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學究說話間,閑庭信步一般走向兩人,卻對地麵上躺著的另兩人看都沒看一眼。躲在暗處的小風尚未算清局勢,此刻也知道不是自己出手的好機會,當即繼續隱藏了下來。而就在這時,那兩名藍甲持槍男子忽然一前一後開口道:


    “北堂世家,北堂陌。”“北堂毅。”


    “請招!”


    兩人分別報上自己的姓名,而這最後請招二字卻是異口同聲而出,三句言語間夾雜的內力相互加持,讓這最後的請招兩字顯得氣勢十足,而這本身,也正是交手試探的第一招。


    然而小風在聽到對方自報家門之後,卻是再度一愣,不是因為他被對方的名號唬住,而是因為自己為數不多打過的一個副本,得到的首通隱藏信息,正是與這北堂世家與南宮世家有關。


    麵對兩名對手合力所發的試探一招,陳學究並沒有選擇正麵對抗,而是毫不在意的躲了過去,並且絲毫沒有還手的打算,隻是淡淡了說了一句:


    “抱歉,陳某不是在同你們講話。”


    這一句攻心遠比什麽內力更具有殺傷力,那自稱北堂毅的男子此刻卻沒有展現出他毅力的一麵,此刻聞言間握住長槍的手一緊,正要進招之際,卻被身旁的男子攔下。


    “小心有詐。”


    北堂毅本也不是什麽衝動之輩,隻是因為他行走江湖多年,遇上的高手無不是有高手的自覺。當自己一方請招之時,對方大多會選擇迎麵一戰而非畏戰,像是陳學究這樣反應的,他已是多年未有見過。


    北堂陌話音剛落,一陣開門的吱呀聲便再度從兩人身側的方向響起,同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可這聲音一聽就又是一個為老不尊之人:


    “誒,沒詐沒詐,遠來是客,青山鎮雖小,我們卻也不會在朋友第一次上門時,便布下機關大陣,等著諸前來赴會,你說是這個道理麽,老柳?”


    “嗯,確實是這個道理。”


    話音方落,兩道人影同時自門中踱步而出,正是石老與柳老,而當兩人站定之際,石老左手一揮間,周圍的樓閣之內忽然響起一陣機括運作之聲,隻是須臾之間,眾人周圍建築中,二樓閣樓的每一扇窗戶之上,便多了一台懸而待發的弩機。


    眼見此情此景,任是小風心思縝密,一時間卻也難以推斷出究竟發生了什麽。而兩名持槍男子麵上不動聲色,仿佛看不見這些對準自己兩人的機括一般。隻是兩人的眉頭,卻已不謀而合的皺了起來。


    “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麽?”


    北堂陌冷冷開口,說話間依舊施加內力增幅,然而任他如何造勢,眼前的三人都見若未聞,一副我自巍然不動,任爾雷霆萬鈞的架勢,這卻是讓兩人進退不得。


    五大世家子弟最重顏麵,而他們兩人又是北堂世家中算得上有頭有臉的兩人,若是此刻麵對他們眼中的鄉下人時露了怯,無論是否傳出江湖,他們首先就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所謂待客之道,也要看是那種客。若是來的朋友,我青山鎮自當禮遇,可若是不速之客,眼下便是我們所能釋出的最大誠意。”


    小風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此時躲在建築之後遠遠觀望間,卻早已調轉識能加持了雙目。因此在場每一個人的氣息運轉,在小風眼中都被以“光流”的形式呈現。


    此刻陳學究開口之間閑庭信步朝兩人走去,氣息流轉十分穩定,絲毫不像是受了什麽重傷,又或者是傷勢剛剛痊愈的樣子。而與此同時,小風看向地麵上老黑人的臉,卻發現老黑人此時雖被點了穴道無法行動,可是表情卻是鎮定無比。


    北堂毅聞言間,見陳學究此刻已經距離自己不過二十步距離,若是以手中長槍突襲,或可憑借自己已練到大成境的奔雷槍法一擊拿下眼前之人。然而就在北堂毅握住長槍的手暗自運轉內力之時,他身旁的北堂陌卻是不溫不火的開口道:


    “今日貿然上山確實有失世家禮數,明日我等必會遵循禮法再來拜會。隻是這速與不速,看的卻不是我們,而是要看眼前這個人,於青山鎮而言是何種價值。”


    北堂陌開口間,單手拿起身旁矗立已久的長槍,隨即身也不回的向後槍尖一指,卻是一分不差的點在一人身前,隻需再進一分便會洞穿此人要害,而這個倒黴的人正是賈大福。


    眼見對方如此動作,另一方向緩步走來的柳老與石老卻是沒有半分變化,從始至終他們兩人仿佛就是陳學究的陪襯,除了出現時說了一句話外,便再也沒了其他反應。在北堂陌看來,這兩名老者是壓陣的高手,可是在北堂毅看來,卻成了看熱鬧的老人。


    “於青山學宗而言,早在昨日此人對陳某出手之時,便成陌路之敵。可是於青山鎮而言,他卻仍是這鎮民之一。”陳學究再度開口,而他的話也印證了小風心中的猜想,隻是當真相被這個當事人如此輕描淡寫說出來時,小風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鎮民?若是你們知曉此人背後做了如何背信棄義之事,不知那時你們是否還會將此人當做鎮民對待。”


