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如今身份莫測,立場不明的黑衣人,正是當日殘陽宮被襲,陣法第一次漏出破洞時,趁亂流入的殘陽宮玄丹修士。因強行闖過當時由二長老控製的大陣,受到陣法波及,故而修為受損,重傷之下,藏身殘陽宮外門。


    而當時的曲兒,正好經過此地,其原本的打算,是自行出手嚇退來人。卻未想到這樣一個不速之客送上了門來,於是其便抓準對方心門空卻之時,對其施以秘術,將之煉成了神識傀儡。


    曲兒雖然亦是有傷在身,但她的傷勢,卻與一般修士所受創傷不同,乃是秘法反噬所致。加之其全盛時期,修為遠超此方之人,因此如今即便修為未複,可無論是眼界還是術法,皆非此方修士可比。


    一番煉化之後,原本的玄丹黑衣人,修為被強行拔至分海初期,然而其雖是分海,卻因為神識丟失,戰鬥全憑操縱之人,因此不可久戰,且實力低於一般分海。而且以此法強行提升其實力,雖可提升一大境界,卻會令其終身難以寸進。


    曲兒自知神魂未複,倘若由自己完全控製此人,分海聲勢可在,實力卻未必能發揮十成,因此其在煉化此人之時,保留了對方些許神識,並未盡數剝奪。


    再者便是,曲兒有意為殘陽宮留下一道屏障,如此自己離開之時,若再有人來犯殘陽宮,亦算是全了這番因果。於是在留下這些許神識的同時,其將一道印記打在了對方腦海之中。


    要對方成為殘陽宮的客卿長老,守護殘陽宮一甲子....


    當兩人出現在山門之時,曲兒原以為神水劍樓忽然現身,不需要自己再行出手,卻未想到對方攻山之人中,存在一名對自身實力極為自信的半步分海。


    站在山門之中,聽了半晌過後,其終是判斷出對方心中所想,知道這一戰不可避免。而那時兩大黑衣人首領,正在遠方窺視戰局,長髯修士無需戰勝,隻需表現出些許從容,使這兩人看出自己加入之後能有勝算,那這兩人便會伺機而動。


    所以曲兒當機立斷,唯有以壓倒性優勢攻擊長髯修士,即便其不死也要讓其重傷,如此才能解殘陽宮當下之危。於是其無奈之下,隻得選擇付出一些代價,將自身部分神識融入傀儡之中,如此一來,雖然其境界未改,術法卻得以飛躍。


    於是趁著長髯修士大放厥詞之時,曲兒配合傀儡,先以崩山術摧毀其所在地形,而後預判對方傷而未死,必定淩空縱躍。於是便接著施展了一種邪修手段,將分海天象之力,強行引入長髯修士體內。


    因此當時才會出現長髯修士仰天長嘯,而後吞雲吐霧之像。隻是這些天象之力,若是長髯修士完好無損,再有些許機緣,或能借此一舉突破半步分海的瓶頸,可當時他有傷在身,這本是一股可以助他破境的外力,便成了其爆體而亡的元凶。


    而同一時間,曲兒由於連續催動兩大秘法,神魂之傷終於壓抑不住,徹底陷入沉眠之中。然而其昏迷之前,卻錯算了一分反噬之力,因此當初分給神識傀儡的部分神識,並未來得及收回體內,因此這一部分神識,便成了無主之物。


    在曲兒昏迷之後,被三長老救回後山木屋之後,這具失去控製的神識傀儡,開始緩緩複蘇自身意識。於是這具身體之中,便存在了兩股不同的意識,兩道意識碰撞之下,終是成就了這名身負分海隻能,卻心智宛如孩童的黑衣人。


    黑衣人蘇醒之後,發現自己躺在殘陽宮山門之外,而其腦海之中,大多數皆是一片空白,隻餘下一個不斷重複的聲音,似是告知他自己的使命。而其剛剛蘇醒,體內兩股意識不斷碰撞,使得他此時根本沒有思考能力,隻是循著聲音,本能前行。


    “我必須成為殘陽宮的客卿長老,我必須守護殘陽宮一甲子。”


    起初,這一道聲音還十分清晰,於是黑衣人便如同一名失憶醉酒之人,憑著本能,朝殘陽宮方向而去。可到了後來,其體內兩股意識碰撞激烈,終於兩股意識開始融合,黑衣人漸漸有了思考的能力,可同樣這道聲音卻也因為意識融合,變得逐漸模糊起來。


    黑衣人在殘陽宮之內遊蕩數久,卻是在試圖找尋自己的記憶片段,無奈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之中,激不起其半點回憶。而加上其一身分海修為,尋常殘陽宮弟子,根本無法窺其身形。


    終於,在半個月之後,黑衣人無奈之下,決定重回自己蘇醒來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回一些記憶。可正當其踏出殘陽宮山門之時,腦海之中忽然間閃過一個片段,片段之中,似乎有人告訴自己....


