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入耳,柳堂主神情頓時為之一滯,這傳音來的巧妙,時機恰到好處,正是他當斷未斷,六神無主之時。柳堂主心念急轉,瞬息之後,卻是從心底覺得,當下唯有這個辦法,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可是他的心底,卻有另外一個自己的聲音告訴自己,一旦自己這樣做了,即便可以解眼前之危,卻會陷入更大的危機。然而喊殺之聲接連響起,而原本局限於營地中央的戰鬥,也逐漸朝著四周柵欄蔓延而去。


    柳堂主心知一旦戰火彌漫全場,屆時便再無回天之力,當即心下一橫,拔出長刀向天一指,同時朝著本堂兄弟傳音道:


    “所有人瞄準營地,聽我號令,無差別射擊!”


    此音一出,周圍百餘名弓弩手頓時一愣,可隨即內中便有少部分人明白了其中道理,雖然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很嚴重,可是這卻是堂主下的令,即便事後追究,也與自己無關。


    眼見同伴紛紛動手,心中稍有猶豫之人,也是隨波逐流,紛紛轉身架起弓弩,朝著營地中駕去。柳堂主見狀,雙眼一凝,剛想下令放箭,卻是看到了那名彎刀少女,下令的手頓時一顫。


    而就在這時,之前那沙啞的聲音,卻再一次突兀的響徹在其腦海之中,隻是語氣不複方才的陰冷,而是多了幾分玩味:


    “柳堂主好魄力,隻是倒也不用真的放箭,隻需傳音威脅,必要之時再動手不遲。”


    簡單的道理,柳堂主若是思緒平靜,自然能能可想到,隻是他之前早已六神無主,方才沒有想到這簡單的一點。而就在傳音響起的同時,柳堂主亦飽提真元,開口喝道:


    “所有人停手,否則無差別射擊,殺無赦!”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頓時一震,而其中大部分人皆已停手。柳堂主見狀,心中稍作鬆懈,正想開口,卻聽一句傳音再度響徹腦海:


    “叫你的人趴下,射殺站立者!”


    這一句傳音,聲音不再沙啞,而是帶著幾分果決,隻是柳堂主此時完全沒有思考,這個聲音到底從何而來。當即便要下令,而就在他施展幫派傳音下令的同時,營地之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喝道:


    “柳堂主瘋了,他要射殺我們,兄弟們快走啊!”


    話音方落,人群頓時一陣沸騰,可是不夜天之人卻已收到柳堂主號令,知曉即將放箭,射殺站立之人。雖然心中不解,卻還是有大多數人聽命行事,在旁人如熱鍋般的螞蟻亂竄之際,趴在了原地。


    “放箭!”“不可!”


    “嗖嗖嗖嗖...”


    一聲令下,換來一聲輕呼,卻根本無法阻止百名弓弩手齊射之勢。這一聲輕呼,自然不是傳音之人,而是那名彎刀少女,此時她心中萬分不解,為何柳堂主會如此行事,難道不怕城主府趁機攻堅麽?


    可就在下一刻,營地之中再度響起數聲慘嚎,而與此同時,之前的傳音再度響徹在柳堂主耳中。這一次,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照著傳音下令道:


    “所有幫中兄弟立即大門集合,營地重新出現與趴地者,一律射殺!”


    一眾幫眾不明所以,可見周圍的弓弩手已開始裝填弓箭,此時哪容他們再作思考,當即按照命令朝著大門奔去。而就在這時,上一輪死在齊射下的眾多天外客,在重現之後,卻是個個趴在了地麵之上。


    “呃啊!!”


    隨著又一輪齊射,營地之中白光接連響起,大門之前的不夜天幫眾個個瞠目結舌,卻也有人麵上大驚失色,額頭盡是冷汗。而就在這時,柳堂主卻忽然自高樓躍下,隨即右手猛然朝著門前的一名幫眾掐去,頓時便將對方整個人提了起來。


    眾人見狀一陣驚訝,心中暗想莫不是堂主真的發了瘋。而那名彎刀少女,此時卻是已經冷靜下來,隻是她萬分不解,平日裏五大三粗的柳堂主,為何今日展現出與平日截然不同的一麵。


    而就在這時,柳堂主亦大聲開口問道:


    “你就是他們安排在幫中的奸細吧?!”


    彎刀少女的心思本就要比柳堂主細膩,現在已完全想通,方才柳堂主接連下令的目的。正是為了利用幫中的內奸,將信息傳遞給混入城北義莊的天外客,同時利用時間差,將其分離出來。


    而此時她正見那人要開口反駁,卻是手起刀落,直接將那人一刀砍死,送他回到了白光的中央。半息過後,第三輪齊射並未接踵而至,而重新出現在營地中央的人,卻是未敢移動半分。


    至於那名被彎刀少女一刀砍死的不夜天幫眾,此時卻是安然無恙的出現在營地中央一方人馬之中,與這些人相互對視一眼,卻無半點動手之意,甚至沒有之前臉上的恐慌。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混入城北義莊暗示偷襲,又是誰的意思?別以為你們沒有佩戴幫派信物,我便不知道你們是誰!”


