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獨行聞聲之間頓察自身失態,然而此時卻並未有絲毫猶豫,而是長劍上手斜指地麵,一雙冷目靜視前方,無論等下來的是什麽東西,他都會奮起而上。


    “呼..終於..嗯?”


    另一邊,已經運使識能布置好最大上限地刺陣盤的小風,緩緩舒了一口氣,他心知此刻既然是能無法用於探測,那自己也沒有必要留著做些什麽。然而就在一切完成之後,小風的餘光卻是瞥向烏索爾,立時一聲輕疑出口。


    隻見烏索爾不知從哪裏找出了一堆石塊,石塊堆積之下,三座長方形的小牆蔚然成型。小風一眼看去,便隻感覺他這些東西眼熟,待他看的仔細之後卻是越發疑惑,因為這分明就是戰壕啊。


    “烏兄,你..”


    烏索爾沒有回答,而是沉迷在自己的“傑作”之中,天知道他是如何以一人之力完成的這些布置。三息過後,僅僅用了三息,原本荒蕪的大道之上,便赫然出現了一座防禦工事。


    三道戰壕成掎角拱衛之勢,中心一間石屋密不透風,而每一道戰壕之上,皆存在一隻弩車般的機括直對前方,而這些機括無人操作,自身卻是不斷發出吱呀的聲響。


    “嘿嘿,老哥我這偃術如何啊?”


    完成一切的烏索爾已經是滿頭大汗,即便利用了遊戲的加持,完成這些工作依舊消耗了太多的體力。然而這些事如果發生在一個天外客的身上也許並不是那麽讓人難以接受,可他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江湖客,還是一個山賊大王啊。


    “偃術..想不到烏兄還有如此奇遇。”


    小風隨意回答的同時,卻是對著外麵仍仗劍翹首,準備以三尺青峰獨當一麵的月下獨行,進行了傳音,問了一句打破他此刻意氣風發,斬天殺地的英雄夢:


    “月下會主你轉身看看身後。”


    月下獨行疑惑不解,轉身之間卻見身後赫然出現了一道防禦工事,頓時嚇了一跳。心思急轉之下,他隻當是空間進行了位移,而自己等人是直接被傳送到了這一處新的所在。那麽既然有防禦工事,就說明等下有潮水一般的敵人襲來。


    “是啊,偃術..可惜我們家道中落,加上一些陳年往事,不得不誤入歧途,斷了傳承。先祖將機關術與偃術合二為一的宏願,在我這一代怕是要終結了。”


    話音落罷,不遠處卻是發出一聲悶響,隨即更有兵器落地之音。兩人齊齊轉身看去,卻見月下獨行正顫顫巍巍的從戰壕之外爬起身來,一臉驚訝的死盯著戰壕,也就是這並不高的石牆,半晌後終是吐出兩個字:


    “這牆...”


    “啊,這牆用料特殊,你別看它外表是石頭,實則卻也是偃甲。其上附帶特殊磁力,對尋常人毫無作用,可針對武林高手,卻是能與對方體內內力發生牽引,從而導致其無法正常施展輕功。”


    烏索爾開口之間臉上盡是難掩的得意,可得意之下卻隱藏著三分落寞。而與此同時,樹林深處的低吼也越來越大,隨著一陣狂風呼嘯而過,遠方的樹林中,出現了一陣緩慢卻有節奏規律的重擊聲。似是以拳掌打在樹木之上的聲音,卻更似是,什麽東西的腳步聲。


    月下獨行毫無形象的宛如一個不會武功的半大孩子,顫顫巍巍的爬上石牆,而後跳入戰壕,又緩慢的從戰壕中爬出。原本一身幹淨的衣服,此刻也是灰塵滿布,額前更是青絲亂發,宛如一個落寞的老者。


    “烏兄,這些弩機,可是需要我們手動操控?”


    見月下獨行這副模樣,小風有些忍俊不禁,當即轉過頭去看向烏索爾,隨口問了一句明知答案的話。


    “不需要,不過這弩機卻不是什麽偃甲,因此再如何也比不過人為。若是手動操控,準確率應當還能提升一些。”


    一提到這些傑作,烏索爾當即便忘了自己依舊身處險地,而自從那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後,仿佛就不曾有過一刻真的因為黑森死林而感到恐懼。雖沒有將成竹在胸表達的太過明顯,可這種從容之態,卻不是能佯裝而出的。


    “啊啊啊!!”


    就在這時,樹林深處一陣慘嚎忽然傳來,撕心裂肺的程度毫不遜色於殺豬。而就在這時,烏索爾一直放鬆的神情卻是忽然一凝,起身之間輕呼一聲:


    “不好!想是他們見咱們太久沒有出來,進入林中尋找咱們了。”


    小風與月下獨行皆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說的這些人是誰,但是兩人同樣疑惑,因為聽他這言下之意,這些人並不知道這裏是黑森死林。可是此處畢竟是烏山禁地,若這些人當真不知,便卻又與之前他的一些說法相悖,究竟何者為真,卻不盡然。


    “烏寨主,大局為重!”


