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落,兩人身形下墜,距離地麵已不過十數丈,正是生死存亡之際,而此時小風心性異於常人之處盡顯無遺。其開口之間,心中冷靜異常,高空墜落之境如履平地,隻是他卻也明白此事成敗關鍵不在自己,而是少年劍客。


    隻是與他的冷靜不同,少年劍客如今青雲直墜,心膽俱寒。身為一名天外客,他並不懼怕死亡的結果,但卻不代表他能對這種死亡的過程的無畏。


    此刻雖然小風的識能傳言來的十分及時,可少年反應之下,出劍的速度卻仍舊是慢了半分。而就在這半分之間,小風的最後一掌,轟然而落。


    “嗡!!”


    兩人距離地麵丈許之際,風球術赫然爆發,原本每一次的計算,皆是選擇一個適當的角度利用風壓,延續行進。可如今這一次卻既然不同,並不是因為將兩人彈飛而起,而是垂直一掌,中和下墜之勢。


    風球與地麵交接的瞬間轟然炸開,一陣恐怖的風壓自下而上,朝著兩人席卷而去。少年劍客本欲出劍,可手卻慢了半分,心念急轉之下,已顧不上運使劍招,抬掌便全力朝著下方拍去。


    體內內力在這一刻仿佛求生本能一般蜂擁而出,他已來不及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便是隻有這樣做了,才有一線生機。


    勁風洗禮之下,兩人耳中除了風聲嗡鳴之外,再無其他聲響。小風用出這最後一招後,精神力已不足以再發動一次魔法,此刻隻得奮力支持,掌控自身周圍的風元素,以求不會被風力擠壓而死。


    至於其他,他卻並不擔心,不是因為他絕對信任這名少年劍客,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信與不信,於結果而言並無差別,因此懶得去思考這個問題。有些時候,智計也好,武力也罷,終歸逃不過一個簡字,而簡到極致便是一與二之間的賭。


    風壓驟起,兩人下墜之勢已然減緩,甚至在這一刻儼然有上升的趨勢。然而少年劍客所受的壓力,卻比之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強上許多。


    “啊!!!”


    許是壓力太大,又或者少年心神已亂,更或是他漸感內力不支,口中忽然發出一陣大喊,似是怒吼更似示威。而其雙掌不斷打出的氣勁,也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逐漸微弱。


    但至少有一件事如今還沒有發生,那便是他如今還活著,既沒有摔死,也沒有被風力壓死。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卻忽然自前方傳了過來:


    “兄弟這練得是什麽武功?”


    少年劍客如今精神緊繃,而他耳中早已除了嗡鳴聲再無其他,哪裏聽得到這個聲音。而此時心境較為平靜的小風,由於識能加持,卻清晰的聽到了這個聲音,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到了一個樵夫打扮的青年正朝這個方向走來。


    身在局中,往往便會當局者迷,雖然旁觀者未必清,但總是要比局中之人多一個觀察的角度。


    小風與少年劍客如今徘徊在生死之間極為凶險,然而這一幕看在旁人眼中,卻是一件趣事。因為他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同樣也看到風力風壓,隻以為這兩人頭下腳上,其中一人不斷出掌轟擊地麵,而兩人身形淩空不下,是在練什麽邪門武功。


    “他走火入魔了,朋友能否讓他下去。”


    心念一轉,一道識能傳音傳入來人耳中,而小風傳音過後,已無力再傳,至於對方如何行動,這卻不是他左右的了得。他之所以傳這一句音,乃是因為他覺得在這裏遇到這樣一個人,而對方有膽量上前搭訕,應該不隻是一名樵夫這麽簡單。


    雖然根據對方的好奇心,判斷對方是一名武者十分草率,但現在如果草率可以帶來契機,小風也願意做一次莽夫,何況這種草率不會帶來什麽更加惡劣的情況。


    然而還未及其出手,少年劍客的內力已然不濟,掌中已發不出氣勁,無法與風壓抗衡。其撤掌的同時,口中悶哼一聲,身形又朝著上方彈了起來,隻是剛剛彈起丈許,便又落了下來。


    風壓之力,少年在前小風在後,如今少年被彈飛而起,小風也好不到哪去,瞬間而來的風壓打破了他掌控風元素的平衡,幾乎瞬間便被強風奪去了意識,在識能與精神力雙重耗盡的情況之下,陷入了昏迷之中。


    “這..”


    就在這時,一旁觀望的樵夫青年忽然輕呼一聲,隨即身形一躍,便朝著兩人接了過來。他原本以為方才的傳音,是對方想要圖謀不軌,可如今見這兩人一副功敗垂成的樣子,終於出手相助。


    而他如今出手的另外一個原因,卻是因為他覺得是自己的出現,打斷了兩人的功法,這才導致兩人差點遭受反噬而死。


    樵夫青年出手之時,風壓風力早已消散,因此對於他來說,不過是施展輕功接兩個人而已。這青年的輕功雖然比不上秋月無邊等高手,但好在他隻是要接人,抬手之間讚了少年一掌,助他借力恢複平衡,隨即將昏迷的黑袍小風接了下去。


    落地瞬間,少年劍客倒退數步,臉上驚疑不定,一時間竟忘了道謝,而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足足過了三息的功夫,還是樵夫青年主動開口道:


    “兄弟,你們這輕功也太危險了點,以後還是小心點吧。”


    出聲同時,少年劍客方才意識到發生何事,此刻打量了樵夫一眼,在看清對方這一身裝扮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道謝,而是出言問道:


    “你是天外客?”


