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父原本是想好好安慰這個年歲最小的幺兒,結果等聽完六郎這席話,他直接不幹了,操起一旁的旱煙杆子就想敲六郎的腦袋。幸虧,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朱母叫了停。


    “讓你算賬你就算賬,說這麽多話幹嘛?分家的事情,我跟你爹已經決定了,你就在這兒算賬,聽到了沒?”朱母一聲吼,六郎擦幹眼淚起身坐到了桌前,認命般的開始算賬。


    一旁已經哭夠了的寧氏忽的開口道:“六郎啊,你可要仔細算清楚了,不準出錯聽見沒?記得,你先把所有的東西都羅列出來,然後估算好價格,再……再咋算來著?哦哦,是這樣的,把所有的家產均分成六份,按著長幼的順序由著我們挑。”


    寧氏是經曆過分家的,她爺奶過世後,她家就跟她叔家分開過了。不過寧家分起來還是很簡單的,老房子歸了寧大河,田產糧食一人一半,家裏的銀子歸了寧二河,用於蓋新屋。兩家關係一直不錯,哪怕分家也沒影響兄弟之間的感情,之後寧氏的大哥寧冬生娶媳婦沒錢跟親戚們借錢,多半都是寧二河出借的。


    按照長幼順序挑揀家產的話,寧氏覺得她不吃虧,同樣這麽做也有個好處,讓六郎能夠認認真真的算賬分家產,要是真搞了事,最吃虧的肯定是六郎。


    哪知,六郎壓根就不在乎吃虧,他隻想把自己掛牌賣出去。


    嗚嗚嗚嗚,誰來救救他啊!


    救救孩子吧!!


    家裏人根本就領會到六郎的悲傷,非但如此,還像攆雞一般的將六郎攆到了豬毛和灶台那屋。這檔口,豬毛和灶台還沒下學呢,確切的說,村學倒是放了,可他倆正在楊先生手底下開小灶繼續補課呢。正好,那屋敞亮,又有現成的桌案和筆墨紙硯,六郎被迫轉移了陣地,邊算賬邊吸鼻涕。


    “分家的事情就這麽定了,就是六郎算賬沒那麽快,先散了吧,該煮飯就煮飯,回頭吃過早點兒回屋,想商量就商量,不過反對就沒必要了。”朱母一反方才的猶豫不決,直截了當的說道,又催幾個媳婦一起去灶屋,動作快點兒將晚飯收拾出來,早吃早了事。


    朱母都這麽說了,其他人自是照辦。


    因為心裏揣著事兒,這天的晚飯很是簡單,就是煮了點兒稀飯,然後將已經被拆解下來的肉蒸熟了。趁著還沒吃飯,寧氏又往外跑了一趟,將剩下的肉一分為二,少的那份給了娘家,多的則給了長房那頭的大伯娘。


    燒烤攤兒的肉類再多,這麽一分也差不多了。就是吧,這天不光老朱家的人吃撐了,連帶寧家,還有大伯娘他們一家子都給吃撐了,畢竟誰都舍不得讓這麽好的肉壞掉了。


    等略晚些,豬毛和灶台回來時,麵對的就是一碗米粒數得著的稀飯,稀到都可以當鏡子用了,沒等他們抗議,就聞到了撲鼻的香味。連著好幾大碗的燉肉、烤肉,今個兒吃肉管飽!


    豬毛和灶台是真的高興,這倆太小了,事情說開時沒在家,這會兒家裏人也不打算告訴他們,就摁頭讓他們吃吃吃,努力吃,拚命吃。晚飯吃完了還有夜宵,反正今個兒必須將所有的肉給幹掉。


    朱母還告訴他們,今晚去六郎那屋湊合一下,不然就回爹娘那屋也成,他們屋子被占用了。倆孩子完全沉浸在吃肉的喜悅中,聽了這話壓根就沒多想,隻拚命點頭,隨後就一個勁兒的往嘴裏塞肉。他倆是高興了,六郎整個人如遭雷擊。


    這話的意思是,他今晚還要熬通宵算賬本???


