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處,黑蛟似是鬱氣難消,開口之間吞雲吐霧一般,散發出道道氣浪。楚月雖與其相隔數丈開外,卻仍被此氣浪波及,不過如今她已被氣機鎖定,根本無法移動分毫,也算勉強站在原地。


    一番吞吐之後,黑蛟似是將情緒收斂,長出了一口氣後,再度自言自語道:


    “你一定很好奇,為何這妖魔不過虛丹修為,當年賊娃子卻隻能以血肉封禁之法針對於它,而無法根除吧?其實當年此魔初生之時,便已是涅盤初境,賊娃子雖已是涅盤九境,但卻因為重傷之下臨近兵解,對付此魔根本無力回天。


    而本座當年不在王都,回歸之時賊娃子已經油盡燈枯,本座不忍其最後遺願落空,這才答應他鎮守血肉封禁百年時光。熟料此魔善蠱惑人心,加之南玄一戰,道庭土崩瓦解,不複當年之勢。


    道庭十佬七人身死,兩人重傷,一人下落不明,自此便分化為南玄兩大宗門,分庭抗禮。自此之後,王都靈氣斷絕,幾無修士,時光輪轉之下,終是淪落為世俗王國。


    而天道氣機牽引,賊娃子的後人皆有幸重歸故土,卻大多因氣機指引,得見此魔,最終為其所惑,簽訂血契。雖可成就一代世俗王國之主,卻將血脈之事拋諸腦後。


    直到今日,終於.....”


    說到這裏,黑蛟忽然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而後楚月便覺周身氣息恢複流動,鎖定之感驟然消失。但此刻看向眼前黑蛟之時,心中卻仍舊頗為抵觸,雖然對方的故事不像說謊,但這一切又與自己有什麽關係呢?


    “若此魔當真如此難纏,方才怎會消失得如此輕易?”


    楚月淡淡出聲,既是詢問,更是試探。然而黑蛟對此卻毫不意外,再度緩緩出聲道:


    “那是因為此魔千年來與多人簽訂血契,雖然最終皆能將對方的意識吞噬,但在體內卻積攢了太多他人的意識。而這些被吞噬的意識之中,又有許多賊娃子的血脈後人,因此這些意識便與陣法聯係,並未真正消失。


    故而此魔的意識雖能占據主導權,卻必須分心壓製其他的意識,加之修為逐漸退步,其實已到了外強中幹的地步。方才若本座看得十分清楚,最後關頭此魔應是被其體內某一意識喧賓奪主,故而陷入混亂之中。


    而此子又是千年以來,無數賊娃子血脈後裔之中,唯一一名重新踏入修士行列,並躋身開元境之人,因此激活了沉寂千年的封魔血脈。而此子方才又將全身血脈之力,強行灌入此魔體內,兩股相衝的力量失衡之下,後果可想而知。


    隻可惜,此子喪失全身血脈,方才又身處自爆中心,此刻斷無生還之可能。不然的話,接受本座最後饋贈的最佳人選隻會是他,而不是第二個覺醒血脈的你。”


    言之此處,楚月眉頭微皺,因為對方長篇大論之下,最後的一句話,卻與自己終於搭上了一些關係。而以楚月的心智,根本無需對方多言,便能猜到對方七成以上的心意。


    它是想要告訴自己,自己也是那所謂的玄祖後裔,而方才在最後關頭占據聖主意識的人,便是自己的王兄。雖然對方的言語的確少有破綻,但若想要楚月輕易相信,卻難如登天。


    “好了,本座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無論你信與不信,這番因果已成定局。方才本座已將部分龍氣注入你的體內,日後修行之時,好處自然可見。至於封禁大陣之下的死靈淵,以你目前的修為,卻是無能為力。


    今日之後,你便啟程離開此域,至於後世王國如何,與你再無幹係。切記,你已承載本座龍氣,切不可步前人後塵,修行修心更是修己,至於南玄道庭,不過夢幻泡影,既不屬於賊娃子,更加不屬於你。


    不可興複,速離.....”


    言至末尾,黑蛟忽然盤旋而起,聲音卻變得虛無縹緲,於乾元殿內不斷回響,似有某種魔力一般,使得楚月意識逐漸模糊。而空中龍影,亦在此時緩緩虛化,最終消失在穹頂之上,仿佛與壁畫合二為一。


    而楚月亦在此時緩緩閉上雙眼,安然入睡.....


