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聲音自帳篷之外傳來,內中之人聞言先是一愣,而後紛紛露出一抹凝重之色。隻因他們知曉,這帳內早已被葉老布下陣法,照說外麵的人聽不到內中的聲音,而內中之人也無法聽到外人聲響。


    可是聽外麵之人的言下之意,卻是已經在外聽了許久,而其如今開口之間,更是直接破去了這個對他本就沒有什麽用處的陣法。


    隔音陣破,葉老頓受反噬,氣息一陣萎靡,而十域其他的兩名堂主,也是第一時間發現了這點異樣,紛紛靠近葉老左右護衛,以防有什麽人趁虛而入。


    至於月下獨行,則是在凝重之餘,看了熊大與紅狼殺手一眼,隨即三人會意,齊齊朝著門外走去。


    原本準備看戲的小風與萬事通,如今卻更是清閑無比,隻是這一時間卻也成了最沒有存在感的人。顯然外麵傳音之人來者不善,而循其內力,更不像是一名天外客,再加上那人敢來天外客駐地鬧事必然有所憑仗,必定非易與之輩。


    “百裏兄,咱們是出去正大光明的看戲,還是坐在帳內看戲?”


    見月下獨行三人離去,而葉老也在兩名堂主的護衛下,迅速打坐調息。萬事通立時對著小風傳音,隻是聲音之中帶著幾分戲謔。


    然而這一場戲,對於小風而言早已開始,他始終都在注意著那名叛徒堂主的神色,而就當外麵那個聲音響起的同時,這名叛徒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喜色,隻是喜色之下,卻有幾分決然。


    雖然天外客大軍是否平安無事,於小風而言並無差別,可是他卻也沒有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舉手之勞便能貢獻少許,那麽他倒是也不會吝嗇,因而一句傳音,傳入葉老耳中。


    “那人等下還會尋死,若是尋死不成,外麵那人便有可能出手殺他。這一點,或可利用。”


    傳音方落,葉老緩緩睜開了雙眼,卻隻是平靜的看了小風一眼,並未回複其傳音。而下一刻,小風則是磚頭看向萬事通,開口道:


    “萬兄,我們還是出去看戲吧。”


    看戲兩字清晰入耳,帳內的三名堂主麵色皆是一變,唯有葉老麵色沉靜,目送著兩人行出帳外。而就在小風與萬事通行出帳篷之時,前者卻是問了萬事通一個常識性的問題:


    “為什麽陣法被破,布陣之人會受到反噬?”


    萬事通並不意外,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位好友的底細,對於東大陸的常識,他就是如此知之甚少。而恰好自己對於這些常識,最為清楚不過,當即整理了一息語言,接著編傳音道:


    “其實並非所有的陣法都是如此,隻不過那名葉老所處的門派,應該是一個獨鑽陣法不諳武學的小門派,因而陣法對於他這個天外客來說,就是唯一的技能。


    而天外客施展技能,自然要有所消耗,而據我猜測,他所布的陣法,皆都需要其內力持續維持。因而當陣法被破,或者說陣法一次性遭受的壓力,超過他的內力所能承受的範圍,自然會有所反噬,變的氣息不穩。”


    “原來如此...”


    小風傳音回複的同時微微點頭,可心中卻是生出了一絲別樣的疑惑。因為自己所學的星盤全解同樣也是陣法,雖然自己現在所能研讀的篇章,遠沒有葉老這些功能性的陣法強大,可是卻也根本不需要自己內力維持。


    隻需要在陣法布置之時,灌入一絲精神力與之聯係,需要改動陣法參數時進行調整,不用之時棄之即可。而即便是陣法被破,對於自己來說也毫無損傷,卻是與萬事通所言大有出入。


    隻是小風也明白,以萬事通“話癆”的性格,必然不會對自己的問題有所保留,既然他沒有說到這一點,怕是東大陸的常識中,真的沒有這一點解釋,那麽自己再問也是無用。


    也就在這時,月下獨行的聲音忽然自前方響起,聲音之中夾雜著不弱的內力,顯然他的話並不隻是對一個人說,而是有意提醒盡可能多的人,有人偷襲營地。


    “閣下隻身一人闖我駐地,當真與眾不同,來者是客,何不下來一敘?”


    萬事通與小風聞言相互對望一眼,而前者臉上立時浮現起一抹興趣的微笑,朝前而去的腳步也快了許多,顯然是迫不及待去看看來的人到底是誰。


    小風來此,一是想要借道去天機城,但眼下情況顯然無法如願,而另一個原因,則本就是為了見自己這位好友。因此他雖然對這場戲並不如何感興趣,可既然萬事通興致勃勃,他也不介意當個陪襯。


    可就在小風跟隨萬事通,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行去,同時下意識的調轉識能,朝著四麵八方探測而去之際,耳中卻忽然傳來了一陣躁動之聲。


    隻是這躁動之聲中,最大的組成部分並不是腳步,而是一種車馬行進之音。小風的識能探測並不能清晰看到範圍中的一切,因此也判斷不出發出這些聲音的到底是什麽。


    可就在這時,之前那個不速之客的聲音,卻再度響起:


    “月下會主的待客之道,方才已經有人領教過了,卻未想到方才的待客之道,不過是九牛一毛。我若真的下去,月下會主是否就要號令周圍暗藏之人一擁而上將我纏住,等到天機弩車一到,便將我亂箭射殺啊?”


