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脈,鬱鬱蒼蒼,兩男一女三名少年走在山路之上,朝著山頂緩緩前進,隻是這一路上的氣氛,不像三個同齡人外出遊曆,反而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少女正是金釵年華,情竇初開,此時身著一身紅衣,更有玲瓏之態。前方一名身著樸素的少年,腳程略快身後兩人一些,而他似乎也沒有停下等身後兩人的意思,隻是其穿著雖然樸素,可樣貌卻足以補足這一點,生得十分清秀。


    反觀那一名跟在少女身旁,口中一直喊著前方少年的名字,要他走慢些等自己兩人一會兒,可卻被對方頻頻無視的少年,雖然穿的十分富貴,但是其麵容黝黑,宛如一塊煤炭一般,五官也是十分普通。


    少女雖走在黝黑少年身旁,也時不時和他說上兩句話,但她看向這名少年的眼神中,更多的隻是玩伴,與看前方少年之時,截然不同。這種眼神,成年人若是看了勢必一眼便能看出少女心思,然而當局者隻是三名少年。


    “小明,你走什麽快做什麽,還在為方才的事生氣?都說了我家不能養貓,再說哪有男子漢大丈夫出門在外,帶一隻貓做寵物的道理,有朝一日我若是要帶寵物,那帶的一定是虎豹。”


    黝黑少年不管有沒有人搭理自己,隻是自顧自的開口,可他說這話時語氣卻十分認真,甚至帶著幾分豪氣。隻是還未及他有多神采奕奕,身旁的少女便小聲嘀咕道:


    “連貓都不敢帶,還能帶虎豹?小心它哪天肚子餓吃了你,或者到處亂吃人,到時你們張家就是天機城第一邪教。”


    童言無忌,加上此時並沒有家中之人在場,少女說起話來自是無所顧忌。而黝黑少年聞言一愣,而後哼唧了一聲,直接將自己老爹出賣道:


    “哼,我爹說為首者當有禦下之道,也就是說我將來肯帶虎豹,肯定是要將虎豹訓練的和小貓沒什麽兩樣,它要是不聽話我就把它蹲了吃肉,到時請你們喝湯。”


    聽到禦下之道四字,少女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偷瞄了前方的素衣少年一眼,卻正好見到對方停下腳步朝著這個方向望來。正想給對方一個笑容,卻見對方神色嚴肅的道:


    “這種話你以後最好少說,當心引火上身,否則即便你是張家的武學天才,也會被人下套。”


    黝黑少年似是對素衣少年這般舉動十分引以為常,根本沒有被對方嚴肅的神色嚇到,隻是擺了擺手接著道:


    “知道了小明,不過我爹說心思重的人容易變老,你可要小心了,不信你看林家那老狗,他的頭發...”


    “住口!”


    素衣少年忽然出聲,聲音十分嚴厲,而這一次黝黑少年似是也知道自己的話確實說的有些過了,趕忙咧嘴一笑,上前兩步便要拍素衣少年的肩膀,後者一個撤步讓過那隻小手,卻聽對方嘀咕道:


    “這裏不是沒有林家的人麽,你這麽嚴肅幹嘛,話說我們這次偷著上山,不是早就讓人引開林家的眼線了麽,等我們...嗯,反正他們得意不了幾天了。”


    少年說到最後的關鍵之時,素衣少年忽然抬手,做了一個空打的手勢,後者這才沒有將重要的信息說出。而前者見他不再開口,重新轉過身去便欲前行,隻留下一句:


    “不是我心思重,而是你太沒心思。”


    然而黝黑少年對此卻十分不滿,氣鼓鼓的開口反駁道:


    “我爹說,掌權者自己的實力不一定要有多高,重要的是身邊有人肯幫你,而你又敢用那些實力比你高的人。所以我覺得我不需要太有心思,反正我有你啊。”


    “你!”


    素衣少年身形一僵,但卻不是因為被對方感動,或者生出什麽別的情緒,因為這話對方說過無數次,早已麻木。他此刻心中的念頭,隻是對黝黑少年恨鐵不成鋼,有些話自己不能明說,可是他卻毫無察覺,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葩。


    而就在這時,黝黑少年再度開口,卻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跳了一下道:


    “不對,咱們是哥們,不是上下級的關係,所以我爹那套...嗯,好像還是有點兒道理的。我信你不是因為你是誰,隻是因為你是你,所以你以後可一定要幫我,要不然我心思不夠用,一定慘死街頭,到時天天給你們托夢,嚇死你們。”


    黝黑少年的話依舊是那般口無遮攔,說到最後就連咒自己的時候,也沒有半點自嘲和苦肉計的意味,反倒是像在說一件尋常之事,素衣少年聞言無語,攥了攥拳頭強迫自己不要衝動。


    而這時,黝黑少年卻像是看到對方啞口無言,心中覺得占了優勢,應該乘勝追擊一般,接著開口道:


    “以後等你成了李家家主,而我做了張家家主,到時咱們兩家就結一個秦晉之好,把你家玲兒許配給我大哥當老婆,到時我就是他姐夫了,看他還敢不敢克扣我的零花錢。”


    此言一出,氣氛立即變得有些詭異,卻不是因為黝黑少年迥異的思路。而下一刻,他又十分認真的對自己這句話做出了解釋,隻是這句話話雖然比起前一句話來說,衝擊力並不是那麽的大,卻引爆了周圍詭異的氣氛:


    “我知道玲兒嫁了我大哥後,我充其量隻是他小舅子,但是我不管,我就要當他姐夫,這樣才能管他。何況小舅子什麽的,一向最不討喜。”


    “誰要嫁你大哥!”


