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聞聲一愣,這本來如此細微的動作,在往日裏以道遝的觀察力絕難發現,可此時此刻的道遝,卻是清晰入目,當即疑問道:“百裏兄怎麽了?”


    道遝開口之間沉著冷靜,絲毫沒有之前那種慌張之色,而小風聞言更是立即恢複正常,同時仔細打量了道遝一番,卻發現道遝的雙眼之中,似乎有一種光芒忽隱忽現,除此之外一切平常。


    “沒事,道兄,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去尋找那長安樓的老掌櫃吧。”小風開口之際看似隨意,可實則卻是在試探道遝此刻的心境,因為他這句話乍然看去和營救瀟瀟沒有半分關係,如果道遝這副鎮靜是裝出來的,此時必有反應。


    小風話音落罷,卻沒想到道遝忽然雙手合十,隨即緩緩開口,卻是一句:“阿彌陀佛,如此甚好..”在道遝做出這一係列動作之時,小風的眼神始終落在對方的臉上,每一個表情皆是清晰入眼,卻得出一個對方當真是改變了心境的結論。


    “那群人的目的,是屠滅長安城,並且殺死關鍵人物,如此便可以讓整個秘境輪回至初始點。而如果我所料不差,屆時所有的天外客都將損失記憶,也就是相當於死上一次,同時重演發生過的一切。”


    小風心中既然得出了結論,此時自然不會讓道遝真的蒙在鼓裏,當即開口解釋,而和聰明人對談,往往隻需要說明事實,其餘的便隻需要交給對方即可。從前的道遝也許不能稱為一個聰明人,可是現在的他,卻是截然不同。


    “阿彌陀佛,所以我等此行便是去阻止秘境輪回,同時便也為沒有失去記憶的天外客爭取了時間,這時間,自然便是用來幫助失去記憶的人找回記憶。”


    道遝聞言,沉聲開口的同時,卻是一把抓向小風,而小風見狀也是不避不退,兩人當即相視一笑,隨即小風便感覺身形一動,當即又被人以輕功帶起,朝著原本的方向行去。


    而與此同時,竹林盡頭之處,一名身穿龍紋黑衣的男子,此刻正負手而立,雙眼雖靜視前方,可目光之中卻有些許沉思。身後風聲瑟瑟,竹葉紛飛之間,所亂的不僅是人眼,更是人心。


    “哎..兩年了..已經兩年了...”黑衣男子口中發出一陣輕歎,雙眼不自主的朝著下方看去,此刻的他背影依舊,可若是被熟人正麵瞧見,卻要不禁為之感到驚奇。


    驚得是,眼前之人哪裏還是昔日運籌帷幄的一方霸主,倒更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中年人,而奇的是,究竟是發生了何種大事,方才能讓天下會的慕容會主,有此種變化。


    黑衣男子身後,一名持刀男子與兩名持劍男子並列而立,這三人雖然此刻同屬一個陣營,可是彼此卻是互看不爽。兵器的不同,仿佛便是陣營的不同,那兩名持劍男子時不時的對那拿刀之人投來警惕的眼神,而那持刀之人,卻是毫不在意。


    就在此時,一個突兀而沙啞的聲音忽然自林中響起,可這聲音卻像是具有魔力一般,音量雖低,卻讓林中之人皆聽得仔細,可為首的黑衣男子聞言,卻依舊是沒有絲毫的反應。


    “報..那股黑甲騎兵此刻已經分兵兩路,大軍朝東南方進發,而前往我們這方的,卻隻有不到百人。”


    話音落罷,那兩名持劍的男子相視一眼,眼中皆是燃起了幾分鬥誌,先前他們還在擔心,自己這數十人就算配合山賊大軍,若想對付這千餘騎兵,隻怕也是九死一生。可現在若是對付這不到百人,卻是綽綽有餘。


    兩人想到這裏,當即便有請戰的意思,可是抬眼間,卻見為首的黑衣人依舊負手而立,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這兩人相視一眼,卻是欲言又止,皆不敢輕易開口。隻因為這眼前的會主,一向神秘莫測,就連他的身份,也是如此。


    “天下會的人都是這麽優柔寡斷的麽?”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自旁響起,兩名持劍男子聞言一愣,隨即臉上出現怒容,因為這開口之人,正是那名持刀男子,而這人正是代表月下獨行參戰的,鬆柏。


    這兩名持劍男子雖然麵上不悅,可是也僅僅如此,他們並未出手教訓對方,並不是因為怕了對方,或者是出於對大局的考慮,而是他們想借他的口,去和這神秘莫測的會主交談。


    鬆柏也不是傻子,見兩人如此作態,當即便明白了對方用意,可是他卻也不在意,畢竟他是代表月下獨行參戰,而兩會雖然名為盟友,卻是昔日最大的對頭,他出口之間,自然不必避諱,同時還有激怒對方的意味。


