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至,林影成疊,青山之下,明心觀山道之上...兩名道童此時緩步朝著上山而去,麵上盡是笑容,回憶起今日所遇的那名金主,仍舊是十分竊喜。


    因為他們知道,經此一事之後,自己兩人的貢獻點將一躍千丈,甚至可以成為明心觀中最年輕的正式弟子。對於兩名道童來說,明心觀的老觀主,便是他們心中的憧憬,希望自己也能有朝一日,練成他那樣的身手。


    若是這樣的話,再遇上那些歹人,自己便能保護好身邊之人,如此也不會釀成當年的悲劇.....


    一絲躊躇並未在兩名道童心中停留太久,轉瞬之間便又將煩惱拋諸腦後,此時隻想帶著這些金銀快些上山,然後早點成為正式弟子。


    “站住!”


    就在此時,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厲喝,兩名道童立時一愣,抬頭望去,卻是沒有看到來人。兩人對視一眼,卻沒有驚慌失措,反而露出一絲微笑,左側一人大聲開口道:


    “師兄!你每隔兩三天都來嚇我們一次,我們早就習慣啦!”


    “就是就是,這山下有陣法護持,能夠上山的不是有錢人就是飛禽走獸,哪會有什麽攔路歹人啊。”


    兩名道童話音落定,便繼續朝前走去,似是對著一聲厲喝,根本毫不在意。而數息之後,一道人影忽然自右側灌木之中竄了出來,卻並未攻擊二人,而是落在兩人身旁,搖頭晃腦道:


    “話不是這麽說的,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真有什麽歹人混上山來,以你們的武功豈不是交代在這兒了?”


    來人同樣身穿道袍,卻沒有一點道士的樣子,一頭亂發盡顯不羈,更是帶著滿臉胡茬,看上去倒像是一個曆經滄桑的流浪漢,因緣巧合之下,撿到了這樣一件道袍,穿在身上。


    “尹師兄說笑了,如果真有歹人現身,豈不是正好撞在師兄手裏,那他一定會被打得鼻青臉腫,爬著下山的。”


    “喲,兩位師弟今天嘴可真甜啊,可是有什麽喜事?”


    胡茬男子說話之間,眼神掃向兩名道童懷中的包裹,而兩名道童卻似與這位師兄極為熟識一般,絲毫沒有掩飾今日的豐收成果,更加沒有擔心對方會見財起意。


    “今日我們倆遇到一位老爺,一行人抬著轎子上山,光是過路費就給了一千金呢。”


    胡茬男子聞言一愣,而後卻是歎息一聲,抬手朝著兩位師弟的頭頂摸了過去,而後搖頭晃腦道:


    “哎..我說兩位師弟,你們當真是不知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你們真就不擔心我見財起意,在這裏把你們倆給辦了,然後自己拿著這些錢去換取貢獻點?”


    見師兄如此說,兩名道童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因為這位師兄已經攔路了半年之久,若是真有什麽歹意,早就對自己兩人下手了。更何況....


    “尹師兄又說笑了,我們倆要是平白失蹤,緊接著師兄就拿著一堆金銀換取貢獻點,隻要楚師叔沒喝假酒,就肯定能猜出這事與師兄有關,到時一查便知。


    更何況我們倆很清楚尹師兄的為人,你雖然喜歡嚇唬我們,但每天出現在此,應該是領了巡邏任務的,總不至於是真的對我們倆有想法,所以才隔三差五出來相見的吧?”


    兩名道童常年在山下值守,見過無數往來之人,雖說年紀不大,但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圓滑。此時的開口雖仍算是童言無忌,但內中卻也有一些門道,胡茬男子聞言麵上盡是無奈,背著手朝前走去,嘀咕道:


    “我感覺,你們倆沒有當初剛入門時那麽好玩兒了。”


    兩名道童聞言相視一笑,默不作聲,徑直跟在尹師兄身後,朝著山上而去,方才沉默了沒有多久,便又因為今日所得喜形於色,開始閑談起來,甚至開始憧憬起成為正式弟子第一本要選擇什麽功法了。


    “站住!”