    “若有人問你是誰,不必回答,隻需朝著後山看上一眼。”


    於是,他便覺得自己與後山有關,決定前往一觀。可在其興致衝衝地將整個後山跑遍,卻仍舊沒有找到任何關於自己記憶片段的線索之後,終於...兩股意識徹底融合,而他也在這陰差陽錯之下,將三句話的片段,整合為一個最終的結論。


    “我是殘陽宮客卿長老,我要守這座山一甲子平安。”


    黑衣人身負分海修為,即便後山靈氣稀薄,其也可吸收天象之力,不必飲氣求活,更不必吃飯喝水。因此他一入後山,便足足呆了一個月,這期間後山之中的來往弟子,他皆都看在眼中,卻從未主動現身。


    隻因為在他的眼中,這些人和石頭並沒有什麽區別,與其找這些人說話,倒不如花費時間在山頂的地麵之上畫畫,來得有趣。殊不知,其下意識隨意所畫的圖案,無一不是陣法陣圖,這些時日他隨意刻畫,已經在殘陽宮山頂,布下了數十座困陣。


    一日午後,他依舊在後山山頂巡視,準備找尋今天的樂子,卻忽然間聽到一些風吹草動,於是便追了過去。誰知發出聲響的,並不是什麽前來搗亂的修士,而是一窩兔子。


    於是,這位分海修士,不知是哪來的興趣,竟然不用修為,興致勃勃的追著一窩兔子,足足追了半日,而且全程麵帶古怪的笑容。後山缺乏靈氣,自然不會生出什麽妖修,因此這些兔子隻是普通的兔子,哪裏見過這樣的怪人。


    終於,半日過後,兔子裝死的裝死,嚇暈的嚇暈,最終唯一一隻仍舊保持活力的獨苗,一頭猛躥進了山腰木屋。


    黑衣人本想進入木屋抓住這隻和自己玩了半日的兔子,帶回山洞中養起來,第二天繼續玩賽跑,看看到底是誰耐性更強。熟料他才剛剛下山,卻見到了木屋的主人,推著一名坐在竹椅之上的長發女子,出現在了木屋之外。


    黑衣人一見長發女子,不知為何心口一顫,一腳踩空摔了一個狗啃泥。好在其下意識發動了術法,隱匿住自身身形。其如今的意識,根本不認得曲兒,隻是覺得此女太過熟悉,太過特殊,與之前見過的任何人都不相同。


    就好像這茫茫天地之間,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入眼的人。而黑衣人更是不知自己為何,會對眼前這閉著雙眼,仿佛睡去的長發女子,生出一種敬畏之心。


    於是在那一日之後,黑衣人自晨時起,仍舊在後山巡視,而一旦到了夜晚,便悄然來到木屋之外,在暗處觀察曲兒。他不清楚自己的想法,隻知道看著這個女子,很是心安。


    半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他發現這座木屋之外,經常會有許多人前來,然後便在木屋外跪上整整一列。起初,還有不速之客,試圖強行破門而入,好在有一名身穿道袍的女子,每夜來此趕人。


    在其將這些人打發了幾次之後,這些人方才老實下來,可卻仍舊還是有人跪在門外,擾人清夢。


    黑衣人曾有幾次都起了殺心,想要動動手指,碾死這群犯人的蒼蠅。可是每當其生出這個念頭之時,心中就會立時想起自己是殘陽宮的長老,不能殺自己人。


    於是,在無數個月夜的暗中觀察之下,黑衣人越發覺得那名身穿道袍的女子順眼起來,隻因為她幹了自己想要幹卻不能幹的事,護了自己想要護的人。


    ....


    又是一夜深處,夜深人靜,月隱星稀,黑衣人如舊來到木屋之外,如舊看著道袍女子,將試圖破門而入的兩名男子,打得鼻青臉腫。正當其覺得心滿意足,決定轉身離去之時,卻忽然聽到那道袍女子似乎與木屋的主人起了爭執。


    回身之間,卻見道袍女子已然化作遁光,朝著藥田方向而去。隨即木屋的主人便追了出來,可卻好像擔心長發女子,於是又回到了木屋之內。


    黑衣人雖然心智殘缺,可畢竟身為分海修士的本能仍在,她從離去的道袍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些許殺氣。同樣他也知道,後山藥田的方向,應該有幾條雜魚,日夜在那邊練功。


    其擔心道袍女子出事,於是便暗中跟了過去。可是才到那裏不久,還未聽清兩人說些什麽,便見兩人各自禦劍而起,朝著後山山頂而去。


    黑衣人見狀一驚,看出不對,於是立即朝著山頂而去,這一次其心急之下,下意識的用出了分海修士的遁術,自然不是一名轉脈後期與一名玄丹初期可比。


    早一步來到山頂的黑衣人,第一時間開啟了往日隨手刻畫的陣法,他想得很簡單,道袍女子是一名轉脈後期,與一名玄丹修士動手,自然討不到便宜。


    自己身為殘陽宮長老,固然是不能親自出手去殺自己人,但是發動這些困陣,幫她製造一些勝算,倒是不算違背那個聲音。


    於是在暗中修改了幾處陣樞,將陣法所帶的殺傷效果盡數消除,同時鎖定了道袍女子的那名劍修對手的氣息之後,終於心得意滿地回到了山道的密林之中蹲守。


    片刻之後,兩道遁光同時躍上山頂,而道袍女子剛一落地,便已有出手之勢。可就在藏身在密林之中的黑衣人,等待著道袍女子的對手全力出劍,然後發現自身真元被陣法禁錮,最後變成一個木樁的時候。


    一個意外,卻是好不容情地發生在了眼前,讓黑衣人有些手足無措。他原本計算的很好,在他的算計之中,那名劍修會使出飛劍,大開大合,然後被陣法定成木樁,接下來她的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可誰知道,那名劍修在動手之前,忽然抬手喊停,而後對著道袍女子開口道:


    “等一下!我這把劍可是五品靈器,我怕等下咱們動起手來,我下意識便用了這把劍。所以安全起見,咱們換下兵器,如何?”


    說罷,這名劍修根本沒有等對方反應,就將手中的靈劍,朝著對方直接丟了過去,同時其淩空的身形,也降落在了山頂之上..


    “誰要你讓?!”


    道袍女子一聲出口,卻還是伸手接了對方的劍。可就在她準備將這把劍丟在一旁,同時將自己的劍也一並丟去之時,周圍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之音,隨即....


    兩人身形一沉,便隻覺萬鈞巨石壓在足上,氣息受阻,寸步難行...困陣開啟,兩人同時陷入數十道困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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