    “在下早就聽說天下會主神秘莫測真假難辨,想必眼前這位慕容會主,隻怕也隻是萬千個會主中,一粒不起眼的沙塵吧。”


    鬆柏一語作罷不再開口,他心知自己將話說到這種地步,就算眼前的慕容會主心中真有什麽過不去的坎,聽了自己這話隻怕出於麵子考量,也會暫時放下私事,來處理眼前之事。卻未曾想到,對方會這樣說:


    “哎..真是些惱人的東西。”


    鬆柏聞言一愣,還未及反應,卻見慕容會主忽然後頭凝視自己,隨即沉靜的臉上卻是出現一抹笑容,緊接著又是緩緩開口道:“我不是說你....”而後又補充道:“時機未到,不必心急出手。”


    說罷,便再度轉過身去,隻是雙眼之中的沉思之色已經漸漸褪去,而慕容會主的呼吸也再度恢複沉穩,沉穩到旁人完全難以察覺,就好像他的內心一般。


    山賊大軍高台之上,已然受傷的慕容塵生終於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他受傷之事並未說與旁人,隻是自己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便重新投入了布局之中。


    就在這時,慕容塵生的雙眼卻是忽然一眯,因為他看到竹林盡頭的大路之上,正有數十名人影出現,而這數十人中,除了為首的七人身穿一身藍色鎧甲之外,其餘的人皆是一身黑甲。


    一行數十人緩緩行來,人與馬合二為一,通體黑色之下,宛如一道烏雲正不斷朝著前方蔓延,而他們雖隻有數十人,所發出氣勢卻不遜色於山賊大軍半分。


    慕容塵生見狀,卻是為之一愣,他愣的是眼前這七名藍甲將軍,正是那指使他攻城之人麾下的七先鋒,可是那幕後之人和他的那位紅甲副將,此時卻是不見了蹤影。


    而就在一息之後,這團烏雲開始向前移動,可是卻明顯後繼不足,慕容塵生當即明白,那些少了的人,定是帶領大軍繞路而行,而他們究竟去了哪裏?是直接與自己的前軍會和,還是....


    想到這裏,慕容塵生忽然一驚,因為他想到一件事,那便是他自攻城一來始終拘泥於北城,因為北城地勢易攻難守,卻忽略了其餘城門。


    而城中守軍定也發現了這一點,故而兵力應當是北門為主,倘若此時那人引黑甲鐵騎強攻東門,到時他們豈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雖然騎兵不擅攻城,可是以那兩位統軍的實力,卻大可直接憑借武功躍上城牆,從而裏應外合,如此一來,長安城危矣。慕容塵生心下既定,卻是一陣頭疼,因為方才事發突然,自己與主公並未取得聯係的方法,此時傳遞軍情已晚。


    而與此同時,竹林深處的慕容會主,卻是在此刻緩緩轉身,有了安排。慕容會主心思縝密,之前隻是礙於心事方才有了一絲遲滯,當即立時看出對方行軍用意,對著身後的鬆柏沉聲道:


    “鬆堂主,請立即知會月下獨行,敵軍將從東門、南門突襲長安。兩軍皆是騎兵,不擅攻城,亦無攻城器械,但需小心高手躍上城牆,執行斬首計劃。”


    鬆柏聞言一愣,當即卻是衝著慕容會主抱了抱拳,隨即發了一會兒呆,顯然是在對月下獨行眾人傳音,而就在三息之後,竹林之中,開始有了第一波動作,正是月下獨行眾人凝聚。


    “嗯,一路走好。”慕容會主見狀,卻是沒有一絲猶豫,當即衝著鬆柏點了點頭,便示意他們可以離開。而鬆柏也沒有曲解對方的意思,又是抱拳一禮,隨即便帶著月下獨行眾人運起輕功,朝著長安城奔去。


    “他們這就走了?”一名持劍男子見月下獨行眾人離去,這才用不滿的語氣開口,可話音剛落,卻被身旁之人拉了一下,示意對方閉嘴。同時傳音解釋道:


    “這裏無法遠距離使用幫會傳音,會主方才說讓那人去知會月下獨行,你覺得要怎麽知會?那自然是人過去知會了。所以會主的本意,便就是放他們離去,你沒看剛才那家夥,對著咱們會主接連施禮麽?”


    就在眾人交談之間,竹林中奔行而過的數十名騎兵,此刻已經到了山賊大軍後軍大門之外,而此刻的慕容塵生卻在高台之上左右徘徊,就在此時,他的腦海之中卻是忽然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正是:


    “塵生,會主傳話,要你一切小心,以保命為上,切不可因小失大。還有,若情形不妙,便伺機毀掉攻城器械,而後脫身即可。”


    一句“保命為上,切不可因小失大。”不斷的在慕容塵生腦海中徘徊,這聲音就好像是靈丹妙藥一般,頓時讓慕容塵生恢複鎮定,而他也在心中發誓:


    “主公放心,塵生定不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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