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鑒蒼天之說,乃是江湖中人的說法,小風自然不知。然而他雖然不知此言何意,卻從那名其貌不揚的男子臉上,看出一絲意外,顯然那三人所說之事,勢必非同小可。


    其貌不揚的男子隻是麵上稍作遲疑,而後便搖了搖頭,一副無奈的模樣開口。隻是他的聲音又是陡然一變,從十一二歲,變成了八旬老者:


    “欸,不不不,就這樣殺了你們,太過無趣了。”


    話音方落,男子身形未動,周身氣息未動,小風識能加持之下,仍舊沒有發現絲毫異樣。可就在這時,一股清香卻是忽然傳入鼻中,小風剛剛察覺,心頭卻是一愣。


    “嗯?月兄?”


    小風初聞此香,便覺得有些熟悉,如今細細一品,他所想起的人,正是秋月無邊。自己知道他的秘密,而他這迷香正是其武功奧妙之處,所謂人未到,香先至。


    可小風之所以愣神,卻是因為他知道秋月無邊身為月下獨行的流月堂主,如今應該是在天機城隨大軍馳援才是,定然不該出現在這旭日城周遭。


    可是除了秋月無邊,又有誰會使這種香,而又沒有絲毫針對自己的跡象呢。


    然而就在這時,那名其貌不揚我的男子,再度聲音一變,又變回了少年,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道:


    “我想到了,不如我們來玩一個遊戲,你們玩過這個遊戲,就可以離開了,如何?”


    三名藍衣人聞言相互對望一眼,麵具中露出的雙眼,卻並未現出任何欣喜之色。因為三人同樣知曉,眼前這個人絕非善類,他讓自己等人玩的遊戲,也絕對九死一生。


    香氣逐漸彌漫,小風卻遲遲沒有在識能探測之中,感知到周圍的第六個人存在,若是秋月無邊,隻怕他此時早已與自己傳音製定翻盤的計劃,可如今遲遲沒有反應,小風卻是將目光重新轉移回了那名男子身上。


    而就在下一刻,這名其貌不揚的男子卻忽然抬起手來,用好奇少年般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誅心之語:


    “這遊戲很簡單,就是你們三個隻能活一個,自己選吧。”


    話音落定,三名藍衣人卻並未顯得有多意外,而此時小風也篤定這名其貌不揚的男子,定然也是邪魔兩道中人。隻是他對於眼前的一幕,表現的卻是額外鎮定,同時對那三名藍衣人,也沒有絲毫憐憫。


    正如他們方才對那些茶棚中的江湖人釋出的冷漠一般,順之則生,不順則格殺勿論。那麽遇到了如今比他們強的人,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對於他們而言,便是公平。


    然而就在下一刻,三名藍衣人卻是忽然齊聲開口道:


    “我死!”


    而在說話同時,三人幾乎同時自蓋天靈而去,看的小風一陣心驚,暗歎到底是何種組織,能訓練出這種死士。然而就當三人的手,即將落在自己百會要害之時,卻聽遠方傳來一聲:


    “住手!”


    “大人?!”


    三人聞聲同時,心中皆是驚呼一聲,與此同時立即停手。而就在下一刻,三人視線之中,一道黑衣人影忽然從天而降,不由分說,便朝著那名其貌不揚的男子攻了過去。


    對方亦不言語,當即與那名黑衣人戰在一團,而就在拳掌交接之間,之前那個喊住手的聲音,再度響起:


    “此人交我,你們速速誅殺餘黨,不可放過一人!”


    話音方落,三名藍衣人齊聲應是,然而再度抬眼之間,卻見周圍出現了數名紅衣人。而方才的同伴,如今卻已經不知身處何處,隻是三人此刻心中戰意盎然,卻是沒有顧忌這些,當即抬掌便朝著周圍之人衝殺而去。


    古有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後有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人之所見人心各異,這三人所見所聞,卻也終歸隻是三人見聞。


    小風此刻仍舊立身原地,卻親眼看到這三名藍衣人,如今在做什麽,當即眉頭一皺,看向其貌不揚的男子,而這時對方亦開口道: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這就有趣多了。”


    在小風的視角之中,哪裏有什麽黑衣人忽然出手,又哪裏有什麽紅衣人與之相殺。他所看見的,便隻有三名前一刻還共同赴死的同袍,如今正互相以命相搏,不顧自身傷勢,隻為對方性命。


    而與此同時,小風心中卻也對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隻是他同樣十分不解,因為從秋月無邊哪裏了解到的邪道三宗花間派,內中弟子應該皆是樣貌上佳的男子,眼前這人明顯嚴重達不到這個標準。


    隻是他所用用的致幻香氣,卻與秋月無邊所學有異曲同工之處,甚至遠超秋月無邊所學的功效。如此一來,小風心中存疑,倒是也從方才旁觀者清的角色,進入到了當局者迷之中。


    “小子,你可是覺得我這樣做不妥?”


