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自王都而出,與玄霜公主會合之後,一路向西,朝出雲山而去。隻是此時的速度,卻要比來時慢上許多,不隻是因為身上有傷,更是因為心境有變。


    而有了來時的經驗,玄霜公主此行倒沒有之前那麽狼狽,而這一次因為有了餘力,一路上便將這位上師的神色看在眼內,雖不知發生了什麽,卻知道此行王都並不像是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半日匆匆而過,兩人已至出雲山方圓百裏區域,而楚月所施展的遁訣速度,亦是越來越慢。玄霜公主雖然疑惑,但也不願出聲發問,隻是安靜等著對方做出選擇。


    終於在距離出雲山隻剩十裏路程之時,楚月停留在了一處相對來說靈氣較為濃鬱的瀑布之下,開始閉目凝神。


    而玄霜公主則是站在一旁,眺望四周環境,似乎對於返回出雲山之事絲毫不急。也根本不擔心自己那位王妹,如今留在出雲山做人質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原因很簡單,出雲山之人如今需要自己與這位楚上師帶回解藥,而提出以王妹為質者,正是另一位乾炎宗上師。他既然提出此方案,便不會放任旁人傷害人質。


    所以自己此刻雖然在外,而王妹身在出雲山,可她的處境卻要比自己在時更加安全。相反若自己回到出雲山,將解藥帶回之後,於出雲山之人而言價值便會大大降低,如此一來,王妹反而未必安全。


    “咳...”


    就在此時,閉目凝神的楚月忽然間發出一聲輕咳,而麵上神色不改。一直待在其身邊的玄霜公主見狀,立時看出其周身氣感與之前打坐之時未曾變化,也就是說這位上師從一開始便沒有凝神入定。


    “上師可是有心事?”


    “無事。”


    聽到一路沉默的玄霜公主忽然發問,楚月隻是淡淡回了兩字,略顯冷漠,更似是對後者打破這份寧靜有些不滿。


    “我雖不懂得修行之事,但卻看了不少王室興衰之事,或許能夠幫到上師。”


    見楚月聞聲之後並未開口,玄霜公主微微一笑,而後接著開口道:


    “我看上師一路心神不寧,可是為了之前林中那一聲傳音?”


    話音方落,楚月轉頭看向此女,眼神平靜,可心中卻有了幾分思索。她不知對方為何要忽然關心自己,也不知當初的傳音,是如何被她聽到,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自己的事都非一名世俗武道中人可解。


    卻不想自己不曾開口,眼前此女卻猜到了幾分,接著道:


    “依我所見,那人應該並非聖主,我雖見過那位聖主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皆是在乾元殿深坑之下。而雖然聲音可以模仿,但一個人的習慣卻未必可以輕易更改,聖主說話時聲音時男時女,而言語之間更是帶著一絲蔑視,可...”


    未及玄霜公主將話說完,楚月便用眼神製止了對方,眉頭微皺之間,轉言問道:


    “你印象中的那位聖主,是怎樣的人?”


    對於這個有些古怪的問題,玄霜公主隻是稍作遲疑,而後便想好了如何回答。可其開口的一句話,卻不似深思熟慮之下的答案,因為這句話太過直接。


    “我所見過的聖主,準確說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一語方落,玄霜公主稍稍停頓,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麽可怖回憶一般,微微抿嘴之後輕聲道:


    “我之前幾次見過那位聖主,皆是在乾元殿下的深坑之中。而那位聖主的本體,乃是一座古樹,樹冠主幹之下有數十張大小人臉,極為可怖。不過其說話之時,唯有上數三張人臉有所律動,其餘人臉倒像是雕刻上去的一般。


    那位聖主起初入主王宮之時,隻是針對我玄霜王室,對於旁人尚且不聞不問。而對於玄霜境內妖物,也有一定的約束之力,大概最初的數十年中,那些妖物隻對山林悍匪出手,於我玄霜而言,還是一樁好事。


    但不知為何,自十餘年前開始,聖主對於王室管束越發狠厲,更是將朝堂之上不從之人悉數種下惑心術。相反對於那些妖物的管束卻越發寬鬆,以至我玄霜境內妖物橫行,王都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說到此處,玄霜公主神色黯然,可眼底一絲堅韌,卻足見其此刻所選之路的決心。


    “既然如此,你們為何不上報宗門,請岩印宗之人早日出手,平定此亂?”


    “因為,腐敗貪權...”


