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上山求援的那名女子,如今已經醒了。”


    眼見師弟開口,丹鬆真人亦湊上前來,有些問題總要麵對,而如今話已說破,便該是麵對之時。


    “她不該知道我在殘陽宮。”


    楚寧月原以為殘陽宮有大事發生,因此心情頗為沉重,可此時見兩位師兄隻是介懷於對隱瞞當年之事,心中反而輕鬆了許多。此刻開口間,語氣較為平靜,隻是這份平靜看在二人眼中,卻是爆發的前兆。


    “是我主動詢問她,是否見過你的。”


    二長老方顯開口之間,依舊底氣十足,卻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此刻雖然正視楚月,不過眼底的神色,卻不似麵上這般強硬。


    “那...她可有說來此所為何事?”


    眼見楚寧月開口之時的重點,並不在當年舊事之上,丹鬆真人與方顯長老對視一眼。可正當前者正欲順著師妹的話,將此話題就此扯遠之時,二長老方顯卻忽然雙目一凝道:


    “師妹,當年之事牽扯頗多,大師兄之所以隱瞞此事,是不想你衝動行事,過早夭折。”


    丹鬆真人聞言語塞,因為二師弟這看似是在為自己解釋,實則卻是將矛頭對準了自己。不過作為大師兄,這口黑鍋自己的確非背不可,況且對方所言,也非虛假。


    “的確,岩印宗並非如今的我們可以輕易撼動,還需隱忍,徐徐以....”


    “兩位師兄。”


    楚寧月原本不想說破此事,隻想要三人之間心照不宣即可,因為當年楚玄舊事,其實她早已放下大半。心中更是知曉兩位師兄隱瞞自己,是不想自己找上岩印宗送死。


    若是自己剛剛修煉之時得知此消息,也許當真會衝動行事,可是如今百年已過,自己已是玄丹長老,行事之間又怎會那般冒失?更何況之前於小元山封印之中,遭受神魂空間考驗之時,此心魔已然解開。


    之前前往玄霜國時,更是再一次正麵麵對當年之事,甚至重見昔日王兄。雖至今無法分辨,那人是否真是王兄,但當年之事卻早已化為塵埃,除非有一日自己翻手之間便可覆滅岩印宗,否則斷不會輕易出手。


    而其心中真正在意的,則是兩位師兄對此事的態度,或者說二師兄這些年來,對自己的態度,以及他看自己的眼神。所以於楚寧月而言,問題隻在於不知如何麵對二師兄,而非埋怨兩位師兄隱瞞真相。


    “如何?”


    方顯長老兩字出口,心中卻已做好接受決斷的準備。因為當年楚玄國滅,雖然與自己並無直接關係,但陸沉舟與岩印宗之間的聯係,是否與自己和長公主之事有關,尚未可知。


    加之自己這些年來,的確有時會將師妹看成長公主的影子,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將她當成女兒照顧,而非是自己情人的小妹。


    “其實當年之事,我早已知情,也早已放下。至於當年舊事,也早已塵埃落定,玄霜國與玄遠軍如何,於我或是於殘陽宮而言,皆屬無關。否則前日來殘陽宮求援的,便不會是那位玄霜國的小公主,而是我了。”


    楚寧月稍稍遲疑,而後開口,語氣堅定,隻是說話間,目光始終落在大師兄身上,卻從未看向二師兄方顯。而這一道心結,隻能通過時間化解,並非一時半刻可以消除。


    “師妹你...當真看開了?”


    丹鬆真人聞言,似是頗為意外,因為當年之事,一直是困擾自己師弟師妹的心結,這一點他作為大師兄很是清楚。二師弟雖然百年之間對此事絕口不提,但心中執念,他卻是十分清楚。


    可如今見師妹可以坦言此事,自然是讓他有些意外,同時感歎師妹這次下山曆練,看來除了修為有所精進之外,就連心境亦比從前堅韌了許多,實乃殘陽宮之幸。


    “是否看開,一試便知。”


    就在此時,方顯長老忽然開口,而說話之間,便已解開大殿門前的陣法,朝外走去。


    丹鬆真人見狀,立時猜到了師弟的心思,心中卻是暗歎一聲。因為他看得出來,無論師妹是否放下,自己的二師弟卻始終放不下當年之人,看來當年那名女子對他的影響,的確很深。


    “那女子如今狀況穩定,我們也該去看上一眼了。”


    聽到大師兄如此開口,楚寧月微微點頭,就此跟上。對於玄霜國後續之事,若說漠不關心倒是假話,不過這種關心,卻也隻局限於好奇,不會為了這些事,將殘陽宮拉下泥潭之中。


    不多時,三人出現在外門深處,院落之中。而那三名內門執事,眼見兩位長老與掌教真人齊至,自然知曉問題的嚴重性,立時將此地人群驅散了一番,分別守在院外。


    隻是三人之中,一名較為年長之人,看向三長老時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疑惑之色。昨夜便是他,率先發現三長老神態古怪,朝後山而去,同時也是他將此事上報給掌教親傳。


    隻是不知為何,昨夜始終未見內門有派人前往後山查看,此事也就不了不了之。但如今見三長老與其他兩人同來,這位年長執事心中的疑惑,也算暫時壓下,並未提出。


    “是誰?”


