訴他, 要是再任由著二嬸這麽監督下去, 別說灶台了,隻怕連他也得跟著倒黴。可這一時半會兒的,倆人都沒主意, 豬毛隻好建議他,要不回家找找爹。


    找爹是個好法子, 怕隻怕當爹的不靠譜。


    下半晌放學後, 灶台都沒顧得上找小夥伴們玩耍, 就敦敦敦的跑去尋了他爹, 紅著眼圈邊哭邊說了這幾日的事情。哪怕有那麽幾天他沒看到他娘扒窗戶,可他沒瞧見又不代表他娘沒過來, 哪能回回都叫他看到呢?


    “爹, 爹你救救我!”灶台越說越傷心, 哭得一抽一抽的,他原先沒覺得讀書可怕,眼下倒是感受到了,才沒上幾天學,他就不想學了。


    二郎聽得腦殼疼,心道這婆娘不會是瘋了吧?天天往學堂窗戶上扒著看孩子上課?代入自己想了想,二郎差點兒沒自己腦補出來的景象嚇死,直暗自慶幸他娘沒那麽瘋。


    “行吧,我回頭跟你娘提一提,才剛上學,至於嗎?”


    哪怕得了親爹的保證,灶台依舊哭唧唧。他可沒忘記,早先尋了四嬸兒幫忙時,四嬸兒也是答應得好好的,可結果呢?隻能盼著親爹靠譜點兒。


    事實證明,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就這天晚間,灶台好不容易忘卻了早上那可怕的一幕,結果等吃過晚飯,乖乖聽話的洗臉洗腳上床準備睡覺時,他娘冷不丁的又擇了個字問他咋寫。這回,灶台倒是沒被噎著,他直接就紅了眼圈,抽抽搭搭的看向他娘。


    這會兒天氣還算熱,天時也成,可就算這樣,都是入睡的點兒了,屋裏還是很暗的,寧氏壓根就沒看到灶台麵上的神情,隻回憶著王香芹叮囑她的話,柔聲細語的寬慰兒子:“灶台你好好想,慢慢來不要緊的,真的要是不會,明個兒去村學後問問先生。記著了嗎?”


    灶台包著兩泡眼淚,含淚點了點頭:“嗯。”


    終於看到了全程的二郎心有戚戚然,次日一早逮著機會就同媳婦提了這事兒,讓她別太逼著兒子,說咱們老朱家的孩子啊,那就不是讀書的料!


    寧氏還納悶呢,難道她不知道嗎?就灶台那模樣,看著就是隨爹,所以她才決定自個兒上。劉神仙說了,她發財隻能靠自己,指望兒子……且不說灶台能不能扛起這麽重的擔子,就算能好了,她也心疼不是?


    隻這般,寧氏麵上答應得好好的,回頭就又往村學去了,仍舊扒著窗戶聽先生講課,她一般就扒上午那一會兒工夫,把今個兒教的字給記住後就離開,後麵那些個搖頭晃腦的讀書,她就不參與了。要是碰巧灶台回頭看她,她也會揚起笑容給灶台一個愛的鼓勵。而每天傍晚在家裏碰著灶台時,她更會反複的鼓舞孩子,讓孩子跟著先生好好學習,但不要給自己壓力,要學著放輕鬆。


    灶台:……


    他的壓力更大了。


    寧氏做得那麽明顯,家裏人都察覺了,就連朱母都提點了她幾句,隻是甭管怎麽說,灶台都是她兒子,她非要監督,其他人也沒辦法。二郎倒是隔三差五的提醒幾句,可灶台總覺得,好像每回他爹跟他娘談心過後,他的處境就更慘了一分,弄得他總是懷疑他爹在背後說他壞話。


    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頭,溫氏也察覺了寧氏最近一段時日的不正常,她倒是沒上趕著勸,而是認真的反思了自己對豬毛的忽略。很快,她也學著寧氏的樣子,不是抽空往村學跑,就是冷不丁的問豬毛哪個字咋寫,那不就是盯著豬毛好好讀書。很多時候,往往豬毛學了一天,剛歇會兒,就被他娘發現了。