    沒錯,朱母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已經決定分家了,當然是趕早不趕晚了。最重要的是,夜長夢多,橫豎結果不能改變,趁早了事,大家都安心。而安心的大前提,就是早點兒將家產理清楚,六郎麵臨的根本就不單單是熬通宵的問題,他明個兒也不需要幹活了,朱母明確的表示,眼下六郎唯一的活兒就是算賬,吃喝都送到他那屋去,茅廁也不用上了,在屋裏解決,回頭她會幫著倒的。


    nb s“你認真算賬,回頭弄清楚了,有的是時候讓你休息。甭管這個家怎麽分,你到時候揀剩下的那份就成了。”朱母好聲好氣的安慰了六郎一通,盡管這些話在六郎聽來,完全跟安慰扯不上關係,倒是更像故意紮心的。


    六郎食不知味的吃了晚飯就去算賬了,其他人在麻利的將東西收拾好後,也跟著回了屋。


    這一夜,對老朱家絕大多數人而言,注定是個不眠夜了。


    朱母剛將房門掩上,就聽到朱父問她,四郎媳婦跟她說了什麽。朱母也不驚訝,畢竟她前後的反應確實是蠻大的,之前是被迫分家,哪怕嘴上是答應了,可心裏既迷茫又不安。分家前是婆婆給兒媳臉子瞧,分家後就不一定了,就算她自問拿捏的住溫氏,可那樣過日子也太累了。結果,她就離開了那麽一會兒,回來後神態就完全變了,朱父怎麽可能不聯想到是因為跟著一道兒出門的王香芹從中說了什麽呢?


    低頭略思量了一下,朱母就將王香芹同她說的話略修飾了一番後,告訴了朱父。


    分家已成定局,那麽哪一房來養老就成了關鍵問題。本來是沒可能讓四郎夫妻倆養老的,可這不是情況特殊嗎?說真的,經曆了這一遭事兒,朱母也覺得溫氏靠不住。


    “我一開始也以為溫氏就是以次充好,可後來仔細想想,這裏頭的問題太大了。要是買家知道東西是壞的,貪小便宜買了,那還能說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可她這樣瞞著,真是拿別人的身子骨不當一回事兒。你想想,以前家裏有病雞,咱們都是不讓孩子、孕婦吃的,不也一樣是怕有個萬一嗎?她這樣……”


    “還是錢鬧的。”


    “甭管是啥由頭,這也太嚇人了。這回是沒出大事,萬一要是真有人吃這個出了事兒呢?她賣的還是人家酒樓飯館,要是有錢人家的啥人吃了東西壞了事兒,追究起來,怕是咱們全家都要上公堂了!”


    朱父沉吟再三,不得不承認朱母說的話有道理,可他還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畢竟長子養老送終才是慣例。而且吧,這一下子越過前頭仨兒子,獨獨點名讓四郎養老,外頭的人還能不說道說道?


    依著他的意思,就算老大倆口子靠不住,那不是還有老二嗎?


    “寧氏?可別提了!她那人什麽性子你還不知道?天天就盯著個錢,比溫氏是好點兒,起碼她是自己折騰出錢來的,可這也太能折騰了,咱們老骨頭一把,回頭她越折騰越大,還不一天到晚受驚嚇?再說了,你說越過前頭三個不太好,那要是獨獨越過大郎就好了?起碼讓四郎養老,人家隻會說我這個當後娘的信不過前頭那仨,要是讓二郎養老,不得傳出大郎不孝的名頭了?”


    就算溫氏再不好,朱母也沒打算毀了他們那一房,真要是傳出了不孝的名聲來,就不說大郎和溫氏了,連帶豬毛都要倒黴,還有剛出生不久的小孫女,女孩家的名聲頂頂重要了,爹娘不孝,她能得什麽好?


    最終,在朱母的苦勸之下,朱父默認了這個結果,算是不讚成也不反對吧。


    家裏其他人還不知道養老這個事兒,單就分家一事而言,老朱家哥幾個都是一臉震驚但最終還是點頭默認了,算是中立吧。


    除了大郎,以及溫氏。


    分家對他們可以說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的,要知道,從寧氏開始擺小食攤兒起,家裏就多了一筆對於莊稼人來說大額的進項。當然,肯定不是每天,撇開春耕秋收,還要撇開過年那幾天,中間要是遇到刮風下雨也不能出攤,另外就是平常的日子生意不一定那麽好,收入多的一般都是趕集日。可不管怎麽說,做買賣得來的錢財哪怕隻上交一半,也讓老朱家過上了好日子。


