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城北,角落之中,黑袍小風暗自鬆了一口氣。方才東方羽出手之時,狂風是他所做,風刃是他所做,甚至最後關頭纏住東方羽雙腿的火線也是他所做,可最後絕殺的劍氣,卻絕非他的手筆。


    自從他察覺到鎖定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劍氣之後,便已確定了這個方案,原理隻有一個,那便是逼東方羽入死局,同時給那名暗中觀察的護龍衛,名正言順出手的契機。


    就在方才危機之間,林家大公子的一拳,轟在了東方羽胸口,原本足矣破開防禦,同歸於盡的一招,卻在緊要關頭被一道劍氣攻破氣海。不是他不想決死反撲,而是氣海被毀,內力全無,縱使鐵手尖銳,亦無法再傷分毫。


    隻是一劍過後,東方羽危機雖解,小風的危機卻正式開始,那名暗藏的護龍衛如今已將注意力盡數放在了他的身上,出手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可無論是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恰到好處的時間,一陣震天的號角聲忽然響起,隨即便是千軍同行之聲,立時引起了眾人注意。


    “來了?”


    東方羽聞聲錯愕之間,立時抽身後退,強迫自己從方才的意外之中清醒,而當他撤回營地,轉身看向號角聲傳來的方向之際,卻見遠方一道旗幟飛速而來,其上赫然是一個“征”字。


    天機城吳統領見狀心下一驚,可隨即麵上卻露出一絲喜色,原因無他,正是因為他隸屬北城軍,而這“征”字旗的主人,正是北城廂指揮使,秦征。


    北城不比其餘三門,而北城軍亦非同尋常駐紮軍隊,乃是司戰之軍,常年征戰四方蕩除匪寇,甚至是圍剿一些圖謀不軌的門派幫會。而也因為這一點,北城軍大多時候不在天機城內,更有傳言說北城廂指揮使與城主不合,因此才被常年指派在外。


    “吳統領,看來今日之事,用不上我張家了,我們就先走一步,告辭。”


    與此同時,張家為首的胡茬男子率先開口,卻是趁著事態尚未發展下去,提前動身離去。吳統領聞言,自然沒有什麽攔阻的立場,隻是目送他們離去的同時,轉頭看向了林家之人。


    林家原本是來此地曆練,可如今他們的大公子卻死在了此地,林家與西城廂指揮使關係密切,這也是為什麽他方才對林家客氣的原因。如今他身死在此處,即便是自家指揮使回師天機,恐怕此事追究起來,自己仍舊難辭其咎。


    而就在這時,張家的胡茬男子忽然回頭,朝著林家眾人笑一臉嚴肅的開口,卻是變相給他解了圍:


    “我說你們還不將林老弟帶回去?難道真要他長眠於此不成?”


    林家眾人聞言,自然聽得出對方言下的諷刺之意,此時卻隻得按下情緒。平日裏與林家大公子交好的一人,此刻站了出來,立時安排了半數之人,將林家大公子抬起朝著天機城方向而去。


    而另一部分人,包括他自己在內,卻是留在了此處,似是想要誰的一個交代。與此同時,恨恨的開口道:


    “今日之事,我林家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凶手必須要付出代價。”


    然而就在這時,吳統領剛剛舒了一口氣,可卻發現北城軍的陣型有些古怪,竟儼然有將自己這一方軍馬圍困之勢,心下立時一驚。可下一刻,他卻是策馬而出,運上內力朝著“征”字旗所在的方向喊道:


    “北軍三營副都指揮使吳山,迎秦將軍回城!”


    話音方落,隻是半息功夫,不斷前進的北城軍陣形再度轉變,終至十息過後,列陣於東方羽營地之後百步,不再向前。吳統領見狀,這才放下心來,知道自己方才報上姓名有了作用,同時流下了一滴冷汗。


    “北城守軍不在城內駐紮,為何列陣城外?可是發生了什麽亂子啊?”


    軍陣之前,一個聲音遙遙傳來,雖然吳統領根本看不到說話的人,卻直接聽出了他的身份,立時答道:


    “回將軍,我等奉魏城主之命,在此圍剿山賊亂黨。”


    “山賊亂黨?你是說本將征戰在外,卻有山賊亂黨偷襲天機?本將倒要看看,這山賊亂黨是什麽模樣。”


    言至此處,吳統領心下忽然一寒,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今日的將軍有些古怪。而此刻他並沒有注意到東方羽的神情,否則他一定會確信自己的猜想正確。


    而暗中催動識能,觀察這一方變化的小風,此刻卻幾乎可以確定,東方羽與這名北城的秦將軍必有關聯,否則他不會是那副複雜的神情。


    話音落罷,軍陣之前一人策馬而來,而天機城守軍見那人前來,紛紛左右讓開一條通路,不多時策馬的一人已來到營地之前,看向營地之內,與東方羽四目相對。


    來人一身重鎧,氣勢威武不凡,隻是年紀似乎比起西城廂指揮使來還要大上一些。不過歲月的風霜,卻並未在此人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唯有雙鬢微白證明他的確上了年歲。


    “這...”


    然而來人看清東方羽樣貌,卻是忽然語塞,而後猛然轉身看向吳統領,聲音一沉,問道:


    “奉命,你確定你是奉了城主的命?”


