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想走,他已經不可能再放手。


    安漾輕輕,“為什麽不早和我說?非要這樣一個人忍著呢。”


    他瞳孔放大了一些,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她說出的話。


    那張嫣紅,柔軟的小嘴,輕輕張開,語聲溫柔,坦誠,不包括任何虛與委蛇,隱藏的厭惡,“沒必要瞞著我的。”


    她說,“我愛的是你,完完整整的你,無論你什麽樣子,都不會變。”


    其實一開始,他那些與常人想異的表現,就格外明顯,原燃也從來沒有想過隱瞞,安漾知道,在他身上,肯定發生過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他有很多不想告訴她的事情。


    “所以,三年前,你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才離開我?”安漾輕聲問,“你說病了,其實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回不來。”


    他不願意多說起,把這三年的事情,言簡意賅說了一遍,帶過了很多東西。


    安漾顫著聲音問,“爸爸,也知道你的病麽?”


    男人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


    怪不得,他當年那麽激烈的反對她嫁給原燃,一直到生米煮成熟飯,才不得不答應下來,原來,還有這種原因在裏麵。


    他抿了抿唇,“嗯。”


    “治過很多次。”他說,瞳孔黑漆漆的,似乎回憶起了往事。


    “很小的時候,我就沒在學校。”


    “一個人長大的,所以很多東西都不懂。”


    包括他背上和眼角的傷痕,都是那段歲月,給他留下的印記。


    原燃話很少,說起這些事情時,言簡意賅,表情很淡漠,似乎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他明顯很不希望說起這些事情,也不想要她因此同情他,純碎隻是不帶感情的敘述。


    ……


    安漾無聲的哭著,


    他們怎麽能這樣對他?


    “可是你都好了,為什麽會忽然再發作?”安漾輕聲問,“而且,隻是因為小時候的綁架的話,ptsd會不會太長……”


    原燃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從很小的時候,有記憶起,在綁架事件後,回來,不久就開始產生噩夢和幻覺,並且,隨著年齡的增大越演越烈,他們都說他有病,很危險,做了很多很多恐怖的事情。


    原燃自己也無所謂,早已經接受,他不是正常人的這個事實。


    準確的說,他那時候,已經就沒什麽求生欲了,隻是混沌活著罷了,活到哪天,死了,和活著感覺也差不多。


    他們重逢後,原燃回湳安,一直很正常,噩夢頻率也降低了很多,


    安漾仔細思索著昨天他們做過的一舉一動,絞盡腦汁的回憶排查。


    回憶裏,忽然湧起一陣詭異的香。


    安漾猛然抬頭,臉色有些發白,她心裏忽然有個極其可怕猜想,但是,非常不確定。


    因為,原燃畢竟是白念芳的親生兒子,無論他們夫妻感情如何,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出來的事情。


    她輕輕說,“換衣服,早點睡吧。”


    安漾家裏備著一些鎮定藥,劑量用得合適的話,可以安撫頭疼,有利於助眠,安漾拿過來了一些,一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她問原燃,“感覺好些了麽?”


    其實頭還有些疼,但是。


    他終於有了些許安全感,像是劫後餘生的死囚,剛從死刑場走過一遍。


    男人像隻大貓一樣,密不透風的纏著她,他想把自己的體溫渡過,和她肌膚相親,氣息相纏,貪戀的呼吸著發上的香味,聽到這句話,他薄唇抿了起來,“不想吃。”


    他不想吃藥,對吃藥這件事情,有本能的排斥。


    安漾輕輕撫過他的黑發,“這種鎮定藥安全性很高,吃一些,你不會那麽難受。”


    而且,她都說了不會嫌棄,也不覺得有什麽,看來,原燃還沒有完全放心,隻覺得滿滿的心疼,不知道,原燃自己為什麽要那麽介意。


    他說,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她,“陪我。”


    安漾於是也鑽進了被窩,原燃抱著她,心滿意足。


    不久,服下的鎮定藥物起了作用。


    她這麽近的打量著他,原燃睡著後,顯得格外的乖,長睫垂下,右眼眼角那道細長的傷疤淡淡的,真的,她幾乎可以想象出,當時的情況多麽凶險,隻差一點點,他的右眼,可能就真的看不見了,那麽漂亮一雙眼。


    安漾慢慢貼近他的唇,印下,輕輕蹭了蹭。


    以後,會有她來愛他。


    無論,是怎麽樣的他。


    *


    白念芳預訂來他們家的時間是第二天下午,安漾照常準備,宛如昨天是也沒發生過一般,小夫妻看起來很親密,舉手投足之間,她對原燃很溫柔的笑,眸光淺淺,喜歡不加掩飾。


    白念芳坐在對麵,唇角下撇,難以置信。


    這女人,看到昨天晚上,看到小怪物發病的模樣,居然還敢毫無芥蒂的和他這樣親密。


    難道,是因為昨天劑量不夠,什麽也沒發生,所以才這樣?


