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小風追出之際,茶棚之中亦有一桌客人悄然起身,隻見為首的男子朝著周圍兩人看了一眼,而後這四人便分出一人,朝著之前秋月無邊離開的方向走去。


    這四人,正是小風方才感受到目光中的一部分,而他們卻明顯與其他人心思不同。此時雖是跟上,卻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而以他們的輕功,就算不是什麽高手,可若想追上小風這不會武功之人,卻也是輕易無比。


    因而他們此番作為,看似是要追上小風,可實際上卻是跟蹤,他們不想打草驚蛇,而是想一網打盡。


    不知過了多久,小風的體力漸漸流逝,而雲小漁此刻也以來到一處鳥無人煙之際。地麵之上黃沙滾滾,車轅遍地,然而行此路者多半不是江湖人士,因而在這嵩山大會期間,這裏反倒顯得有些荒涼。


    雲小漁的身形赫然站立,此刻全然背對小風,而小風此時終於追上雲小漁,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去開這第一句嘴。畢竟在他看來,對方不過是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而自己之所以要追,隻是不想誤會加深而已。


    可當下的場景,怎麽都像是別的關係,這卻如何能讓他不尷尬呢?隻是此刻小風心思全在此事身上,卻是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蹤,同樣也沒有覺得周圍的環境有何不妥之處。


    “你來了?”


    就在這時,雲小漁忽然淡淡的開口問了一句,這一句入耳,頓時讓小風一愣。可是因為有了上幾次自己心中起疑,而傷了對方的心的前例在,小風這一次倒是沒有警惕,隻是輕聲道:


    “嗯,來了。”


    “既然來了,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麽?”


    雲小漁說話間始終背對小風,而小風越發感覺她對自己說話的模式古怪異常,不過他倒是也隻想講話說開,如若對方鑽進牛角尖始終不肯理解,那自己也不會多做解釋。


    可是解釋的話在小風腦海中明明已經過了一遍,可他開口時,卻說得截然不同,正是:


    “你這樣的心性不適合行走江湖,太脆弱了。”


    “哦,是麽?”


    聽到雲小漁這淡漠的語氣,與之前的作態截然不同,若放在平時,小風早就會察覺其中端倪,可如今卻是半點也沒有警覺,隻是自顧自的接著說道:


    “是,比如我並不否認對你沒有一絲懷疑,而這種程度的懷疑,若你認真在意,它便是懷疑,若你一笑置之,它便是謹慎,你說對麽?”


    話音落定,小風紊亂的心境開始收攏,因為他有了新的突破,那便是與其向對方解釋自己沒有懷疑她,倒不如徹底解開她的心結。就算在心結解開後,她不願再和自己做朋友,那也是一種成功,這便是小風的特殊之道。


    見雲小漁身體一顫,小風此時知曉對方有所觸動,當即不再猶豫,也沒有半點“口德”,趁熱打鐵道:


    “童話故事中的關係隻有開始,而結局往往一筆帶過,現實和小說不同,沒有誰會對誰毫無保留,就算有也不過是一時,而無法一世。因為客觀事實無法改變,能做的,便隻有改變認知,方能得以心境通透,言盡於此。”


    說罷,小風便不再開口,而他心中的尷尬也盡數散去,他明白往往太過敏感的人,大多心中沒有安全感,可童心處事雖有好處,卻也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如若胖子在此,定會因為小風這些奇怪的思維念頭,狠狠敲他的頭,可是此時沒有胖子,小風的思維已經飄散而出幾萬裏,而說出去的話,更是不可能收的回來。


    “滴答..滴答..”


    無聲無息之中,雲小漁背對小風,眼中卻是再度淚眼汪汪,隻是她這一次沒有表現出來,甚至流淚之時身體亦無半點顫動。加之兩人此刻腳下的黃土,便連落淚時的滴答聲也細不可聞。


    這些道理,其實雲小漁並不是毫不知曉,隻是人一旦將麵具戴的太久,久到已經足夠騙過自己,那麽就會沉浸其中,即便有一日將麵具摘下,卻也記不得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而這樣的人,便會沉浸在欺騙之中,雖心底有一絲澄澈,知曉自己在做什麽,可大多的時候,卻仍舊選擇繼續騙自己。而他們改變的時機,便是被當麵說破,雖然會對說破的人產生十足的敵意,可卻是看清事實的最好辦法。


    “哭吧,忍淚傷身。”


    小風的傳音在雲小漁腦海之中響起,而當這個聲音傳出的同時,雲小漁卻宛如一個孩子一般,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隻是這一次小風沒有半點動容,因為他明白,當自己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無論對方最後是否破除心魔,對自己都已陌路。


    十息過後,雲小漁的呼吸逐漸平緩,而小風始終站在她身後,既沒有離去,也沒有上前安慰,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可與此同時,小風的腦海中卻浮現起一抹怪異的場景,這似乎並不是自己的記憶,卻清晰無比。


    畫麵中,一座被戰火荼毒的古城城樓之上,一名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一麵看向城下的屍橫遍野,一麵負手而立口中似是在說著什麽。而身後一名頭戴鬥笠,身著勁裝的持劍女子,手中寶劍寒光碩碩,握住長劍的手不斷輕顫。