    .....


    “嗯?!”


    不知過了多久,楚月忽然輕疑一聲,猛然睜開雙眼。因為方才入睡太過蹊蹺,楚月渾然不知自己何時中了對方的手段。然而此刻睜眼之際,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馬車之內,車外喧囂之聲接連入耳。


    楚月坐起身來,神識立即四散而出,卻發現自己所處的馬車,正行駛在一片荒涼平原之上,周圍根本沒有任何參照物可以判斷方位或是所在。


    心中正疑惑間,黑袍人的心念傳音卻在此時響起....


    “你醒了?可知自己睡了三日?”


    “是你?!”


    察覺心念傳音,楚月下意識便出聲質問,但轉念之間,便又覺得自己做法有些不妥,畢竟先前對方一直在相助自己,於是輕聲道:“抱歉。”


    一聲過後,短暫沉默,正當楚月欲進入識海之時,卻又聽到黑袍人的心念傳音。


    “無需抱歉,你接受那傳承之後昏迷了三日,這三日之中我的確用這具身體做了一些事,而且還見到了一個你應該不願見到的人。”


    “哦?”


    聽到對方如此坦誠,楚月倒也沒有之前那麽反感對方控製自己,因為當日自己昏迷之後,倘若沒有黑袍人的存在,自己恐怕也不會安然脫出,至於那黑蛟是否是聖主幻術所化,想必如今已有結論。


    “玄霜之圍已解,在你接受傳承之後,王都妖氣便已開始渙散。明心道人先你一步醒來,見你昏迷不醒,便要將你帶往乾炎宗,但其不知為何功體全無,因此我便占用你的身體,告知他自己無礙,隻是真元受阻,與其情況相近。


    因此便租了一輛馬車,此時正在趕往出雲山,隻是我對路不大敏感,此時亦不知到了何處。明心道人此刻在另外一輛馬車之上,這三日來曾來看了你七次,功體尚未恢複。”


    見黑袍人忽然沒了後話,楚月眉頭微微一皺,自己想聽的雖然已經聽了大半,但更為在意的,卻是對方之前口中所說的,那個自己應該不願意見到的人是誰。


    此刻無奈之下,隻得又自言自語一般開口問道:


    “那個人是誰?”


    卻不想黑袍人似乎並不打算隱瞞此事,而是等著自己發問。此刻立即回答道:


    “你王兄,也許。”


    雖隻有短短五字,卻還是讓楚月心下一沉,不過還未及其細想,便聽黑袍人說道:


    “我與其相見的形式頗為特殊,近似夢中,但我卻可確定絕非夢境,應是你們這方世界之中的某種術法所致。而其所言大多皆是你們兄妹之間的往事,意在試探於我,不過這些影像我已看過數次。


    其言談之間,大有拉你入夥之意,坦言自己並未身死,更是吸收了所謂聖主的大部分修為,此刻想與你聯手,一同覆滅岩印宗。不過後來,他察覺我並非是你之後,便將此念頭打消。


    我與他下了一盤棋,之後他與我定下約定,不再插手世俗之事,隻針對岩印宗。待岩印宗覆滅之後,他便會再上乾炎宗尋你,對,是乾炎宗,不是殘陽宮。”


    黑袍人言至末尾,輕笑一聲,而後不再開口。至於他與楚玄國君對弈之事的細節,更是不想提及分毫。楚月雖然不解,但也沒有追問,隻是始終覺得此事不妥,打算回到宗門之後,一並告知師兄與曲兒前輩。


    “還有一事,你之前可能沒有意識到,如今妖亂已解,或許應該注意。”


    “何事?”


    可就在楚月問出此二字之時,前方空中忽然降下一道驚雷,落在馬車前方十丈開外,立時引得馬匹一陣鳴叫,馬車亦被迫停止,駐步不前。


    隨即空中便又傳來一陣桀桀怪笑,隨即一個尖銳的聲音便響徹天際....


    “我當乾炎宗派你偷偷下山,是為了請什麽高人修士,不想你大費周章,竟是為了來這裏找一群世俗武夫。嗬嗬嗬,既是如此,也就不必再浪費我的時間了,今日便送你先一步下去,你的師父師祖稍後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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