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醉感受到她的目光向她看過來,對上時棲關心的目光後,有短暫的失神恍惚。


    他輕輕合眼,斂住猩紅的雙眼。


    時棲心疼得呼吸都在刮痛喉嚨,發不出聲音地叫他,“哥哥。”


    她想象過如果她媽媽得了癌症後在病床上痛苦的樣子,想象過沒有媽媽的日子,她光是想象,就已經無法接受,一個人在房間裏哭得泣不成聲。


    她知道寇醉對阿姨是怎樣的想念,她也知道寇醉對父親是怎樣的恨。


    好想衝過去抱住寇醉,緊緊地抱住他。


    **


    寇楚林離開,家裏終於再次歸為平靜。


    秦阿姨扶二位老人回房間量血壓用藥,平複心情。


    寇依心一個人坐在畫室裏發呆,眼淚不斷地往下砸。


    家裏平靜了,但她那個賭徒哥哥,會去往何處?一生顛沛流離,無家可歸。


    恨,也心疼,對他愛恨交織著,讓她難受得哽咽,心頭缺了一大塊。


    但都比不上,心疼那兩個從此失去父親的少年。


    有人敲門,寇依心擦了眼淚,平靜著聲音說:“我睡了,別打擾我。”


    門外傳來細碎的鑰匙開門的動靜,寇依心沒回頭,抓了把顏料抹臉上。敢這麽開她門的隻有寇醉,不想讓寇醉看見她哭。


    可是當門開,身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時,寇依心的後背變得僵硬。


    輕輕被這人抱住,聽到他柔聲說:“寶寶。”


    寇依心一瞬間放棄了堅強,放任自己的軟弱,輕輕向身後堅硬的胸膛靠過去。


    但她的軟弱也隻維持了兩秒,從他懷裏退出來,輕聲說:“行行。”


    “你好久沒這麽叫我了。”賀章行在她身後歎息。


    寇依心知道他喜歡聽什麽,又輕聲叫了他一次,“行行。”


    賀章行走到她身前來,寇依心臉上的顏料五彩繽紛,他沉著的臉露出兩分笑意,拇指在她臉上輕拭,“以前吵架的時候,你就愛往臉上抹這東西。洗不掉,就好幾天都不和我出門。”


    “我性子挺差的,”寇依心眨眼說,“我總把你排在最後。你闌尾炎手術住院那次,碰上寇醉奧數競賽,我都沒陪你。”


    賀章行摩挲她臉頰低歎,“你也知道啊。”


    寇依心撥開他手,“知道,所以最後一次叫這麽叫你了。”


    賀章行手僵在空中。


    寇依心垂眼看著麵前成熟穩重的男人的一雙黑襪子,“你走吧,真的,別再等我了。至少在寇文念大學前,我不會離開這個家,何況我還要照顧二位老人。你了解我,你知道我不會留兩位老人和兩個孩子在家裏,他們是我的責任。我不好,對你也不好,不值得你念念不忘。”


    賀章行身著商務西裝,打著領帶,看起來是最讓人聞風喪膽的城府精英。


    此時賀章行隱忍著,雙唇抿得如線直,“寇依心,你看著我再說一遍。你不要我了,這輩子也不要我,是不是。”


    寇依心抬頭看他,水潤的眸子裏閃著無情,“是。”


    **


    時棲陪寇文回房間,安撫寇文讓他睡一會兒。


    寇文沉默安靜,乖乖地上床休息。


    時棲溫柔地給寇文蓋薄毯,“小蚊子,你什麽都不要想了,安心睡。”


    寇醉斜倚著敞開的門框,歪頭看床上的寇文,輕笑著說:“寶貝兒小矮子,睡什麽睡,起來做物理題。”


    時棲:“……”


    寇文從床上坐起來,抓了把頭發,憤恨地說:“理科好了不起啊,我數學也滿分的。”


    寇醉拖腔拖調地說:“數學和物理一樣嗎?有能耐給我把物理考滿分啊。”


    時棲感覺這哥兒倆此時的交談內容不大對,正常不應該是“寇文,以後哥照顧你”,“哥,以後我給你養老”這樣的話嗎??


    時棲戳著寇文腦門把他按回去,施魔法似的說:“咻,睡覺。”


    再把寇醉推出去,“寇文也不想物理考23分好不好。”


    寇文:“……”


    “23分?”寇醉輕笑出聲,“咱家小矮子可真棒。”


    “出去啊!”寇文咆哮,“煩死了!”


    時棲不小心說漏嘴了,用力跳起來拍寇醉肩膀,“你有能耐數學高考滿分啊!”