    六字出口,玄霜公主身形似一瞬萎靡,不過轉瞬之間便已恢複。其身為王室之人,對於王室錯漏能可如此坦然,倒也不失為一位人才。


    “那位聖主初臨之時,野心尚未顯露,加之境內妖物多有剿滅山匪之功。於玄霜王室而言,供奉乾炎宗是供奉,換一人供奉也是同樣,母後當年更是有意以聖主之力製衡乾炎宗,於是便隱而不報。


    可是後來母後身中惑心術,想要上報宗門之時已然為時已晚。而玄霜國中,有權利聯係乾炎宗者,唯有國主與國師兩人。母後身中惑心術自是無法上報,而老國師則多年行走在外,為母後之事奔走,鮮少回轉王都。


    更似是有一些把柄在那位聖主手上,因此雖應下上報宗門之事,可卻從未見乾炎宗派遣上師而來。”


    聽到此處,楚月默然不語,對於玄霜國的家事,她絲毫不感興趣。因此也沒有告知對方,並非是那位老國師沒有上報宗門,而是近年來派遣至玄霜國的監察弟子,皆都被那位聖主伏擊,至今下落如何不為人知。


    自己與那位乾炎宗長老同來之時,便曾被那些妖物當做乾炎宗監察弟子,可見此事並非第一次發生。


    “玄霜也好,楚玄也罷,皆是世俗王國之事,於我等修士無關。至於那位聖主,既是邪祟橫行,若遇上了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好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這便動身吧。”


    楚月忽然開口,轉移話題之術實在不大高明,不過玄霜公主聽到她前半句話後,心中卻是莫名一鬆。她之忽然關心楚月,一是因為真的好奇這位上師,二卻是因為她前朝公主的身份。


    玄遠軍為楚玄舊部,而她身為前朝公主,亦是楚玄王室唯一的後人,自然是第一效忠的對象。可如今對方展露出的態度,卻是無心複國楚玄,那如此一來,對方便不再是玄霜國的威脅。


    相反,若是自己能夠交好這位上師,無論是對於玄霜國還是自己,都無疑是一件好事。更何況眼前這位楚上師,似與乾炎宗上師交情非淺,這便更為可貴。


    雖然如今自己與她尚且算不得是朋友,但至少不是敵人,也就足夠....


    ....


    楚月心下既定,再度施展遁訣,將玄霜公主帶起,朝著出雲山而去。不多時,已然來到出雲山腳,落在玄霜軍營之外。而此時的天色已然入夜,距離當初一日之限,隻餘破曉之時。


    “上師若不著急,可否等我片刻?”


    眼見楚月停下遁訣,大有步行上山之意,而此時自己已到軍營之外,不如順手將期限之事作罷,於是開口。


    “去吧。”


    對於玄霜公主這個舉動,楚月並不意外,因為她雖然不大看好對方這個人,卻是知道對方如今是真心誠意想要驅逐那位聖主,如此一來玄遠軍便是她萬不能得罪的組織。


    楚月並未跟隨其進入軍營,而是選擇等在營地之外,也並非施展神識窺探其中對話。玄霜公主說是片刻時間,果然十分守時,半刻過後,其便已經出現在營地之外,孤身一人。


    楚月並不好奇她是如何打消了那些禁軍的疑慮,但卻知道她已做好了麵對玄遠軍眾人的準備,於是現身的同時並未遲疑,便直接將其帶起,施展遁訣朝山上而去。


    可是方才行出沒有多遠,於半空之上的楚月,便發現了一些異樣,當即心念一轉,與玄霜公主落在出雲山腰。後者雖然疑惑,但此時卻是一副但憑上師做主的模樣,不會多問什麽。


    “你們玄霜國軍隊駐紮山下,此時更是入夜時分,出雲山中卻無一名玄遠軍之人巡邏,此事於理不合。剛才你回去時,可有察覺到什麽異樣?”


    聽到楚月發問,玄霜公主眉頭微微一皺,仔細回想起方才那些將軍的神情細節,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道:


    “他們沒有我的命令,不敢也不願上山一步,所以此地異樣應該與軍隊無關。”


    “走。”


    楚月吐出一字,再度施展遁訣,朝山上而去,卻是刻意放緩了速度,一路施展神識掃蕩,因為她總覺得出雲上上,似是有大事發生。不多時,兩人來到山頂營地之外,而營地周圍也同樣空無一人。


    兩女對視一眼,皆知出雲山怕是有變,因此迅速朝著踏入營地之中,隨著一陣白光閃爍而起,進入營地後的傳送陣內,踏足雲霧索橋之上。


    可正當兩女視線重新恢複之時,楚月眉頭卻是微微一皺....


    此刻雲霧索橋依舊,可是周圍兩側白色雲霧,卻盡數化為黑色遮擋視線,旁人根本無法洞穿迷霧。可是其身為轉脈修士,自然不受此限,一眼洞穿雲層,朝著對岸真正的營地入口望去。


    然而一望之下,卻見營地之外守軍皆頭戴白巾,而營地周圍欄杆之上,亦是掛著白色布幔...


    楚月見狀,一絲疑雲自心頭湧現而起,看著前方異樣,心念一轉之間,人卻已經消失在原地,隻留玄霜公主獨自一人於雲霧索橋之上,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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