    假如分家了,以後買任何東西,都得花自己的錢了。


    這還不算平常的活計,屋前屋後的事情那麽多,原先是幾個媳婦分著做的,溫氏仗著自己是長嫂,先前又是懷孕生孩子的,幾乎沒幫襯過家裏什麽忙。可一旦分家了,所有一切的瑣事都得交由她來做。就說最簡單的一日三餐,以前到點了就去堂屋吃飯,最多飯後幫著收拾下碗筷,以後卻是必須自己去菜園子裏摘菜擇菜、洗好切墩,然後再生火做飯,最後還要洗碗筷等等。


    溫氏一想到這些事兒,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假如可以選擇的話,她肯定不願意分家,偏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分家成了定局。


    “王氏真他娘的是個掃帚星!從她來家裏以後,我是事事不順心。以前的事情就不說了,她還提出要分家?分什麽家?她要一個人過就讓她分出去,誰稀罕她了?還大不了讓四郎休妻?行啊!休了啊!瞧把她能耐成什麽樣子了,居然敢說這種話!!”


    “我怎麽了?我不就是把雞都賣了嗎?弄得好像我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我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我上輩子是殺了她全家嗎?她這麽針對我?非要看我不好過?”


    “氣死我了!!她這麽虧良心,也不怕遭報應啊!!”


    溫氏在屋裏發飆,大郎還一個勁兒的讓她壓低聲音說輕聲點兒。可溫氏哪裏耐得住?字字血淚的控訴王香芹的罪過,哪怕這會兒時間不算太晚,可夜裏頭啊,老朱家一共也就那麽大,就算聽不清楚溫氏具體說了什麽,她在屋裏罵人總歸沒錯吧?零星的還能聽到幾次詞兒,像王氏就說的特別清楚。


    沒一會兒,溫氏這屋的門就被敲響了。


    寧氏衝出去對著門板劈裏啪啦好一陣拍打,等門開了,她也不管來開門的人是誰,張嘴就罵:“半夜三更的嚎啥嚎啊?咱們老朱家人人都挺好的,你在給你娘家人嚎嗎?做錯了事兒不知道反省還賴別人!有本事你幹脆出來叫囂啊!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啊!大不了咱們來個魚死網破,你敢嗎?敢不敢啊!不敢就老實閉上嘴,有氣忍著有火憋著!!”


    二郎都被自家媳婦這突如其來的爆發給驚到了,趕緊把人拽走,還不忘跟大郎道歉:“大哥對不起,這婆娘她得了失心瘋了,對不住啊,我回屋說她啊!我這就說她!你和大嫂先歇著,好好歇著!”


    被二郎這麽一拽,寧氏也就順勢走了。走是走了,就回屋這麽短短的幾步路她都不放過,繼續高聲叫著:“別拽我!你讓我跟她說個清楚明白!哎喲,你拽我幹啥?我要跟她好好分說分說!我……”


    正對麵的王香芹透過窗子看著這一幕,臉色簡直不要太精彩:“二嫂啊,真是生錯了年代。”這要是擱在她上輩子,戲精的誕生歡迎你。


    被寧氏這麽一鬧,溫氏氣得快心梗了,可也確實不敢再罵人了。誰都知道寧氏沒腦子,真要是激怒了她,盛怒之下的她幹出啥事兒都有可能。溫氏自詡是個聰明人,不跟傻子一般見識。


    見外頭安靜了,王香芹這才扭頭繼續說剛才未盡的話題。


    自然是關於朱父朱母養老一事。


    講句實話,四郎還在懵圈之中呢,他完全不明白早先寧氏為啥跑到他跟前,非要他詛咒發誓絕對不會休妻,更不懂事情怎麽就落到非分家不可的地步了,不過等王香芹提出要給父母養老時,他倒是立馬點頭。


    “行,應該的,爹娘跟誰我都沒意見。要是跟了咱們,回頭我一定好好孝順爹娘,跟的別個兄弟,咱們就比著老太太那孝敬來,隻多不少。”


    四郎說的老太太是朱家阿奶,如今跟著大伯和大伯娘一起生活的。每年,朱父都會帶著兒子給老母親送糧食和錢,主要還是糧食,蔬果雞蛋也有,錢隻有在過年錢才會給,數目也不多,畢竟老太太生養了八個兒子,就算每個兒子就出一點,加在一起也不少了。