    “豬毛你咋又不好好學了?過來,念書寫字。”


    有一種鬼故事叫做,你娘讓你好好學習。


    很難說,豬毛和灶台哪個更慘,又或者說,他倆都認為自己比對方要慘烈一百倍。溫氏每天都找豬毛談心,讓他好好學習努力上進,將來考秀才考進學,回頭當上大官改換門庭,到時候全家人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就全靠豬毛了。而寧氏倒是不說這些,她隻會讓灶台放寬心,可就算這樣,灶台的壓力還是很大,明明親娘沒說啥,可他就是覺得有點兒啥。


    隻這般,日子在倆孩子心驚膽戰中緩緩的過著。


    擱在以前,總感覺時間過得很快。春耕之後野菜滿山,小孩子們會紛紛上山割野菜好給家裏添個菜。再過陣子天氣就熱了,下河玩水是最佳的解暑方式,接著便是秋收農忙,那陣子家裏的夥食都會較之平日好上一個檔次。等熬過酷暑,各家各戶嫁閨女的娶媳婦的,當然少不了蓋新房的,又因為村裏人或多或少都連著親,小孩子們東家蹭把花生,西家拿塊糖。及至連這都過去了,那離年關也不遠了,過年吃食就更多了,還有殺豬飯吃,糕點果子也少不了,殷實人家會給孩子做一身新衣裳,還有壓歲錢拿,日子不要太美滋滋。


    一年四季過得多快啊,中間碰上自個兒生日時,還能破天荒的吃一碗長壽麵,麵裏頭還埋了雞蛋,上頭撒了蔥花滴了香油的。


    可惜,那是以前了。


    自打上學後,豬毛和灶台都蔫吧了,隻覺得時間過得真慢啊。同樣覺得時間漫長的,還有六郎,再又一次算錯賬,被王香芹指出來後,他被朱母召去談心了。


    當兒子的最怕什麽?別家兒子不清楚,反正老朱家的,最怕被娘逮住談人生談理想,談……


    “六郎啊,就算你下回要算錯,咱們還跟以前那樣錯,成不?”朱母下了最後的通牒,她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了刺激了。說這話時,她都沒特地背著人,就拽著六郎在堂屋裏說開了。


    寧氏才盤算著要跟王香芹說,不用檢查也成啊,就這兩個月,六郎錯的那幾回,全是虧了朱母的,上哪兒找這麽好的事兒呢?結果,她還沒說,朱母就搶了先。


    也不知道是被親娘嚇到了,還是因為王香芹養的豬已經都過了五個月,暫時不再需要她每天唱忐忑開胃口了,六郎終於不再忐忑,正確率徒然高了不少,且偶爾錯個一次,虧的一方又變成了寧氏。寧氏也是認命了,反正她如今已經開始學著認字了,沒事就拿手指比劃著。她到底是成年人,哪怕論記性不如孩子們,可誰叫她的決心大呢?下了狠心好好學習的她,認字的進度比灶台還快一些。


    這檔口,朱母也抽空尋了媒人給五郎說親,按說五郎要說個媳婦不難的,眼下老朱家有錢了,唯一略麻煩的是房間不太夠。但這個也無所謂,朱母已經找人起房子了,將原本泥牆稻草頂的灶屋拆了,東西廂各多起一間房,隨後再重新搭灶屋,這回要三個灶眼的,方便自家開火做飯,也方便回頭做一些需要初加工的吃食。


    房子是還沒起好,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朱家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可也不知道怎的了,朱母一直沒尋到合適的,不是沒人選,而是沒中意的。


    朱母還叮囑王香芹幫著留意一下,畢竟她還要跟著出攤,至於老大、老三媳婦,她都不大放心。老大媳婦就不說了,老三媳婦太麵了,她哪怕不想個壞脾氣的,可太軟棉了肯定也不成,最好是話不多立得住幹活又麻利的。