    柳堂主此言說的言之鑿鑿,可他心中卻是真的不知對方是誰,而之前那個傳音自平亂之後,便再也沒有響起。柳堂主話音落定,回應他的卻隻有無聲無息,而片刻過後,營地中央再度閃現起數道白光,可隨著白光落下,卻無人重現。


    柳堂主見狀,知道這些人心知大勢已去,已經選擇強行登出,回歸主城。可惜自己在幫派的權限並不足夠掌握線報,否則此刻隻需聯係幾個安插在旭日城各大幫會的探子,便多少能知悉一些蛛絲馬跡。


    “烏..烏...”


    就在這時,一直沉寂無聲的城主府一方,忽然有了動作。一陣號角聲,立刻打破了城北義莊內,這一出撥亂反正後的片刻安寧。隻是有了方才的插曲,營地之內的幫眾也大多反應過來,此時對柳堂主信心十足,倒是沒了之前那般低沉的士氣。


    “準備迎戰!”“是!”


    柳堂主寶刀一舉,大喝一聲,眾人立即調轉矛頭,朝著柵欄百步之外的軍陣望去。可當柳堂主凝神望去之時,卻是一愣,因為他看到之前那矮胖將官,此時竟正率軍撤退,如此變故讓他與眾人皆是極為不解。


    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卻忽然響徹在柳堂主耳中,可這個聲音卻和之前腦海中的聲音相差無幾,頓時讓他精神一振。可隨即,他卻是看到了彎刀少女異樣的神色,正一臉凝重的看著大門外的方向,不由得轉身看去。


    卻見大軍撤退的同時,一名黑袍人雙手負於身後,閑庭信步一般朝著義莊大門走來。而這個人,柳堂主剛剛方才見過,正是那個溪邊彈琴的怪人。


    “準備放箭。”


    彎刀少女眼見來人信步而來,心中警覺更甚,待其走到五十步範圍之時,終是輕聲開口。可就在她說話的下一刻,柳堂主卻是一反常態的反駁了她的話,當即開口道:


    “不可放箭!這人是友非敵!”


    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卻是緩緩自前方傳來,正是:


    “柳堂主,黃沙月下獨行特使,今來解圍,望開門一見。”


    黃沙月下獨行六字清晰入耳,義莊之內大部分人皆是一愣,顯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人,可也有小部分連同柳堂主與彎刀少女在內的人,麵上出現一抹意外之色。


    來人正是黑袍小風,隻是此時洛明軒並未與他同行,而是在他的琴音驅散之下稍作恢複,前往接管先鋒營指揮。這也是為什麽,之前城主一方放著大好機會不用,如今更是撤軍的原因。


    而小風之所以借用月下獨行的身份,自然是為了讓柳堂主等人放下戒心,至少給他們一個自己幫助他們的理由。而此時小風距離大門不過二十餘步,與柳堂主四目相對之下,已默認了對方心中所猜想。


    而下一刻,在彎刀少女意外的眼神下,隻聽柳堂主絲毫未與她商量,便再度下令道:


    “開門。”


    柳堂主方才表現出的指揮才能,已然讓這些普通幫眾信服,這讓他一向有勇少謀,且十分懼內的形象一去不返。此時幾乎沒有人去看彎刀少女,而是直接打開大門,目送黑袍人進入義莊之內。


    “等等,你有何憑證,證明你是月下獨行的特使?”


    彎刀少女壓下心中怒氣,看向小風,卻是開口質問。而小風麵上無奈,浮現一抹笑容,卻是看向了柳堂主。柳堂主見狀,頓時出聲攔下彎刀少女,卻不知他們二人到底說了什麽。


    小風眼見彎刀少女臉色變了數變,而後再度看向自己時,麵上卻浮現出一抹尷尬之色,半息過後開口之時,聲音也小了許多:


    “既然你是月下獨行特使,不妨直說來意吧,而且我也很好奇,為什麽你能讓城主府暫時退兵。”


    小風看了一眼柳堂主,隨即便明白了這不夜天留守人馬之中,到底誰才是話語人。不過小風卻沒有因此輕視柳堂主,隻是一笑置之,隨即再度開口間,聲音卻又恢複到之前的沙啞道:


    “這是一個局,有心人布的局,為的便是在不夜天主力前去天機城時,取代其旭日城的位置。而城主府內,也不全是如城主一般的傻子,知道被人利用,自然不會繼續任由事情發展下去。”


    一句城主是傻子入耳,頓時讓眾人一愣,卻也更加確定這人絕不是旭日城中的人。柳堂主則是聞言沉思不語,而彎刀少女,此刻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柳夫人,你似乎有話要說?”


    一句柳夫人出口,頓時讓眾人再度一愣,而柳堂主與彎刀少女臉上,皆是出現一抹尷尬之色。可隨即,彎刀少女臉上的尷尬,便轉為了氣憤,開口間又不客氣了起來:


    “我是在想,你說的那個有心人,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而小風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語氣變化,也為開口否認,而是借勢反問一句,盡是誅心之語:


    “試問旭日城中,若不夜天失勢,與城主府交惡,那麽於誰最為有利?而若城主府與不夜天皆懷疑此人,又對誰更為有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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