    聽了四郎這話,王香芹才忽的想起那老太太來。這也不怪她,朱家阿奶平常不愛出門,王香芹本身也是整日裏窩在豬舍的,哪怕進門都兩年了,她見過阿奶的次數也就三回,其中一回還是她嫁人當天,剩下的就是正月裏拜年那會兒了。


    “這樣的話,老太太的孝敬也由咱們來給吧。”王香芹想了想又道,“六郎還沒娶媳婦,到時候也先跟著咱們過。”


    “成啊,你說了算。”四郎覺得這麽安排沒毛病,遂一口應承了下來。


    朱家兄弟幾人中,大概答應得最快的就是四郎了。哦不,應該是六郎,他連質疑的權利都沒有,真的是答不答應都那樣了。


    ……


    次日一早,在多數人頂著黑眼圈出來時,王香芹那叫一個神清氣爽。她洗漱之後就去灶屋逮人了,果不其然看到寧氏正跟牛氏在一起做飯,見差不多了,她對牛氏賠了個不是,將寧氏喚了出來。


    喚出來後瞧著回屋也不是個事兒,王香芹索性帶寧氏去了豬舍那頭,在充滿背景聲和氣味的豬舍裏,開始給寧氏洗腦,說的自然是朱父朱母跟誰那事兒。


    然而,比起公婆的養老問題,寧氏顯然更在乎分家一事,她想了一宿,哪怕明知道分家這個事兒已經成了定局,還是一臉糾結的問王香芹:“真要分家?不能把大嫂他們一家單獨分出去嗎?四弟妹你想想,一旦分了家,你得多出多少事情來?不劃算的,還不如就把大嫂弄出去。”


    “那是不可能的,這樣一來,是個人都能猜到咱們家出了事兒,還是跟大嫂有關的事兒。回頭,不單是大嫂沒法做人了,大哥也一樣,還有豬毛小兄妹倆也會被人說嘴的。”


    “唉,道理我都懂,可這不是……分家有啥好的呢?”


    “也不是完全沒好處吧?”見寧氏苦著臉狐疑的看向自己,王香芹耐著性子解釋道,“你想想,你原先做買賣賺的錢不是得上交公中一半嗎?這要是分了家,你賺來的錢就都是你的了,這麽一想是不是好受多了?”


    “那也得能賺到錢吧?我昨個兒光顧著哭虧本的肉了,現在想想,這段時日都沒法繼續做買賣了,每天損失多大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寧氏昨個兒是三段式哭法的,最開始哭的是虧損的肉類,足足二三兩銀子的損失呢。接著,上半夜哭分家,哭以後跟王香芹就不是一家人了,哭到後半夜她想著不能繼續哭了,明個兒還要早起做買賣呢,突然就意識到買賣做不成了,最近一段時間都沒辦法出攤子了,於是她又開始哭了。


    王香芹被她這話噎了一下,隨後繼續再接再厲安慰她:“總歸會過去的,就算一時損失了,回頭也能彌補回來了。一半的利潤呢,這可不是小數目。”


    “噢……”寧氏蔫巴巴的垂著頭應聲。


    “那爹娘養老這事兒呢?你怎麽看?”


    “四弟妹你說啥就是啥吧,反正回頭該給的米糧和錢,我一丁點兒都不會少給的。”寧氏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我又不是長媳,我能說啥呢?”


    跟王香芹事先預想的差不多,寧氏就是屬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橫豎她本來也不負責養老,誰愛養誰養,至於孝敬錢,大房養老她也是要出的,那就更無所謂了。


    搞定了寧氏,王香芹又拜托她同三嫂說一說,這事兒寧氏也應下來了,直說包在她身上,畢竟田氏那性子太容易拿捏了。


    及至出了豬舍,寧氏呼吸到了新鮮空氣,這才納悶的問:“咱們為啥非要到豬舍裏說話?……算了,我還是回去看看六郎吧,也不知道他算完了沒有。”


    王香芹跟她並排走回家,邊走邊道:“六郎啊,二嫂你原先不是一直想把他開了嗎?還說總做不對賬的賬房先生要來幹啥啊!”