    女子眼底,似有一片晶瑩隱忍不發,在城下戰火映射之下,顯得明亮無比。而中年男子臉上神情淡然,隻是看他這一身服飾,卻像是被屠城的守軍一方之人。


    這時中年男子忽然轉身,卻是忽然一掌朝著女子麵門拍去,隻是這一掌漏洞百出,全身皆是破綻。可那名女子麵對這逼命的一掌,眼中的晶瑩終於落下,卻是鬆手棄劍。


    然而就在一掌即將斃於天靈之時,中年男女赫然手掌,而後周身散出一陣血霧,隨即張開嘴,似是在笑。畫麵至此戛然而止,而當小風迷離的雙眼重新恢複之際,卻見眼前一步之外,一人正抓著自己的雙手,拉在了半空之中。


    “你!”


    小風一個你字出口,也同時看清了眼前之人,正是雲小漁,心頭一驚。可隨即卻發現對方拉著自己的手,眼中卻沒有半點敵意,這一切似乎和自己想的並不相同。


    而下一刻,小風卻注意到了對方的神情,隻見對方眼中雖然還殘存著淚花,可是臉上卻是帶著一片燦爛的笑容。以小風的經驗,一時間卻也看不出半點偽裝的痕跡,隻是他方才仿佛斷片兒了一般,此時不禁又是一陣尷尬。


    可就在這時,雲小漁的麵色驟然一變,小風頓時心驚,可此時此刻自己的雙手接被對方拉著,而四下又沒有足夠的風力讓自己凝聚風元素,可謂毫無還手之力。


    可隨即卻見雲小漁忽然放開自己的雙手,而後一句“小心”剛剛出口,卻被一句聲音更大的傳響蓋過,隻聽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句:


    “在這裏!將他們拿下!”


    聽至此處,小風終於明白發生何事,雖然不解雲小漁對自己的態度,可此刻卻不是糾結這些事的時候。當即抽身而退的同時,手中地刺陣盤接連上手接連埋下,七步退完,七陣疊加之勢已經完成。


    以這地刺陣盤的威力,想殺一名有所準備的江湖好手自不現實,可若七陣連爆攻其不備,就算無法將對方秒殺,卻也能將其刺成重傷,喪失移動能力。


    七陣布完,一句識能傳音響徹在雲小漁耳中,正是:“我已布陣,退。”


    雲小漁沒有半點遲疑,當即退至小風身旁,她和小風比起來雖然會些武功,可她卻畢竟是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研究易容術上,雖然她的等級不低,可交手經驗卻趨近於無,而峨眉的掌劍刺三絕她更是一樣也沒有學全。


    半息過後,兩人視線盡頭,三名穿著各異的男子分別持刀劍而來,隻是他們的穿著皆有一個共同之處,那便是在這烈日炎炎之下,身著一身絨衣。


    若是方才喝茶之時他們便如此穿著,定會引起周圍人的關注,可方才他們皆是穿著獵戶的裝扮,而這一身雪地絨衣,卻是在追擊之時剛剛換上的。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這三人皆是北霜城來客,自然與旭日城西的嵩山地界地利天差地別,而他們平日裏搜集的護甲皆都是北霜城的款式,那一身獵戶裝扮,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可若要戰鬥之時,還是要換回原本的護甲才行。


    “是他!竟然是他!哈哈哈哈!”


    片刻之間,三人已衝至小風身前二十步外,而就在這時,其中一人卻是停下腳步,口中狂笑不止,看向小風的眼神頓時變得火熱,仿佛是見到了什麽寶物一般。


    其餘兩人不解,皆是朝著他投去疑惑的眼神,隻聽他此刻也顧不上傳音入密,而是直接開口道:“此人便是青山一役的禍首,我們將他擒下,定能好好打傲寒影的臉!”


    青山一役四字入耳,小風原本平靜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厲色,心道這些人原來是北霜城的人,如此一來,小風便從退走此處的想法,轉化為利用七陣連爆送他們歸西。


    然而就在三人麵露狂喜之色,朝著小風疾衝而來,對漸漸步入七陣而毫無察覺之際,一個突兀的聲音卻忽然自眾人身側傳來,小風聞言眉頭一皺,因為這聲音的主人他認識,正是:


    “十域的雜魚,敢在背後玩弄心術,當殺之。”


    話音方落,一道血紅的身影直襲而來,身形之快帶起一道血色殘影,而一人之前,兩柄不斷旋轉的半月血刃如兩匹餓狼,擇人而噬。那三人見狀,前衝的腳步頓時停下,為首之人抬劍格擋,口中驚呼剛剛出口:


    “是紅..”


    可隨即一聲兵器斷裂之音傳出,一陣耀眼的白光便閃爍而起,白光之中再無聲息,既沒有三人的言語,已沒有兵刃落地的悶響。待白光盡數落盡之時,白光之中一名身穿血衣的人影緩緩浮現,而其餘三人,早已不見蹤跡...


    而下一刻,血衣人手中兵刃一指小風,不同的兩人,卻異口同聲道:


    “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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