    王香芹被迫接受了這一重任,卻完全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她娘家人少,唯一的親妹妹已經嫁出去了,至於她嫂子,那叫一個能說。偏跟二嫂寧氏還不同,寧氏僅僅是話嘮,並不會無緣無故的編排別人,可她娘家嫂子卻是個碎嘴婆娘,無事還要起三分浪,要是托她嫂子介紹,隻怕就算成了,那也不是朱母想要的那種兒媳婦。


    隻這般,五郎的親事就停滯了下來,愣是到家裏新房都蓋好了,還是沒個頭緒。


    新房蓋了也不能不住人,朱母一聲令下,五郎和六郎就從原先的房間裏搬了出去。他們原先那屋也沒空著,而是讓已經大了的豬毛和灶台住進去。這下可好,溫氏見天的往那屋去,盯著豬毛伏案練字。灶台也怕啊,看大伯娘盯著堂哥,他自然不敢獨自一人出去玩,隻能被迫跟著一道兒念書練字,一時間家裏讀書的氛圍倒是好了許多。


    “倆娃兒都大了,你們也該再要一個了。”見倆孩子住得也挺好的,朱母很快就提點了溫氏和寧氏,被提點的人倒是沒往心裏去,哪怕她們也希望再懷,可沒懷上有啥辦法呢?反而這話落在一旁的三郎媳婦耳裏,卻分外刺耳。


    三郎媳婦猶豫再三,還是捧著早先精心做好的圍涎,尋上了王香芹。


    還真別說,王香芹早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直到看到這幾個做工精致但造型很是死板的圍涎後,這才皺起了眉頭。


    她發現了,盡管上輩子很多工藝都是從古時流傳下來的,可事實上,因為古代很多手藝都是不外傳的,普通人幾乎沒可能接觸到那些真正能被稱為藝術品的東西。甚至圍涎的做法都談不上有多稀罕,可不會就是不會。哪怕三嫂的繡活很不錯,做出來的卻仍然是鄉下地頭常見的口水兜,隻是在旁邊包了一圈邊,上頭分別繡了胖娃、錦鯉以及最傳統的福字。


    假如沒有搶眼的造型,隻怕繡工再好,也很難賣上價。


    王香芹思量再三,去豬毛和灶台那屋借了筆墨紙,邊回憶邊畫了個貼補繡虎紋圍涎。


    多虧她上輩子被忙於養殖場的父母塞過各種興趣班,沒一樣是精通的,不過多多少少還記得一些。貼補繡虎紋圍涎的款式有不少,她挑了個印象比較深刻的畫出來,整個兒圍涎的模樣就是個趴在地上的大老虎,中間鏤空,尾巴處則是用繩扣的,方便解開係於孩子的脖頸處。待完成後,頂著王字紋的大老虎腦袋就在孩子下巴處,遠遠的看著就好像胸口上貼了個老虎頭。


    第033章


    王香芹給三嫂畫繡圖一事, 雖沒刻意說開了,可別忘了,她是去豬毛和灶台那屋借的筆墨,到底還是叫溫氏知道了。


    溫氏氣了個倒仰,她還是覺得王香芹記恨去年剛進門時,自己給使了絆子。要不然,怎麽每回有了發財的機會都記著別人, 從不捎帶自己呢?偏她又是個直性子, 一個沒忍住,就徑自說開了。


    換個角度來看,溫氏這性子倒也不錯,起碼她有啥心思都是放在明麵上的, 從不會在背後做手腳。可說真的,王香芹思來想去都不知道溫氏能做什麽,她不是不想帶著溫氏發財, 而是想不出來溫氏能做什麽。


    這發財跟學習恰好相反, 學習是要麵麵俱到的,偏科絕對要不得。可發財卻隻需要在某個方麵做到極致就可以了, 完全沒必要做到樣樣精通。就好比二嫂善廚藝,可她那女紅估摸著也就比王香芹好上那麽一丁點兒。再比如說,三嫂善女紅, 可三嫂的廚藝真的就隻會生個火, 熬亂七八糟的糊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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