    就在此時,前方又是一聲厲喝響起,兩名道童聞言,抬眼朝前望去,卻見尹師兄仍舊在前,正想開口詢問,卻聽師兄先行開口道:


    “喲喝?平日裏都是我嚇別人,今兒還真有人敢來嚇我了?嘶...我記得今天好像沒人接這任務呀,怎麽...是哪位同門想來找我尹某人的樂子啊?”


    胡茬男子開口之間痞氣十足,此刻雖是空著雙手,但卻給人一種鋒芒畢露之感,似是一言不合便要動手。


    而隨著其開口,前方山路之上,卻緩緩走下一人,此人同樣身穿道袍,隻是這道袍雖是明心觀製式,但其上卻有些殘破,顯得有些邋遢。


    “我說你....”


    胡茬男子見來人現身,正想開口調侃兩句,也不知是哪位師兄師弟閑著沒事來這裏找樂子,也算是自己的同道中人了。卻未想到抬眼之間,卻發現眼前之人竟是背對自己,此刻正倒著朝自己三人走來。


    “交出手中錢財與弟子名牌,就此下山而去,便可保存性命,否則...哼哼。”


    來人背對三人,根本看不清其容貌,可其說話的聲音,卻頗為刺耳,有些尖銳得不男不女。胡茬男子聞言一愣,而後心中倒是生了幾分興趣,因為他知道自己從未在觀內聽過這個聲音,這肯定是哪位同門裝出的聲音。


    “嗯?”


    就在此時,胡茬男子忽然感覺到背後一緊,側身輕疑之間,卻見身後兩名道童,此時麵色極為難看,正抓著自己的衣襟,兩隻小手都有些顫抖,不禁一愣。


    而下一刻,左側的道童則是鼓起勇氣,輕聲開口道:


    “是無麵鬼,它是無麵鬼!那個傳說...那個傳說是真的!”


    聽到師弟如此開口,胡茬男子越發迷茫,他可從未聽說過自己門派之中,有什麽無麵鬼的傳說。估計又是哪個無聊同門,編出來的故事,給這兩位師弟造成了嚴重的童年陰影,看來這兩位小師弟,還是像當年一樣可愛。


    “你看看,你都把人嚇成什麽樣兒了?適可而止吧,若是真把這兩位師弟嚇出個好歹來,咱們倆都逃不了受罰,我可不想被你拉下水。”


    胡茬男子話音落定,可是眼前來人卻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是十分緩慢地朝三人靠近,同時口中發出桀桀怪笑。即便是胡茬男子,此時也覺得這人營造出的氣氛的確有些詭異,心中隱約開始警覺起來。


    “我說...你別再往前了啊,你要是再往前的話,我這做師兄的無論於公於私,都是免不了出手一番了。到時候咱們傷了和氣,鬧到戒律堂那兒咱們可都不好看。”


    話音至此,來人前進的腳步為之一頓,此舉落入胡茬男子眼中,總算是讓他鬆了一口氣。可其正想開口,卻聽來人再度發出尖銳的聲音,笑道:


    “這世上總是有些人看不清局勢,錢沒了可以再賺,可是命若沒了,就真的一無所有了。錢和命孰輕孰重,你們應該心中有數,既然你們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別怪天道無情了...”


    言至此處,來人再度發出一陣桀桀怪笑,停下的腳步亦是再度邁出,仍舊是倒著朝三人而來。而方才沒有說話的那名道童,此時則是幾乎帶著哭腔顫聲喊道:


    “師兄,我們給他錢,我們不要了,命重要,命重要啊!”


    “嘶....”


    胡茬男子聞言瞬間,口中卻是長吸了一口冷氣,而後一口呼出,聲音一變,冷聲道:


    “裝神弄鬼,也該有個限度!”


    話音方落,男子左腳猛踏地麵,而後身形爆竄而出,如一頭獵豹一般,朝著眼前背對自己的來人便衝了過去。不過他這一招雖看似生猛有力,但其實卻仍舊有所保留,並未使出殺招,隻是意在試探。


    若是在自己打中對方之前,對方露出破綻或是出聲討饒的話,他這一拳也隻會給對方一點教訓,不會真的傷筋動骨。


    “啪!”