    寇醉懶洋洋地笑著,“沒能耐,我比不過棲寶,最後一道大題我棄了。”


    “……”


    時棲推著寇醉的腰,推他進他臥室,嘮嘮叨叨說:“其實最後一道大題不難的,你別提前就棄了呀,如果寫完前麵還有時間的話,你……”


    時棲隨手關上門,還沒嘮叨完,忽然就見一個影子壓了下來。


    寇醉俯身抱住時棲,臉頰深深埋在她頸窩。


    他身體在顫抖,用盡力量,雙臂緊緊抱著她。


    時棲早就想這樣做了,雙手也緊緊環抱住他,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他。


    不知過了多久,時棲忽然感到自己的脖頸濕涼。


    涼進了她五髒六腑,涼進了她心裏,像刀刃劃過她心尖的疼。


    他把所有堅強留在外麵,他用玩笑話麵對寇文,把最後的軟弱留給了她。


    “哥哥,”時棲好心疼他,想把全世界的愛都給他,柔軟地輕拍著寇醉的後背,一下又一下、溫柔的、堅定的,“時棲喜歡寇醉,時棲永遠陪著寇醉,時棲以後會給寇醉一個家。”


    第70章 正文完


    學校未再給高考生更多的放鬆時間, 年初八就緊鑼密鼓地開始上課補習。


    蔡源老師天天在講台上麵喊倒計時,喊口號。


    喊高三不可怕, 高四不可怕,高五最可怕!


    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


    提高一分, 幹掉一千!


    複讀的人沒有靈魂,要靈魂去清華北大找!


    “時棲,不準睡覺, 給我出去跑步去!”


    “寇醉, 少撩閑,上黑板來給我做題!”


    “方亦圓,你再八卦我給你扔出去!”


    “齊博, 學校後牆安監控了, 你再給我亂跑試試!”


    “來來來,都別給我睡了,高考完再去給我長眠,現在都給我起來!”


    “來來來,全班起立, 給我站起來聽課!腦袋都給我抬起來, 抬不起來我就你們薅頭發了!”


    蔡源追班級每個人追得緊,動不動給補習到晚上十點, 挨個人點名開小灶, 他給講過一遍的題還記不住, 就出去跑三圈。


    三圈不累, 累的是跑完還得回去給蔡源背知識點,背不下來繼續跑。


    教室和操場真如戰場,複讀班戰士們神經緊繃,隨時等待將軍蔡源來拉出去操練。


    後四個月,每一次蔡源進班級,各個同學都如臨大敵狂背題。


    誰都受不了蔡源天天大炮似的狂轟濫炸。


    時棲也每天都盯著寇醉,盯寇醉的臉,也盯寇醉的試卷,給寇醉查缺補漏知識點。


    寇醉的專注力和理解力太酷了,他的一小時專心學習就如同過目不忘,高效率到時棲看寇醉的目光都眼冒小紅心。


    他還把她所有的重點難點易錯點和錯題本筆記本都背下來,提升成績超級快。


    時棲詫異問:“coco,你是怎麽做到的呀?”


    寇醉眼睛撩人,說話也好聽,趴到桌上看她說:“這不是太喜歡棲寶了嗎,看棲寶寫的漂亮的字,哥哥怎樣都看不夠。”


    趁同學不注意,他靠近她,手輕點著她嘴角笑,“棲寶用的什麽唇膏,給哥哥嚐嚐?”


    時棲覺的她這輩子都聽不夠寇醉對她說這種不正經的話,每每聽到都會麵紅耳赤。


    時棲紅著臉趴到桌子上,推他胳膊說:“不告訴你,你往那邊點,我報警了啊。”


    齊博和方亦圓他們也都拚勁學習全力以赴。


    四個月彈指一揮間,咻的一聲疾馳飛過。


    時棲是個很容易舍不得同學朋友而難過的人,離校的前一天拍集體照之前的自習課上,時棲趴在桌子上用睡覺掩飾難過。


    夏天熱,學校怕室內外溫差大,不想這時候把學生們弄感冒了。也不給開空調,就開個頭頂小風扇。


    風扇轉起來隻緩解一點點高溫,仍是悶熱。


    窗外知了在鳴,風輕吹楊柳,喜鵲落在枝頭,撲閃著小翅膀溫柔地唱小曲兒。


    輪班拍集體照,寇醉和齊博被蔡源叫去做苦力。


    回來的時候,寇醉的白t恤和手臂上都碰上了灰,寇醉垂眉撣著灰,抬眼瞧見小姑娘趴在桌上睡覺的模樣,微挑了下眉。


    時棲像隻午休打盹兒的貓兒,臉邊頭發有點點濕,天鵝後頸修長,漂亮白皙。


    寇醉隨手一投將紙巾扔進垃圾桶,坐過去捏她耳朵,“小美人,睡覺怎麽不叫上哥哥?”


    時棲耳朵動了下,悶聲悶氣說:“你睡覺也沒叫我呀。”


    有清淺鼻音,好像在難受。


    寇醉直勾勾地盯了會兒時棲耳朵,忽然扯過校服蓋到了時棲頭上。


    時棲好熱啊,頭撐著校服就要坐起來。


    忽然校服被掀起,寇醉鑽了進來,裏麵的空間瞬間變得無比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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