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完,偌大的酒館裏鴉雀無聲,靜得連落根針都聽得到,我竊喜非常,看,唱歌果然是穿越第一寶典,隻要一唱,就震倒一大片,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上可以迷倒皇帝皇子,下可以迷倒庶眾萬民,實在是……萬能的一唱啊……


    隻是,為啥雷鳴般的掌聲還沒有響起來?


    還沒等我從沾沾自喜自我陶醉裏清醒過來,忽然有人高叫:“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玩藝!”


    “就是!”


    “哪有這樣的小曲兒,唱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掌櫃的呢?怎麽什麽人都讓他跑出來唱啊?!”


    我ft!


    兩眼發黑,已經被跑堂連推帶攘從台上轟下來了,一邊把我往外推一邊就嚷嚷:“我就說不成,你還非要唱,這下好了!”


    不會吧,為什麽穿越女主一唱歌都是萬人迷,獨獨我開唱就被轟下台?


    太不公平了!


    哭喪著臉被推出了穿堂外,掌櫃的正站在那裏,一身黑衣,臉色更黑:“你好生瞧瞧,人家翠紅姑娘是怎麽唱的。”


    我回頭一望,原來大堂裏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老一少,老的抱著琵琶調著弦,少的不過十六七歲,一張尖尖的瓜子臉,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必就是那什麽翠紅姑娘。還沒有開始唱,先顧盼著飛了兩個媚眼,緊接著抿嘴一笑,底下已經一片叫好聲。


    隻聽琵琶的弄的弄響了兩聲,翠紅便開腔唱道:“一對紫燕兒雕梁上肩相並,一對粉蝶兒花叢上偏相趁,一對鴛鴦兒水麵上相交頸,一對虎貓兒繡凳上相偎定。覷了動人情,不由人心兒硬,冷清清偏俺合孤零。”


    底下已經有人拍著巴掌叫了:“心肝!怎麽舍得你一個孤零零!”


    那翠紅斜睨著瞥了他一眼,眾人哄得笑起來,那翠紅隻管唱,底下人打情罵俏,她眼風來去,隻聽叮叮當當,滿堂都是丟錢的聲音。


    丁敏君聽我歎氣,怯怯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喃喃道:“掙錢就得不要臉,可是叫我這種不要臉法,我也辦不到啊。”


    咱穿越前是營養學博士在讀,穿越後也是堂堂峨嵋派第三代弟子,怎麽就掙不到三百一十一文錢呢?!


    不知道那些行走江湖的大俠,都是從哪裏搞到錢的。


    丁敏君忽然叫了我一聲:“姑姑!”


    姑姑?豈不成小龍女了。


    可是小龍女也變不出錢來啊。


    我非常苦惱的蹲下來,對丁敏君說:“姑姑沒用,掙不到錢,大師兄還躺在那裏,他挨了臭蝙蝠一掌,不知道傷勢如何,沒錢我也沒法請醫生來瞧,沒錢我們更回不了峨眉山。小敏,要是到時侯沒有法子,姑姑隻好把你暫時送給人家了。不然你跟著我隻會餓肚子。”


    她黑而亮的大眼睛瞧著我:“我要跟著姑姑,餓肚子也要跟著姑姑。”


    現在不是煽情的時候,我垂頭喪氣。


    丁敏君安慰我:“姑姑唱的比她唱的好聽多了。”


    我苦笑。


    哪怕在現代社會我讀到那樣高的學曆,在古代我仍舊是百無一用,一籌莫展。


    應試教育害死人啊害死人。


    掙錢為啥這樣難啊這樣難。


    唯今之計,看來隻有變賣財產這一條出路了。


    我跟丁敏君身上都沒啥值錢的東西,至於那位昏迷不醒的大師兄,估計也不會攜帶貴重物品行走江湖。


    比較值錢的,就是那兩匹馬了。


    於是去找掌櫃,商量賣馬事宜。


    掌櫃的跟我去馬廄裏看過了馬,臉色倒立時好了許多:“那你這馬要多少兩銀子?”


    這個……在古代一匹馬值多少錢?


    太讓人抓狂了,誰來替我惡補一下中國貨幣史或是中國金融史啊啊啊!