    天機弩車四字出口,原本帳篷之內的葉老立時眉頭一皺,轉頭看向那名叛徒之時,眼中怒火更盛。他沒想到,此人不止設計陷害了一眾天外客高層,更是將拱衛天外客駐地的秘密,告知給了外人聽。


    正在朝這個方向趕來的小風與萬事通,同樣聽到了天機弩車四字,隻是兩人的反應卻是各自不同。萬事通聞言間,麵上出現一抹驚訝之色,他深知這天機弩車的昂貴,也知道這種弩車對於輕功高手的威脅力。


    而小風則是麵露恍然,終於明白發出那些聲音的到底是什麽。


    來人一句傳音落定,久久不聞其餘傳音,而小風與萬事通心知肚明,這些人不過是沒有再度施展內力傳音而已。萬事通見狀,立時停下腳步,隨即來到小風身旁,運起輕功帶著他一同朝前掠去。


    不多時,兩人出現在駐地西方距離入口不足百丈的所在。而一座原本用於眺望和點兵的高台之上,正有一名手持折扇的儒衫中年男子,獨自一人站在其上,手中折扇緩緩生風,看向高台之下早已聚集的百餘名天外客,眼中卻隻有玩味。


    “嗯..?”


    就在這時,小風忽然輕疑一聲,而他的聲音太小,隻有萬事通聽得清晰。見萬事通朝著自己看來,小風並無保留,一句傳音將自己心中所想和盤托出,正是一句:


    “這人..長得有些像諸葛瑾。”


    當時小風於秘境之中初識諸葛瑾,萬事通雖然並不在場,可是小風卻將此事說給他聽過。因此萬事通知道諸葛瑾是誰,此時聽了這樣的話,心中立時生出無數個念頭,可隨即卻又被自己推翻,最終化作一句:


    “眼前這人的年齡,好像有點兒搭不上啊。”


    萬事通的言下之意,自然是眼前的中年男子,似乎大諸葛瑾過多,不應該是他的兄弟。而若不是他的兄弟,便隻能是他的叔伯,甚至是他父親。


    可諸葛世家素來以智謀與陣法著稱,其家中的嫡係高層,又怎麽可能犯這種錯誤,親身來天外客駐地犯險,這大大有悖常理。


    “不,還有一個可能。”


    小風與萬事通皆是心思縝密之人,因此有一些話並不需要明說,而小風此時正是循著好友的思路,想到了另外的一種可能。眼前之人,未必就不是諸葛家高層,可若他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那麽便能夠順理成章。


    而他的把握,自然是來源於實力與情報兩點,可是他這樣做的目的,卻有些匪夷所思。


    “我今日來此,並非為了與諸位刀兵相向,而是要帶走一名家中不成器的弟子。而若諸位肯將我諸葛世家另外一名弟子交還,那此次出兵天機城之事,亦可當做一場切磋與誤會。”


    兩方對峙似是已經有了些許時間,而這時高台之上的儒杉男子再度開口,聲音卻十分溫和,與之前傳音之時的強硬判若兩人。隻是其眉宇之間,時刻展現的自信,卻讓眾人感覺到一陣危機,包括月下獨行在內的三名僅存的高層,也都心中懸著一把劍。


    而聽此人開口之間,所說的兩名弟子,其餘不知其中道理的天外客,頓時將目光投向了月下獨行,內中更有群龍無首者心中腹誹,難道此行的災厄,真的隻是因為月下獨行與諸葛家的私怨?


    月下獨行見狀,立時察覺了周圍眾人投來的眼神,心下無奈之間,朗聲開口道:


    “諸葛先生口中不成器的弟子,應當不是指那名叛逆吧?”


    此言一出,迷茫之人更加迷茫,而先前聽到葉老高呼“拿下叛逆!”之人,如今卻是立時明白,眼前的諸葛家高手,根本不是來討要弟子,而是來救那名叛徒。


    隻是下一刻,儒杉男子開口之間,語氣仍舊平和,可是其所說的話,卻是誅心之語:


    “兩軍交戰,立場不同而已,何況我諸葛家的弟子,是先成了諸葛家外門弟子,而後才成了月下會主的棋子,如今他曆練已滿,是時候回轉世家,如何成了叛逆?”


    儒杉男子見台下眾人並不接話,隻是冷漠的看著自己,麵上卻浮現起一抹笑容,接著開口道:


    “還是說,月下會主真個以為自己所做之事天衣無縫,能將眾位俠士玩弄鼓掌之間?若你並非貪圖我諸葛家的神算心經,而早早交出我世家嫡傳弟子,又如何有了今日這般對峙的局麵?”


    此言一出,四下人群之中心思各異。靈心慧質之人,皆知此人是在挑撥離間,而卻也不乏心中本就對月下獨行不滿之人,如今信了三分。儒杉男子要的,從來就不是一語誅心,今日隻需將猜忌的種子種在眾人心中,他便達成了目的。


    可就在眾人看向月下獨行的目光,越發不善之際,一直沉默的月下獨行,卻忽然大笑出聲,隨即運上內力朗聲道:


    “哈哈哈,諸葛先生好算計,可惜..”


    月下獨行話音至此為之一頓,而後猛然轉身,朝著身後眾人接著傳音道:


    “傳令天機弩車,各回原位戒備,諸位暗哨各回其所。令中軍大帳若發現任何可疑之人,就地誅殺,無需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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