    就在二長老推門而入之際,屋內立時響起了那位三姑娘的聲音,憑此聲音而言,其如今的傷勢的確有所好轉,至少有了幾分底氣。可就在此女的目光,自先前兩人身上挪過,落在三長老身上之時,麵色陡然一變。


    “你..你是她對不對?”


    耳聞此女出言古怪,丹鬆真人不禁看向自己師妹,不過轉念之間,卻是想到,自己師妹下山遊曆,多半是施展了什麽改換容貌的術法,並不會以真麵目示人。


    隻是這種改換容貌的術法,雖然於丹青天下之中,有高階的存在,但不巧的是,在殘陽宮之內,便隻有修士界常見的凡品術法。而這種術法雖能改換容貌,卻改不了氣息,故而此女認出三師妹,亦在情理之中。


    “玄霜國發生何事,你又為何來此?”


    對於此女,楚寧月雖不厭惡,但也絕無好感,因為幾次交集,對方皆都針對自己。不過她的這種針對,於楚寧月而言,與螻蟻並無二致,所以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是她,你真是清寧公主?”


    四字入耳,二長老麵色陡變,不過卻被一旁的丹鬆真人按住,隨即一道傳音入耳,強自鎮定之下,亦是想通了其中道理。因為自己師妹剛剛成年之時,容貌的確與清寧公主有七分相似。


    而這些後世之人能夠知曉清寧公主,想必是依靠畫像或是留影石等物品,故而將師妹誤認成她,亦是情理之中。


    “說吧,究竟發生何事?”


    楚寧月開口之時,語氣平淡,但心中頗為好奇。因為自己離去之時,聖主之亂已經平息,玄遠軍與玄霜王室,更是定下和平盟約,而且勢均力敵。


    而那位玄霜女君,救出其時,其已是信命垂危,此刻的女君,應該已是那位有勇有謀的兮夜公主。而正是其與出雲山三堂,定下盟約,此時玄霜國內,應是一片大好才是。


    即便玄遠軍真想推翻玄霜國,重建楚玄王朝,亦需要時間發展,在短時間之內,斷無可能舉事。所以自己當初離去之時,才會走得那般迅速,而且絲毫沒有留下後手,因為沒有必要。


    然而下一刻,卻見三姑娘忽然自床榻之上跌落而下,隨即出聲:


    “玄霜王室圍攻出雲山,情勢岌岌可危!”


    楚寧月將此一幕看在眼內,卻不免覺得對方的作態,有些刻意。抬眼看向自己兩位師兄,也同樣未見他們伸手去扶,故而淡淡開口問了一句:


    “我記得,玄霜王室不是早已隻剩你們三人了麽?難道是你王姐背信棄義,撕毀當日盟約,過河拆橋,圍攻出雲山?”


    “王姐...王姐如今...已被母後幽禁,生死不知。”


    三姑娘由下自上,抬眼望向楚寧月,聲音之中,卻已有幾分輕顫。可是她從始至終,卻仍是沒有說出殘陽宮之人所要的重點,她作為世俗王朝之內,流落在外的公主...


    是如何知曉殘陽宮所在,又是如何知曉百年之前那一戰的幸存者身在殘陽宮,更是如何前往殘陽宮求援的?


    所以在楚寧月眼中,此女目下所做一切,不過做戲,於是開口之間,卻道破了對方諸多破綻之一,聲音也冷了幾分道:


    “照你所說,你王姐被玄霜女君軟禁,而你的立場則在出雲山與玄霜王室之間。你既是來殘陽宮求援,便是有益於出雲山,他們自然不可能派人追殺於你,那試問追殺你的人,難道是你的母後,虎毒食女麽?”


    楚寧月問出此言,腦海中已升起當日玄霜女君剛剛得救後,與這位三姑娘之間的種種,分明是親近無比。若說其幽禁兮夜公主或許還有幾分可能,但若說其追殺此女,卻是絕無可能了。


    除非其此舉,亦是做戲......


    卻未想這位三姑娘,竟真的點了點頭,眼中淚光浮現而出,低聲道:


    “母後本欲傳位於我,卻在大典當日性情大變,當場將王姐....幽禁。”


    言至此處,三姑娘忽然一手朝心口按去,似是情緒激動,呼吸困難。而楚寧月對此,自是無動於衷,半息過後,三姑娘繼續開口:


    “後來,乾炎宗上師忽然來訪,母後便禦駕親征....前往...前往出雲關,斬...斬影堂主於出雲山下....至此....”


    話音及此,其聲音已開始斷斷續續,泣不成聲,隻是這演技卻著實有些拙劣,並不像是因為情緒激動,泣不成聲,而像是舊傷複發,即將遠去。


    “至此如何?”


    “至此...玄遠軍舊部..皆以退回....出雲山...”


    話音落定,屋內除了啜泣之聲,再無其他。楚寧月看向兩位師兄,眼中神色平靜,可就在丹鬆真人欲開口,再行詢問一二之際,二長老方顯卻忽然間麵色一變,輕呼一聲...


    “速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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