    “哈哈哈,我說兄弟你這麽叫自己不覺得奇怪麽?”


    樵夫聞言並沒有因為對方的無禮而反感,反而笑著應下了這個身份,他此刻覺得自己此行不虛,遇到了兩個十分有趣的人。而至於他為什麽將兩人認作了天外客,卻是因為他覺得正常的江湖人,做不出方才那種“有趣”的舉動。


    “多謝朋友相助!”


    少年劍客聞言,此時也來不及細思對方言語的真假,立時抱拳一禮道謝。後者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客氣,可下一刻,他卻是在自報家門的同時,問出了一個讓少年劍客愣神的問題: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用客氣,他們都叫我巡山客,我的名字不提也罷。不過兄弟我倒是有件事十分好奇,你之前給我傳音,用的好像不是普通的傳音入密吧,那是什麽功法?”


    此問一出,少年立即語塞,他根本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可如今他卻猜得到,對方所說的人,應該是那位冥先生,這也解釋了為何這人會出手相助,隻是其人如今已經昏迷不醒,自己哪裏知道真相。


    “巡山兄見笑了,方才我情急下用的確實不是傳音入密,至於這功法的名字我也不大清楚,此法是師叔所傳。”


    “哈哈,倒是一門有趣的功法,如果咱們這是仙俠而非武俠世界,倒像是神念傳音了。”


    見巡山客並未打算死問到底,少年劍客鬆了一口氣,而他早已準備好了說辭,如今也不必派上用場。隻是他如今心中糾結,自己原本回天機城是為了打探消息,哪想會遇到城主府的人。


    若不是路上遇到了師父,而他為自己引開了追兵,此刻自己隻怕已經被送回天蕩山喝茶了。隻是如今師父被抓,自己又被迫離開了天機城,如今所有希望便隻能寄托在這個師父看好的人身上。


    可他如今偏偏又昏迷不醒,也不知何時才能恢複,許多事壓在少年的心頭,雖然他的真實年紀並不像他的角色一般少年,但此時的壓力,卻還是讓他陷入了遲疑之中。


    “兄弟怎麽稱呼?”


    “啊,叫我問柳就行了。”


    少年劍客聞言間,從遲疑中脫離出來,但他下意識間便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不是因為他防備眼前之人,而是因為自己的真名在天機城還算有些知名度,倘若真的說了出來,無疑是暴露了身份。


    要知道天機城可不是隻有玄機閣一家天外客,而諸葛世家與城主府之所以將玄機閣困死在天蕩山,靠的也不僅僅是江湖人的力,還有天機城中另一部分天外客的功勞。


    “尋花問柳平天下,問柳兄這名字可比我有趣多了。剛才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可是有什麽棘手的問題,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此言一出,少年劍客心頭頓時一凜,他聽了對方說的前七個字,隻以為自己已經暴露,被對方認了出來。可是如今見對方說完這句話時神態自若,並無動手之意,心下又不免覺得疑惑起來,抱拳道:


    “哎,實不相瞞,此事關係重大,巡山兄方才出手相助已是仗義,我們是在不好意思將巡山兄拖下水啊。”


    巡山客聞言雙眼一眯,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年劍客,隻覺得他說話的風格,並不像是一名少年,倒像是一名頗具城府的中年人。不過他也知道,像是自己這樣一個突然出現在人前,身份不明的人,實在難以讓對方信服。


    但他此刻卻是真心覺得兩人有趣,想要將件閑事管到底,他本就是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否則也不會日日巡山,得了巡山客這麽一個稱號。少年劍客沒有聽說這個名號,並不是因為他孤陋寡聞,又或者巡山客的名號不夠響亮。


    而是因為巡山客的傳播對象不是天外客,而是天機城外無數山脈之中的山賊。


    “問柳兄不必擔心,我並非是什麽居心叵測之徒,不過是一個喜歡打鐵砍柴的閑人而已。”


    隻是巡山客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注意力開始集中在對方的臉上,似是在留意對方的任何一個變化,因為他的這句話相當於表明了身份,而對方是否能意識到真相,這便是一種試探。


    因為巡山客同樣也不知對方身份,同樣也好奇對方的身份。


    “巡山兄說笑了,我們...”


    少年聞言一愣,而後緩緩開口,可他的話方至此處,卻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一般,身形陡然後退五步,手中白光一閃,長劍已然上手,同時問道:


    “你是鐵如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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