    北堂陌開口間,手中長槍輕輕一晃,另一邊的槍尖在賈大福的身上劃出一道血線,而賈大福此時卻是除了怨毒的眼神之外,連一聲吃痛的呼聲都沒有,也不知是叫不出來,還是不敢出聲。


    “兩位何出此言?此子對於青山鎮而言所做的背信棄義之事,對於兩位來說應當是一件好事吧。”


    陳學究話音落定,北堂陌的眉頭卻是不禁微微皺了皺,他們之所以要在這裏廢話,看似是簡單的對談,其實卻是信息與城府的試探。此刻的北堂陌方才真正正視了這些本在自己眼中的“鄉下人”,而同時他也開始盤算,對方到底看穿了多少。


    “此人早在四年前便已是我北堂世家門下的一名執事,而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對於各位來說不過是各為其主而已。隻是此人貪得無厭,以三姓家奴稱之亦不為過,這方才是我說的背信棄義。”


    北堂陌的話,無疑是給對方拋出了一個更大的疑惑,而他在說這話的同時心中也做好了打算,那便是今日不僅要全身而退,還要拿下槍下之人的性命。於道義而言,此人背信棄義,當誅。於利益而言,此人知道太多,亦不能留在這裏。


    陳學究聞言不語,一直緩慢前進的腳步也終於停了下來,北堂陌眼見對方沒了後話,手中長槍緩緩收回,而正當長槍即將再一次被立在身旁之際,北堂陌卻是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既然如此,我們也是時候動身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明日自當以禮待之。”


    陳學究聞言間,與石老交換了一個眼神,他本已做好了動手的打算,卻未曾想到對方竟會如此輕易的離開。雖然他們知道自己這無疑是放虎歸山,可是自己等人卻沒有留下他們的把握,也沒有這樣做的動機。


    陳學究雙手抬起,正要抱拳說上一句最後的客套話,然而就在這時,陳學究的腦海中與耳中,卻是接連響起了兩句話:


    “小心眼前人,他們要動手了!”


    “三姓家奴當誅,今日留不得!”


    話音剛落,方才還是沉穩站立的兩人,此刻卻是一言落定同時出手。北堂毅槍出如龍,手上長槍帶起一道寒光朝著陳學究便刺去,他選擇出手的時機極為刁鑽,正是陳學究雙手高舉破綻百出,而同時又遮擋住視線之時。


    “小心!”石老見對方忽然發難,當即叫出聲來,左手一抬袖中機括頓時上手,隨即十二道連珠袖箭無聲而出,朝著北堂毅便射了過去,正是攻敵必救。


    然而北堂毅此時卻是展現出了他毅力的一麵,對於眼前的攻擊毫不理會,手中長槍也開始泛起青色光芒,宛如閃電一般,人槍合一速度陡然再增一倍。然而就在下一刻,那十二道連珠袖箭射在北堂毅身上之時,他卻是冷哼了一聲:


    “叮叮叮叮..”


    隨著連珠袖箭落地發出的聲響,他臉上原本閃現出一閃而過的一抹得意之色,此刻卻是變成了疑惑。因為他發現自己即將得手的一槍,此時竟被人輕鬆躲過,而對方卻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對於自己的突襲毫無訝異。


    “噗!”


    隨著一聲皮球被刺破的聲音響起,另一麵北堂陌的長槍已經刺穿了地麵上毫無還手之力的賈大福的要害,而對方更是連死前最後的表情變化都沒有完成,便一命嗚呼過去。


    聽到了這聲響的北堂毅,心中頓時鎮定了幾分,雖然自己突襲沒有得手,但總算麻煩已經剪除。接下來自己等人沒了留下來的羈絆,隻需全力突圍即可。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悶哼卻是忽然自北堂毅身後傳出,而他聞言分神之間,原本接連刺出的第二槍,此時卻是偏離了原本計算好的軌跡。


    此刻賈大福已死,這聲音自然不是他所發出的,隻能是地麵上的另一人所發。然而北堂毅卻是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竟會是自己這名武功智謀皆在自己之上的同伴。


    “唔..”


    悶哼聲落,北堂毅隻見北堂陌的身影自自己身旁倒飛而出,雖然對方依舊保持平衡,可此刻疾退的腳步卻是真實無比。北堂毅見狀第一個反應便是身後出現了什麽強大的高手,隻一擊便將北堂陌擊退,然而回身之際,卻是什麽人也沒有看到。


    石老與陳學究此刻見對兩人已沒了繼續動手的打算,當即也不再追擊,他們同樣知道若是今日真的殺了這北堂世家的兩人,恐怕日後永無寧日。


    然而,此刻四麵八方樓閣之上準備的弩機,卻是顯得有些枉然。因為當前這種地勢,這些弩機所能發揮的實際用處,其實遠沒有震懾作用來的強大。因為萬箭齊發之下,這些箭可並不會管誰才是友軍,自己等人距離他們如此之近,真射出來恐怕自己等人也要遭殃。


    而正當北堂陌站穩身形,同樣朝著那地麵麻衣老者的方向看去之時,陳學究卻是突兀的運上了內力,開口說了一句話,正是:


    “百裏鎮長,真人當露相,請現身一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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