    未及小風反應,月下獨行卻是出聲提醒,而何為大局,此刻已經十分明了。那些人既然已經發出慘嚎,便已經是凶多吉少,此時棄戰壕而出無疑是無智之舉。可是事實雖然擺在眼前,可人卻往往不容易做出正確的選擇,這個時候,便需要一個壞人。


    月下獨行深知他七哥的心性,此時隻怕他又有什麽婦人之仁,於是搶在他之前開口去扮這個壞人。屆時烏索爾就算心中有恨,也是對著自己,可他做出判斷時,卻又無法不將自己兩人的生死一同計算進去。


    然而月下獨行卻是想當然的覺得小風就是他的七哥,可實際上小風此時想的卻與月下獨行不盡相同,卻相差無幾。自青山一役之後,小風的心境已不如從前,對於這些能救的人,隻有在萬無一失的情況下,他才會考慮出手。


    而所謂的舍己為人,早已在青山一役中被小風永遠拋起,正如他一心守護的青山鎮民,在最後關頭卻人人想他去死一樣。沒有人可以做到一成不變,隻是變得細微難以察覺,或經曆的事件強度不足,不足以讓一個人生變而已。


    話音落定,烏索爾臉上無喜無悲麵無表情,隻是安靜的看向遠方,三息過後,遠方的慘嚎聲漸漸消失,而此刻烏索爾卻說出了一句讓兩人意外的話:


    “我知道,以他們的身手絕不可能在那個東西下存活,我們就算立即動身,到時也不過是看到一地斷肢殘骸,毫無意義。與其如此,倒不如保全自身,隻是希望有生之年,烏某能蕩平黑森林,為死去的眾人報仇。”


    說罷,烏索爾轉身不再看向樹林深處,而是縱身一躍跳進戰壕,調試機關而去,隻留下小風與月下獨行兩人呆立。月下獨行此時心中無奈,已經做好了被七哥教育的打算,而小風此時則是暗自調整九枚地刺陣盤的相關參數,以切合這座防禦工事。


    “嗷嗚!!”


    就在此時,一陣狼鳴忽然自西北方傳來,隨即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頓時響起。小風此時識能瀕臨枯竭,在陣盤被激發之前,亦無法通過冥想恢複,此刻眼力耳力卻是無一比得過有武功的月下獨行。


    又是三息過後,月下獨行方才開口,語氣凝重的沉聲道:“前方似乎有人朝著我們奔來,看樣子不像是怪物,倒像是被什麽追殺。我們...該如何?”


    其實月下獨行的本意不是問出該如何,而是問我們是否要將人射殺,這畢竟隻是一個遊戲,而比起自己人的性命,外人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但畢竟念及七哥在場,自己的殺伐果斷可能會引起他的不適,這才轉而問之該如何。


    “再看看吧,這林中怎會有狼?”


    小風說話的同時看向戰壕中的烏索爾,奈何此地隻能看到他的背影,無法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出絲毫端倪。狼,又是一個他說辭中不應存在的物種,當眾多的破綻出現之時,人便很難以為這是巧合。


    而當猜疑的種子被埋下之後,無論多麽弱小,生根發芽卻是遲早之事,除非能可在發芽之前徹底根除,否則終將成為猜忌之樹,關鍵時刻一點爆發。


    就在這時,前方一道白色人影已進入小風的視線,隻見此人雖疲於奔走,可身上卻除了疲憊之外並無任何傷勢,隻是一身衣衫有些淩亂,其形象完全比方才的月下獨行還要糟糕許多。


    “嗖..”


    就在此時,一陣破風聲響起,隨即一道手指粗細的弩箭應聲而出,然而就在射出三十餘步距離之際卻是轟然炸開,化作十二道小箭朝著三麵六方激射而去,頓時封死了那道白衣人影的退路。


    “烏兄你..”


    小風出口的同時話音未完,卻是戛然而止。因為他有那麽一瞬間看到了白衣人的臉,而這個人竟然是一位自己認識的人,正是聚賢山莊秘境之中,遇到的那名神秘男子,北堂瑾。


    月下獨行眼見烏索爾出手果決,自然不會出言幹涉,而同時他也在試圖進行幫會傳音,將這裏的事發送出去。並不需要自己幫派的人前來送死,隻需將此地有神秘寶藏之事宣揚出去,人山人海便足以讓這森林變得再無神秘可言。


    “住手!此人我認識。”


    小風心念一轉,一道識能傳音再度自烏索爾腦海中響起,烏索爾分神之間,終是沒能按下已經瞄準的第二枚弩箭。而小風卻也因為強行施展識能傳音的緣故,九枚地刺陣盤中的一枚立時失控,一陣爆裂之聲響徹耳中。


    十三根鐵刺自地麵轟然而出,炸裂之間百餘倒刺如雨四散而去,若非戰壕石牆堅硬無比且有一定的高度,幾人怕是已經在措手不及之下,被地刺陣盤炸成了刺蝟。


    而就在這時,白色人影卻驟然起身,麵對身前飛射而來的弩箭視若罔聞,然而卻天助一般的完美踏著弩箭而過,空中一個轉落,完美的摔在了戰壕之前,臉上一抹詫異之色一閃而過。


    隨即起身之間,身後三十步開外,數道人影追殺而來,卻是人人手中牽狼,人人一副野人裝扮。然而相比月下獨行的狼狽不同,白衣男子此番有了準備,當即縱身躍進戰壕,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烏索爾卻並未開口。而是衝著小風一抱拳道:


    “白兄,又見麵了。”


    然而話音甫落,那些追殺而來的人影卻宛如見了鬼一般,忽然轉身而走,而他們手中所牽之狼更是齊齊手忙腳亂,仿佛四肢不聽指揮一般,轉身之間儼然有將主人狠狠甩在身後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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