    “家裏還有一點酒。”安漾輕輕笑著,“阿姨,您要喝麽,我去拿過來。”


    白念芳勉強扯起唇,“一起,小燃也喝一點。”


    安漾說,“原燃不喝。”


    白念芳像是精神有些恍惚


    安漾倒了一杯果汁過來,廚房裏的爐子忽然輕輕叫了一聲,安漾站起身,對白念芳抱歉道,“煲的湯好像好了,我去端菜過來。”


    原燃跟著她一起進了廚房,幫她拿碗和湯勺。


    白念芳一人坐在桌邊。


    廚房門掩著,看不清楚裏麵,裏麵不時傳來筷子和碗碰撞的聲音,似乎在低聲說話,他們回來,雞湯很香濃,


    安漾很自然端起了那杯果汁,“他昨天有點感冒,我去熱一熱。”


    她去了一趟廚房,不久,端著一杯熱好的果汁回來。


    原燃話很少,安漾給他夾菜,安漾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有些原燃愛吃的口味,她非常了解,知道原燃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


    原燃很乖,基本上,她夾什麽,他都吃。


    白念芳坐不住了,離開時,麵色格外難看。


    ……


    廚房裏,安漾將那一瓶換回來的果汁倒進了一個小玻璃瓶,咬著下唇。


    一瞬間,安漾一下想到了一個人。


    沈如。


    沈如同時持有醫科博士學位,對各種藥劑,尤其是有精神效果的藥物,格外熟悉,實驗室裏設備也很齊全。


    第二天,她一大早趕去了學校,好在,沈如還在,“沈老師,對不起,我有份材料需想給您幫忙化驗一下。”


    沈如也知道她最近結婚了的事情,安漾提起時有些害羞,但是,也沒有隱瞞,實驗室裏大家都嘩然,笑著說什麽時候可以喝師妹喜酒,尤其幾個年紀大一點的師兄起哄格外厲害。


    安漾被鬧得很不好意思,沈如接過那份密封好的材料,看著她淡淡的笑,“婚禮,你們打算在什麽時候?”


    “師妹,趕緊定時間啊,沈大美女都有興致要出席你的婚禮了。”


    沈如平素性格其實有些淡,不愛社交,雖然工作認真負責,但是其實很冷情冷性一個人,安漾覺得有些受寵若驚,“還,還沒定。”


    她紅著臉,“要和家裏另外一位討論一下,應該是在我畢業之後。”


    另外一個師姐笑,“結婚證都領了了,直接說老公嘛,還家裏那位。”


    “師妹老公我見過,超級帥,沒想到這麽早,這麽早就結婚了,不過也好,少禍害多少純情少女。”


    “師妹這麽漂亮,再不結,等著別人搶呢?”


    安漾臉紅透了,真的不知道要怎麽應付那些打趣,


    沈如拿走了那份材料,放好,對她點頭笑,“那就提前祝你新婚愉快,”


    “後天可以出結果。”她說,“到時候,和你聯係。”


    安漾忙道謝,“麻煩沈老師。”


    “不用客氣。”沈如道,“不麻煩。”


    電話在這時響了起來,安漾一看,時間到了,估計是原燃從公司回來後,在家裏不見她,直接過來接了。


    沈如隨著她一起出了實驗室在的大樓,車上下來的年輕男人,低頭和她說著話,側臉格外好看,唇紅齒白,有些陰鬱的俊美,隻是,在和她說話時,便全化作了柔和,他把她拉進了自己懷裏,一起上了車。


    夕陽下,沈如沉默站著,安漾再度回頭,對她招手再見。


    暖融融的夕陽落在她純黑的眸子裏,沈如也對她笑,什麽都沒說,


    *


    這段時間,原燃工作很忙,逐星遊戲近幾年版圖擴張,發展蒸蒸日上,自然而然大家的工作重點也有所轉移,原燃這次過來,也算是重操舊業,三年前他在逐星遊戲領過項目,做的很成功,算是他重新登上逐星頂層的第一步。


    總部大老板過來親自督工了。


    張合北一直怵他,連帶著整個公司的人,執行力都比之前強。


    非常年輕,話少,實幹派,


    “嫂子。”安漾去等他回家時,原燃沒出來,她在大廳倒是先碰見了一個


    安漾覺得臊得慌,那個青年比她大,得二十七八了,黑框眼鏡,大眼睛,一頭黑發亂糟糟的,標準理工男模樣,極其熱情。


    隨後,會議室門開了,她家原小貓出來了。


    秦星眼裏,隻見老板冷著臉,格外可怕,“滾回去上班。”


    秦星一麻溜兒趕緊跑了,


    他們都沒見過這位小原總笑,一開始,見那位傳說中的小原總真人,這麽年輕帥氣,許多單身女員工都很激動很有想法,隻是後來,他性格實在是太孤僻,一天到晚,在公司做的全部事情就是工作,除去工作外,一句多餘的話和表情都沒有,早晚一點都不在公司多待。


    在他眼裏,人好像就根本沒什麽性別之分。


    所以,得知原總剛滿二十二歲,就已經結婚了,大家下巴都要驚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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