    就在這時,小風忽然感覺右肩被人一拍,隨即回頭之間,便聽一個少年的聲音從右側傳來。而小風方才施展的九枚護身火球,此時早已消散,倒是沒有造成任何困擾。


    “不,這對於他們而言,十分公平。”


    小風對於這個男子,雖然沒有惡意,但卻也不想與之交善。而對於對方的問題,他卻是沒有隱瞞心思,當即開口。因為他知道,對方對自己已經沒有了惡意,重點不在意自己如何說,而是對方如何聽。


    “哦?你這魔教的小子,也講公平?這倒是新奇了。”


    男子再度開口時,聲音又是一變,隻是這一次的聲音,倒是與他現在的樣貌年紀相符。小風不知一個人為何在聲音之上如此多變,然而這男子說話之時,心中卻是暗自驚訝。


    小風之所以感覺不到其中奧妙,自是因為他體內不存半點內力,因此根本感覺到對方正在施展音功。這名其貌不揚的男子,從一開始到最後這個聲音,皆是再尋找音功的切入點。


    可是麵對小風這塊銅牆鐵壁,他卻是十分意外,心中暗歎,竟有人對自己的音功全然免疫。也不知到底是這小子內力驚人,還是他身上有什麽寶物護身。


    “啊!!”


    就在這時,茶棚一側的三名藍衣人,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吼叫。而叫聲落定,小風轉頭看去,卻見其中的兩名藍衣人,已經倒地不起,而兩人身體之上多處結冰,顯然比起外傷,更致命的是凍氣入體,凝固血脈。


    而這活著的一人,此時雖然存活,可周身上下卻多處負傷,一條手臂更是骨斷筋折。而他此刻,卻像是一頭野獸一般,惡狠狠的看著周圍,似乎是在找尋什麽獵物一般。


    “哦,結束了啊。那也是時候給勝利者,應有的獎勵了。”


    其貌不揚的男子再度開口,而他的聲音卻沒有再度變化,而是定格到了中年。隻是他這話雖然說得簡單,可他要做些什麽小風卻是心知肚明。而下一刻,便見他右手一揮,隨即一道青煙自衣袖中朝著那名幸存的藍衣人飛去。


    青煙入口瞬間,那名狀似瘋癲的藍衣人,頓時安靜下來。然而當他恢複神智,或者說從方才的幻象中脫離而出之際,麵具下的雙眼中,終於出現了一抹驚愕之色。


    “啊?怎麽是你們!你!”


    藍衣人並非常人,在他看到倒在身旁的同伴之後,立即便明白了是誰動了手腳。然而此時此刻,他看的人卻不是那名其貌不揚的男子,而是黑袍小風。


    而在小風無奈的眼神之中,聽到對方一字一頓,宛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一般,咬著牙開口道:


    “魔教妖人!今日之賜,他日..必償!!!”


    “噗!”


    就當這名藍衣人仰天一聲大喊氣盡之際,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皮球被刺破的聲音。而下一刻,這名幸存的藍衣人,卻是雙膝一軟,當即倒了下去。


    小風眼見藍衣人倒地不起,心中卻是為他默哀了一瞬。因為他從一開始便知道,這其貌不揚的男子,很可能不會放他們離去,而如今這名男子的手,正撚成指訣,對著那名癱倒而下的藍衣人。


    “嗖..”


    一陣不知是碰巧,還是內力所致的狂風吹拂而過,三名藍衣人的屍身之上,飄落一陣木葉。然而就當落葉盡數落地之際,小風卻是發現這些樹葉似乎組成了三個字。而就在這時,身旁之人,卻是用慵懶的語氣開口道:


    “唉,小子,斬草除根的事我已經做了,這名留的還是我的名。現在,咱們是不是該說說你欠的人情,是算在你的身上呢,還是算在你師父身上呢?嗯?”


    小風聞言同時,卻感覺到身旁之人周身忽然散發出一陣殺氣,頓時籠罩在自己全身上下。小風雖然心中猜測對方隻是試探,可這種實質的殺意,卻不容得他質疑對方殺自己的決心。


    然而小風卻明白,自己接下來的回答至關重要,倘若棋差一招,他絲毫不會意外,眼前之人真的殺了自己。


    “前輩助了我,家師自當感謝,隻是家師感謝是一回事,我記在心上又是另一回事。所以這人情,家師欠了,我也欠了。”


    小風稱對方為前輩,卻以我自稱,並未稱呼晚輩。而這話雖然說的客氣,卻也是不卑不亢。因為小風知道對方出手的原因,就是因為將自己當做魔教中人,因此他既然要討人情,自己索性便順了他的意。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這回答倒也算精妙,有些狡兔三窟的意思,不錯不錯。”


    男子說話間緩緩轉身,隨即右手一揚,一道勁風再度席卷而出,三名藍衣人屍身一旁的落葉,再度有了變化。而這一次,那三個大字卻忽然變成了四個大字,而比之之前的模糊,如今清晰無比,正是:


    “花間聖主。”


    然而就當小風看清這四字,心中意外之際,卻見對方忽然轉身,隨即冷聲開口道:


    “不過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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