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瑜所言不差,然而她卻仍是有所保留,因為她一開始便輕信月下獨行,不是一定要信,而是不得不信。諸葛瑜與月下獨行達成共識,其翻手之間撤去隔音陣法,可下一刻她卻仿佛無意之間,朝著小風所在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


    雖是隨意一眼,並未引起月下獨行與紅狼堂主的注意,可一直施展識能加持雙目,朝著這個方向望來的小風,卻是立時警覺,知道對方終是找到了自己的所在。


    果然諸葛家嫡傳弟子,對於識能之道個個非同凡響,僅憑自己方才的一句傳音,便能找到自己藏身之地。隻是小風卻並不知道,他方才到底和月下獨行說了什麽,不過看她並沒有上來便動手,便也猜得到她多少一些心思。


    “啊?”


    就在這時,紅狼堂主忽然輕呼出聲,看向月下獨行,而後者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正是因為月下獨行將方才與諸葛瑜得出的結論,直接傳音給了前者,而這個結論,便是兩人束手就擒。


    正當紅狼堂主分神瞬間,諸葛瑜身形一動,配合陣法立時出現在其身旁,朝著其眉心便是一點。而隨著這一指落下,紅狼堂主的狀態開始變得渾濁起來,直至三息過後,諸葛瑜收回手指,回身看向月下獨行。


    “當真就這樣信我了?”


    諸葛瑜見月下獨行毫無懷疑的眼神,也並未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有任何警戒的行為。諸葛瑜心中倒是生出了一絲興趣,覺得這個人有些不一樣。


    而雖然月下獨行不問,卻不代表諸葛瑜不打算解釋,半息過後,終是傳音道:


    “我用神算心經封了他的五識,看起來像是被心經控製,實則不然。而即便再有其他人施展心經,也會因其五識盡失而徒勞無功,這也算是我的誠意了。”


    月下獨行不是笨人,自然明白對方的話的確算是誠意。她不僅做出了一個合作者的行為,而且還對自己說了神算心經的破解之法,不過諸葛瑜雖說了這個辦法,可封閉五識卻不是單單內力便能做到的。


    “我要如何做,大驚失色,然後自己走出陣法?”


    月下獨行在傳音之時,已然做出了反應,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看著瞬間製服紅狼堂主的諸葛瑜。而下一刻,他與諸葛瑜四目相對,半息過後卻聽對方傳音道:


    “不用,但你記得這一路上隻能與我傳音,絕不能開口。”


    話音方落,那一柄葉老臨危之下,最後的手段,便在月下獨行驚訝的眼神中,離地而起,最後在空中斷裂。這一柄長杖,如今便如此輕易的毀去,而諸葛瑜隻是揮了揮手這麽簡單。


    月下獨行見狀,於對方更為信任,因為他這時方才明白,原來自己的籌碼在對方麵前,的確算不得什麽籌碼。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那陣法早已因為時間因素,變得薄弱了許多,加上葉老受製於人,無法變幻陣法。


    因此對於諸葛瑜這名諸葛家嫡傳弟子來說,破解這樣一個毫無變化的陣法,幾乎不會費什麽時間。隻是月下獨行永遠不會知道,如果他不與諸葛瑜合作,諸葛瑜原本的對策又是什麽。


    長杖毀去,諸葛瑜如法炮製,將月下獨行製服,但卻並未封其五感,而是留了視覺。隻不過她先前與月下獨行說過,因此後者做戲之下,倒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隻是此刻身在百步之外,看著前方變化的那數十名諸葛家弟子,此時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困擾自己等人的難題,竟會就這樣落下帷幕,同時他們心中也埋下了一顆變強的種子,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趕上這位嫡傳弟子的一半便好。


    做完一切,諸葛瑜立時抱住了那名幸存之人,一聲四哥叫的雖然極輕,可卻仍舊讓遠在山洞的小風身形一顫。因為這一聲稱謂,已讓小風確定對方的身份,正是如自己最不願意想的那般,這個人是諸葛瑾。


    諸葛瑜見諸葛瑾如此模樣,方才一直緊繃的心境,此時立時放鬆下來,隨即麵上的冰冷迅速消融,雙眼也立時紅潤了起來,淚花在眼底浮現,搖搖欲墜。


    可就在她的手輕顫著朝諸葛瑾臉上撫去之際,卻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手在停下的同時,忽然轉身,朝著百步之外的眾人道:


    “你們還不過來將這兩人帶走?!”


    那名中年男子聞言,立時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運使輕功而來,親自押著兩人退後。而雖然他並不會神算心經,卻也看得出這兩人的異樣,知道他們中了此招,此時已是行屍走肉。


    可是這名外門長老心中仍是不解,為何不就地殺了他們,這樣他們自然便會出現在那處所在,有何須將他們帶走呢?轉念一想,便也知道多半與方才兩人的談話有關,隻是這一點中年男子心中有了決定。


    月下獨行兩人被帶離此地,諸葛瑜的神色卻無半點緩和,隻是在其開口之時,她自己也沒有發現,眼中的淚花已然落下。而就在下一刻,一句識能傳音,忽然響徹在遠在數百步外山洞中小風的腦海深處,卻是一句:


    “道友,還不打算出來麽?”