    急中生智,兩手伸出來胡亂晃了一晃,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比劃的是多少:“這個數,您看成不成?”


    “好,十兩就十兩。”


    銀子!


    白花花的銀子!


    兩個五兩的官錠揣在手心裏,立刻讓人有一種沉甸甸的安全感,錢果然是世上最可靠的東西。店小二送我們回房,我十分豪氣的付掉欠賬,又催他快快去請大夫。死馬當作活馬醫,馬馬虎虎先瞧瞧外科吧……可憐古代又沒ct。


    有銀子在,小二將胸脯拍得山響:“客人放心吧,咱們鎮上有名的胡神醫,外號賽華佗,他老人家兩指這麽一搭,就算是死人也能救活過來。”


    咦!胡神醫,難道竟然是胡青牛?


    如果他真的在這裏,那大師兄的傷真是小菜一碟了,可他的外號不是“見死不救”麽,幾時改招牌叫賽華佗了?


    小二挑著燈籠去了半晌,卻垂頭喪氣的回來了:“胡神醫出診去啦,他家裏人說,下午晌就被縣太爺遣人請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不由回頭看了炕上那昏迷不醒的人一眼,心想,大師兄,你的運氣真差啊。


    我問:“那鎮上還有別的大夫沒有?”


    店小二說:“有胡神醫在,方圓百裏,誰還敢開館行醫?”


    哇靠,竟然是獨家經營,萬惡的壟斷行業,鄙視一百遍啊一百遍。


    無計可施,大師兄,對不住了,我吃飽喝足,又辛苦走了一天路,真的熬不住要先睡了。


    可是竟然睡不著。


    炕雖然不小,但昏迷不醒的大師兄一個人就占去了一半,我怕加重他的內傷,還不敢胡亂移動他。丁敏君卷著被子睡的正香,而我縮在炕角,真的睡不著。


    也許是擇床,也許是累的過了頭,也許是因為竟然跟帥哥睡在一張床上,這種噴鼻血的際遇令我睡不著,而我竟然已經開始想念峨眉山了。


    雖然在峨眉山也是住集體宿舍,我所擁有的,也不過一頂青帳內那麽小小的一方天地,跟我在學校睡的高低床差不多的寬度。


    可是屋子裏住著定玄定湛還有定盧,我已經開始想念她們了。


    我並不想念現代的生活,現代的朋友,那是因為明明知道回不去。


    對於明明知道不能擁有的,我從不想它。


    我隻是想,我有沒有機會,再平安的回到峨眉山。


    我沒有傷感,隻是夜裏太安靜,然後窗外的月色又太明亮。然後在陌生的客棧,所有的人都睡著了,隻有我醒著。


    還沒等我文藝女青年明媚憂傷完畢,不遠處的大師兄忽然微微一動。


    啊?


    我非常驚喜的撲過去看他。


    他竟然真的蘇醒了,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月色下隻見他的臉仿佛白玉一般,有一種冰清的光潔。


    令我非常的嫉妒。


    一個大男人,竟然長得這麽好看,竟然還是雙眼皮,竟然還有這麽長的睫毛。


    我一時非常衝動的想請教大師兄平常有用什麽護膚品。


    而他目光迷惘的看了我一眼,我雖然沒睡著,但也在炕上翻來覆去了大半夜,所以蓬頭垢麵還披著大花被子,估計造型非常的小燕子。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傷勢如何。


    我小心翼翼的想將他扶起來,電影電視裏都看到盤膝運功療傷,是不是先得扶成盤膝的樣子,然後他才可以運功療傷?他似乎也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可惜我那點淺薄的內力幫不上什麽忙,手忙腳亂的將他扶住,誰知他忽得噴出一大口血來。


    血全噴在了我衣襟上,淋淋漓漓,他還在大口大口的吐血,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多的血,早嚇得傻了,又急又怕,幾乎已經要哭了:“大師兄……”


    他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回答我,我眼睜睜看著他很慢很慢的歪著倒下去,一動不動,似乎重新陷入了昏迷中。


    我嚇得傻了,我真的沒想到他傷勢這樣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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