    吳統領聞言心下又是一驚,他知道將軍今日的反常必有事端在後,隻是如今已經來不及揣摩將軍的心思,隻得如實回答。


    “是,確實是魏城主下令,要我們清剿這些山賊,不知..”


    “那..魏東青人呢?”


    就在這時,秦征忽然話鋒一轉,開口之間竟直呼城主名諱,似是說話之間十分憤怒一般。可無論他如何憤怒,他仍舊是北城廂指揮使,仍舊是城主之下的位階,如今如此無禮,倒也讓在場的一些人心中不解。


    “城主..城主此時不在軍中,而是去了西城剿滅賊人。”


    “一派胡言!”


    未及吳統領將話說完,前一刻還沉聲緩緩開口的秦征,忽然氣勢爆發,怒斥一聲的同時,拔出了腰間長劍,指向了吳統領。而兩人雖然隔著很遠,而他拔劍之時也並無運轉內力,可還是讓後者嚇了一跳,直接從馬上躍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留下的林家眾人,卻開始看不清局勢,他們不知道這些人唱的是哪一出戲。可就在下一刻,他們卻是聽到了一句讓他們絕望的話,因為這句話讓他們報仇無望,更是震驚萬分。


    “吳山!你膽敢誣蔑城主謀逆,意圖誅殺東龍皇室,該當何罪!”


    秦征說話之時聲音極大,似是盛怒所致,可隻有東方羽才知道,他此刻心中賣的是什麽藥,抱的是什麽心思。自己明明已經放出了響箭,可是他卻在後方按兵不動,直到了如今己方已經死傷慘重,這時他方才現身。


    而方才的一句句質問,看似是在針對吳統領,可實際上卻是引導眾人將矛頭指向魏東青。此人展露出了與其外表截然不同的心智,更加印證了人不可貌相之語,東方羽看向秦征,麵上無喜無悲,周身氣息平緩,仍是那個東方羽。


    “東龍皇室?!這...屬下..”


    吳統領聞言大驚,左顧右盼之下,立時明了將軍口中的人是誰,不可置信的看向東方羽。而此時見對方神態自若,心中已經涼了七分,可就在下一刻,他卻是捕捉到了將軍口中的重點。


    如若將軍是想要自己背這個黑鍋,那麽他的質問中便不該提及魏東青。而關於自己,將軍給自己的定罪,不是圍殺東龍皇室,而是誣蔑魏東青,無疑是將這黑鍋丟給了城主。


    作為北城軍的一員,他此時沒有道理頂撞自家將軍,去為城主說話,因此默認了這一點。而在確認這一點之後,其開口之間亦是一口咬死了魏東青謀逆,順著將軍的話說了下去:


    “將軍明鑒!城主下令之時,諸軍在旁皆可作證,屬下位低言輕,實在不敢質疑城主的軍令啊。”


    “可有此事?”


    秦征聞言眉頭一皺,再度開口,而其話音方落,北城守軍之中,立時有諸多聲音響起,卻無不是附和吳統領所言。隻是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北城之人。


    然而就在眾人的視線,皆都聚集於秦征的身上,等待他為此事畫上一個句號,下達軍令之際。卻萬萬沒有想到,其麵色忽然一變,揮手之間令道:


    “今日之事諸多蹊蹺,不可妄論!將吳山拿下,待查明真相,自有水落石出之時。”


    “是!”


    話音方落,北城班師之軍齊聲應答,聲勢駭人,而如今秦征之意在場有心之人皆都明了,也不會有人在此時發出反對之聲。至於那名吳統領,心中已知將軍無意害自己性命,如今倒也沒有做什麽反抗,隻是象征的喊了幾句冤,便被人帶了下去。


    而下一刻,秦征猛然轉身,朝著東方羽卻是一拜,口中朗聲道:


    “天機城北軍指揮使,救駕來遲,還請四皇子殿下恕罪!”


    “請起。”


    北城喧囂,終在東方羽這一聲兩字之中告一段落,而與此同時,天機西城的戰局,卻是到了決勝之時。西城城門之下,魏東青手中長刀斜指地麵,周身氣息狂暴,怒目而視前方之人。


    魏東青此刻頭盔已落,披頭散發,身上的鎧甲也已出現了幾處破綻,鮮血淋漓,顯得有些狼狽。反觀其對麵,如今卻站著兩名老者,一人身著灰袍,此時雙手之上血跡未幹,麵色鐵青,正是慕容越。而另一人則穿著如尋常百姓,隻是麵上帶著一分無奈之色。


    而下一刻,其開口之間,口出驚人之語,卻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之事,麵對此時隨時可能爆發的魏東青,卻視若無物:


    “魏城主,你我本無深仇大恨,何故一定要老夫取你性命呢?”


    “好個本無仇恨,你們昨夜偷襲城主府,致使我夫人重傷。今日又殺了我天機城十二名將領,這..不算是血海深仇麽?”


    然而穿著普通的老者聞言,卻是緩步朝前走了三步,而後站穩身形,搖了搖頭道:


    “誒..我兄弟二人隻是重傷對手,這殺人的人,可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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