    小風聞言並未心驚,卻是一愣,他愣神的既是對方說這句話時的聲音,好像與之前麵上的悲傷截然不同,似乎帶著一分親近之意。而更加讓他費解的,正是對方的稱謂,她叫自己道友。


    他還記得,當初破廟與那名真傳弟子諸葛欣相遇時,她對自己傳音之際,也曾用過道友兩字。心下不由得開始懷疑,這難道是諸葛家之人,對於識能在身者特殊的稱謂?


    不過這種無稽的念頭隻在他腦海中停留一瞬,隨即便迎上了對方隔著百步投來的目光。兩人四目相對,而數息過後,小風仍未見對方有什麽反應,可對方眼中的淚花卻無半點停留之意,雖然知道她不是對自己,可卻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因而半息過後,小風終是傳音回複,隻是他說的話顯然是在轉移話題:


    “瑜姑娘,你是不是先擦擦眼淚?”


    然而這一句話聽在諸葛瑜耳中,卻並非是單單的一句轉移話題,如此簡單易懂的一句話,在她耳中卻成了其他的意思。下一刻,仿佛是被對方小瞧了一般,諸葛瑜的傳音之中,多了一分若有若無的敵意:


    “道友在這江湖之中,身旁難道就沒有什麽在意之人?雖然他想照顧的妹妹不是我,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畢竟是自小一同成長的人,我擔心他又有什麽不對?”


    小風聞言啞口無言,愣愣的看著對方半晌說不出話。自己不過是想轉移話題,擠兌對方一番,怎麽就換來了對方如此的敵意。隻是讓小風不解的,不單單是對方的反感,還有她說的話。


    因為對方說的話實在太過古怪,給他一種錯覺,那便是眼前的諸葛瑜不是真的諸葛瑜,而她成為諸葛瑜的時間,或許還很早。隻是小風此刻實在不願意思考這些,他已經確定了諸葛瑾的身份,那麽之前自己的推斷便可能成為一條線索,這才是當務之急。


    至於擔憂諸葛瑾,小風此刻卻並無這方麵的心思,雖然他見自己的好友如今奄奄一息,卻知道他躺在他的妹妹懷中,就算諸葛家之中有人想他死,卻也要比跟著自己安全得多。


    “道友誤會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小風一句傳音出口的同時,立時補上了一句,而這一句方是正題:


    “方才所言非虛,我與瑾兄的確是朋友,你可以不信,但至少在找出真凶這一點上,我與你有一樣的目標。”


    正想出言的諸葛瑜聽了小風這後半段話,稍稍收斂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抹了一把眼淚,調整過後傳音道:


    “你說和我哥是朋友便是了?要我如何信你?”


    小風聞言心中無奈,手中白光一閃,諸葛瑾的身份玉佩出現在其手中。可真正讓他無奈的是,這玉佩是自己證明與諸葛瑾交情的唯一辦法,可是這個辦法卻並不具備什麽說服力。


    因為玉佩是死的,而自己恰好便出現在山洞之中,這玉佩此刻拿出,對方便真的有懷疑自己便是幕後真凶的可能。隻是讓他意外的是,諸葛瑜並沒有朝著這個方向去想,而是帶著幾分意外的語氣道:


    “他居然將這個送人了?”


    諸葛瑜並非是心思單純,沒有想到小風擔心的一麵,而恰好是她想到了這一麵,同時又想到以對方幾句話展露出的心性,不可能考慮不到這一點。


    因此對方不惜引起自己的懷疑,也要用玉佩來正麵自己的身份,那麽她倒是願意相信對方一回,畢竟沒有什麽損失。隻是下一刻,她的問題又回到了最初,隻是那聲道友的稱謂,直接省略了去:


    “怎麽?還不打算出來一見麽?”


    然而她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直白的道:


    “嗯,不打算。”


    諸葛瑜聞言語塞,立時又朝著小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微怒。而隨即,她便得到了一個極好的解釋:


    “你既然與月下獨行達成合作,那麽天外客重現之地自然便有了策應。諸葛家有你,自然也有了策應。如此裏應外合之下,我還是待在暗處,更容易行事一些。”


    小風的一句話既是試探,也是猜測,而事實證明他猜的不錯,諸葛瑜的確與月下獨行達成了合作的共識。不過他沒有料到的是,諸葛瑜對於他這位新盟友,的確沒什麽好感,至少在自己說了那句話後,明顯沒有了之前的親近之意。


    “我如果說不需要呢?”


    “不,你需要。”


    小風的回答十分堅定,然而這份堅定,卻讓諸葛瑜心中對他的友好度極具下降,因為她實在不喜歡這樣說話的人。隻是半息過後,小風所說的言語,卻立時讓她相信了小風的身份,同時同意他的計劃,正是:


    “如果你們諸葛家鐵板一塊,自然不需要我這個暗處之人。但你們諸葛家內部,有人想要瑾兄死,這一點你心知肚明,因此瑾兄跟著你才最為安全。但也因此,你需要的不再是兩方聯合,而是三方聯合。”


    諸葛瑜聞言久久沒有開口,似是心中盤算著什麽,而小風也不急對方做出決定,因為他早已料定對方會做出何種選擇。隻是他沒想到,對方會在此刻問出這樣一句話:


    “你說我諸葛家中有人想要我哥死,他是誰?”


    而下一刻,便得到了小風毫不顧及她的感受,直言的一句:


    “比如,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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