    “對呀,要不是他上頭有人,我一早就開了他!老算錯老算錯,一不留神就算錯。可我又能咋樣呢?他上頭有人呢,我非但不能開了他,還不能凶他!好氣哦!”


    “以後你就可以開了他,分家了呀,自個兒算。所以說,分家還是有好處的。”


    寧氏抬頭看向剛從屋裏出來的六郎,兩眼放著光:“對呀!等以後分家了,我就可以自己算賬了,不要六郎了!”


    六郎:……


    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吃飯了,吃完飯還要核對賬目呢。”朱母沒立刻說分家,其實她也不太相信六郎那算賬的本事,決定回頭讓倆兒媳再瞧瞧,等確定沒問題了,再去請長房的人過來幫著做見證。


    吃飽喝足後,豬毛和灶台又去上學了,六郎一臉羨慕的看著他們,嚇得倆孩子飛速逃竄走了,總覺得今個兒的六叔病得不輕。


    之後的核對賬目又費了小半天的工夫,畢竟除了核對外,還要均分成六份。偏在分成六份時,遇到了一個問題。


    王香芹先提出了意見:“我的豬舍可以折價,但是我要全部的豬舍和豬。別的像錢和田產,我可以少分。”


    “不行,說好了是六份就是六份,哪有挑挑揀揀的!”溫氏一口否決,她恨死了王香芹,哪兒能叫她如願呢?


    “豬舍所在的那塊地是我掏錢買的,蓋豬舍的錢也是我出的,最早買豬崽的錢還是我的。”王香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再說我是願意放棄其他東西換取這個的,大嫂你還有意見嗎?”


    “我不管,反正說好了是均分就是均分!我就要分豬舍和豬!”


    見溫氏執意如此,王香芹隻得看向朱母。後者深深的看了溫氏 一眼,沉聲道:“分家產的時候會考慮本來幹的私活,像你那塊地還有雞舍和雞,也會優先分給你。”


    “我不要!反正說好了均分就是均分,什麽東西都要平均分。還有二弟妹的驢車,也要均分!家裏的牛還是要均分!”溫氏一口咬定要平均分成六份,她是鐵了心自己不好過也要讓別人不好過。


    寧氏聽到前麵就想跳起來了,還是二郎強行摁住了她。結果聽到後麵,她實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掀翻了二郎,衝上去就呸了溫氏一臉:“呸!難不成你還想把我的驢子殺了分成了六份?你信不信我回頭就去官府告了你,讓那些倒黴蛋把你撕成六份?”


    溫氏臉色憋得通紅,她是想說你沒證據,可問題是,一旦寧氏真的去告了,哪怕沒證據,苦主還是會找她算賬的。再一個,她當初並不覺得賣病雞是什麽大錯,所以並未加以掩飾,眼下是沒人告,一旦有人出頭,稍稍費神一調查,她恐怕就要完了。


    “你不敢的,出事的時候咱們家還沒分呢,你想陪著我蹲大牢嗎?”溫氏反駁道。


    哪知這話卻是點炸了寧氏,寧氏立馬舉起板凳:“你試試啊!你試試我到底敢不敢!”


    寧氏是個慫包沒錯,可那是麵對家裏人的時候,她對外的形象一貫都是潑婦,虎得不得了。而眼下,誰都看出來了,哪怕還未分家,寧氏也已經不拿溫氏當自家人看待了。都不是自家人了,你接得住她那虎勁兒嗎?


    就在眾人想上前勸阻的時候,牛氏高舉門捎站到了寧氏身旁,虎著臉威脅溫氏:“你試試看我們到底敢不敢!”


    溫氏差點兒一口氣背過去,險些被這倆姐妹氣到當場暴斃。


    朱母不得不出麵再度做了和事佬,在場麵重新恢複平靜後,忍不住多看了牛氏兩眼。說起來,牛氏進門都半年光景了,一直都是弱小可欺的小媳婦人設,她跟田氏還不同,田氏是屬於不幹粗活的,細致活也得你找上她,她才會接手去做。可牛氏是滿屋子找活兒做,那利索勁兒就別提了。


    萬萬沒想到啊,就是這麽個幹活利索不多話的媳婦啊,居然也能這麽虎。


    最終,分家的方案一改再改,等定下來後,早已過了午飯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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