    一直沉默的少女聽到這句話後,忽然從方才黯然的情緒中脫離出來,直接朝著黝黑少年的手臂掐了過去,對方反應不及又或者說是不想反應,直接被對方掐得嗷嗷直叫。


    而素衣少年則是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用力說服自己不要和這個奇葩解釋什麽道理,否則他會用自己充足的經驗同化自己,然後碾壓自己。


    然而他卻是一絲一毫也沒有意會道,少女的話雖然反駁了一些事,但卻也默認了一些事,比如“你家玲兒”。隻可惜少女懷春,情竇初開,而少年老成,意不在此,流花有意,流水卻無情...


    “少爺,我不嫁!”


    就在這時,紅衣少女忽然開口,說了一句十分突兀,但卻十分堅定的話,而她說這話時似是想表示什麽,又似是想證明什麽。隻是她的話方才出口,前方的素衣少年卻再度停下了腳步。


    而其回身看她的眼神卻十分嚴肅,讓她如墜冰窟,心中忐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惹得前方的俊朗少年不開心。若是這樣,自己當真犯了天下最大的錯誤,不知該如何彌補。


    然而此時一向沒心沒肺的黝黑少年,卻沒有選擇站出來為少女說話,而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看向她的眼神同樣嚴肅,隻是他這嚴肅裝的就有些牽強,不像素衣少年那麽真實。


    然而就在黝黑少年準備聽自己這位好友“訓話”之時,卻見其忽然將目光轉到了自己身上,輕呼一聲道:


    “你來說!”


    黝黑少年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而後走到了少女身前,用身子將身後素衣少年的身形擋住,而沒了那股壓迫的眼神,少女的心境明顯恢複了一些,隻是仍舊有些彷徨。


    可就在這時,眼前的人卻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一般,說起話來十分正經,就好像她心中的那名少爺...


    “玲兒,我們說過很多次了,你不是李家的丫鬟,而是我們兩個的朋友,小明也不是你少爺,而是你好哥們。你身為家生子這是你的無奈,但卻不是你的錯,我們沒辦法選擇出身,但可以選擇以後怎麽活。


    小明雖然武學天賦在李家出類拔萃,但是他的人際你也看到了,所以在我們成長起來之前,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為你說什麽,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你以我們的朋友自處。


    不過你相信我們,總有一天,當我和小明成長起來之後,一定可以恢複你的自由身,隻是在那之前,你也要努力變強才行,不然到時肯定有人說你閑話,你要用實力堵住他們的嘴才行。”


    黝黑少年說了一堆話,但這些話中卻並非所有都是素衣少年希望聽到的,至少關於自己的那一部分,他很不想聽到。但他卻知道,自己這好友一年中也難得有幾次正經,這樣的話自己不會經常聽到,漸漸地也就忘了這份正經。


    少女玲兒聽了這番話後,抬頭看了黝黑少年一眼,她已經忘了眼前的少年,上一次正經說話時,是在自己幾歲。此時對方的這番話,雖然她更希望是自己心中的素衣少年來說,但此時聽來卻還是十分感動,也知道對方說的沒錯。


    然而就在這時,前方的素衣少年,聲音卻緩緩響起,宛如一柄利刃,插在了少女的心房。他聲音十分冷漠,甚至在有心人聽來,可能是冷嘲熱諷,唯有黝黑少年清楚,這是他的方式:


    “有些人可以努力變強,因為他們心中不肯服輸,卻也有人一輩子甘為人梯,因為骨子裏便低人一等。若是骨子裏都低人一等,即便他日才華橫溢,見了昔日之人就算麵上風光,心中卻還是會抬不起頭來,這樣的人...哼..”


    少年的話十分直接,但他的直接卻很難讓這個年紀的少女讀懂。他口中的骨子裏,並不是說出身家事,而是指一些潛藏在心中的心結。


    比如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早年間不過是一名殺豬匠,如今他榮歸故裏,雖是風光無比,可遇上昔日之人,但凡提及他殺豬匠出身的人,如今皆已不知去了哪裏。能正視自己的出身,做到表裏如一置之一笑的人,實在不多。


    少年知道這種心結一旦中下,時間越久便越難解開,所以他不想在一開始便讓身邊的人中下這種心結。隻是他卻不知,自己的話,對於一名金釵年華的少女來說,終歸是,重了...


    ....


    黑袍小風運轉識能,清晰地從兩人的視角中捕捉兩人意識空間內所發生之事的蛛絲馬跡,而對於兩人心中所想,他也是十分清楚。隻是畫麵到了這裏,卻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最終畫麵瞬間轉換,似是兩人體內的異種氣勁察覺到了自己這一絲識能的存在。


    小風心念一轉,當機立斷,沒有加催識能灌入兩人體內,而是立時將兩道識能分離開來,變得更加微不可查。果然在他做完這一舉動之後,周圍逐漸崩壞的空間重新凝聚,隻是此時的畫麵,卻截然不同,已不是上山之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虛空極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粽子也會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粽子也會飛並收藏虛空極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