    “師兄!!”


    隨著一聲脆響傳出,兩名道童同時驚呼一聲,因為在他們眼中,隻看到師兄的一拳原本即將轟在無麵鬼背後,可就在距離後者隻餘三步之時,一道綠芒忽然一閃而過,緊接著師兄的身形便倒飛而出。


    至於那傳說中的無麵鬼,此時則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口中發出一陣怪笑,似是在嘲諷...


    “有點兒本事!”


    胡茬男子落地瞬間,隻覺手腕一陣酸麻,因為方才其一拳即將擊中對方之時,對方亦是忽然背身出手。不過來人卻似乎並非用拳,而是用長鞭之類的武器,自己雖然沒有看清,但那股力道卻是極強。


    這一瞬交手之下,自己雖然沒有使出全力,卻也在此一擊之中,穩穩占據下風,手腕更是因為震力受了輕傷。


    正當胡茬男子思索之間,眼前的怪人卻忽然間加速後退,又或者說加速朝著自己三人而來。其當機立斷,朝著身後兩人一抓,而後腳踏地麵縱身而起,便朝著最近一顆大樹而去。


    在將兩名道童放在樹枝之上後,又再度朝著樹下躍去,準備與這怪人全力一戰。可就在這時,眼前怪人卻忽然間擲出一物,胡茬男子立時判斷出此物砸不中自己,所以並未躲閃,可下一刻在看清此物之後,卻是為之一愣。


    “其實你該聽一聽師弟們的話,我隻求享樂,不求殺人。隻要給了我錢,我斷不會傷你們性命,但如今你既然不願意給錢,那就要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其實除了錢和修為,我還喜歡一件東西,而這件東西,將由你奉獻。”


    怪人話音落定之時,胡茬男子亦從愣神之中脫離而出,此刻一柄長刀正插在其麵前,而刀身之上滿布豁口,刀背之上更有鮮血流淌而下,刀柄之上“柱”字依舊,這刀....


    胡茬男子走上前去,一把將刀提起,隨即一陣血腥味撲麵而來,此時他再也不會將眼前的怪人當做同門,因為他認得這柄刀的主人,更加知道這人對於這柄刀的執著。


    此時刀刃殘破,刀身帶血,發生何事已不必多言,胡茬男子看向眼前怪人,冷聲問道:


    “你,做了什麽?”


    然而對方卻是答非所問,開口之間,尖銳的聲音依舊...


    “這項東西你應該認得,但卻不是我要的東西。不過看在這刀的主人給過我想要的東西的麵子上,我便賜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在我一成功力之下堅持半柱香的功夫,今日我便不從你們身上取走這樣東西。”


    話音方落,怪人卻是背對著胡茬男子,緩緩向後彎下了腰,以一個怪異的姿勢露出了一張胡茬男子極為熟悉的臉頰,可這張臉此時卻並非倒著呈現而出,顯得極為詭異....


    “你..該償命!”


    胡茬男子認出這張臉,正是這把刀的主人,雖然心中不知眼前看到的究竟是什麽東西,但此時卻知曉自己不能露怯,否則身後兩名師弟必死無疑,卻也不能貿然出手,否則生死難料。


    而此時那名怪人則又發出桀桀怪笑之聲,隨即開口:


    “對..就是這種表情,憎惡、仇恨、爆發、然後用盡全力,最後就剩下那作為寶貴的東西,名喚絕望。”


    可是兩人話音落定,卻遲遲沒有再度開口,亦是沒有就此出手,隻是分別站在原地,似在觀察對方。可就在這時,一個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卻是忽然間自兩名道童頭頂的樹冠之上傳出,破口大罵。


    “我說你一條雜魚修士欺負一隻弱雞武者,還需要言語攻心?你們到底打是不打?要是打就趕緊解決對方,別打擾我老人家曬太陽,若是不打....”


    然而言至此處,躲在樹枝之上的兩名道童方才反應過來,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呼...


    而下一刻,樹冠之上一道人影便栽倒下來,砰然落地,一句沒有說完的話,就此沒了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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