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月並非無智之人,其之所以等到現在尚未行動,並不單純是因為眼下困局。她很是清楚,眼下布局之人,其實如同自己一般,同樣在等,等自己露出破綻,或者等到其他變數現身,因此等待並非隻是空等。


    不過如今,天色將明,自己的時間已然不多,那背後之人是否同樣焦急,卻是猶未可知。因此黑袍人此時傳音,無論其所用的是何種辦法,她自然都願意一試。


    而她也同樣清楚黑袍人的想法,他之所以先是說出辦法,而後又叮囑自己此法諸般不妥,便是想要將他自己摘清。萬一此法不成,亦要算是自己的選擇,而非其失策,或者說並非其一手造成。


    這一點可以算做是置身事外,不願承擔責任,但也可算作旁觀者清,倒是與曲兒前輩行事的態度,頗有幾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說,要我裝作其他勢力之人,順手破陣?可是依照你之前的說法,我一旦出手,布陣之人便會知曉我意在救人,屆時.....”


    楚寧月心念一動,再度進入識海,此刻與黑袍人開口之時,神情頗為認真。而後者此時,則一如往常那般,仿佛對此間之事,隻是抱著玩味態度,沒有燈楚寧月將話說完,便開口打斷道:


    “所以你隻能破陣,不能救人,準確說,是隻破你二師兄的陣,而要救走的,則並非你的大師兄。”


    “如此...若我隨手救走之人,亦是其他勢力安插之人呢?又或者,布陣之人早前便知此人身份,我越是如此顧布迷陣,豈非越承認....”


    言之此處,楚寧月忽然話音一頓,因為她見黑袍人此時轉身看向自己,同時抬起右手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正疑惑之間,卻聽到一句,讓她心中怒火再次點燃的話。


    “適當籌謀是好事,但卻不可沉浸於籌謀之中,束手束腳,說與做之間,仍有許多空間周旋。欲成大事,除了文臣謀士之外,卻也需要武將,或是莽夫。”


    一聲落罷,原本楚寧月還沒有多想,可黑袍人卻忽然間輕咳兩聲轉過身去,此舉立時讓楚寧月意識到,此人又是在變著法子嘲諷自己,實在可惡。


    “好了,選擇權仍在你手中,是否嚐試,但看你的選擇。其實即便你算無遺策,到了最後,卻仍舊是一和二的選擇,不過是省略掉了通往一和二的過程。”


    話音方盡,楚寧月便又一次,被此人強行送出了自己的識海。而此時她心情雖然頗為複雜,但卻也知道大局為重,再度看向密林方向,和即將天明的天色,最終心念一轉,周身一陣白光一閃而逝。


    “嗖...”


    隨著一道破風聲傳來,密林之中一道黑影忽然間一掠而過,頃刻之間便已到達殘陽宮新晉弟子試煉之處。而那些被困入陣法之中的弟子,以及負責考核的內門弟子,此時皆都呆若木雞,毫無反應。


    “廢物,這點事都做不好,還要本座親自出手!”


    一聲輕斥出口,黑衣人現出蹤跡,隨即抬手一掌,便朝地麵拍去。可就在這時,其腦海之中,卻傳音再起:


    “不可用殘陽術力。”


    傳音入腦,原本即將一掌擊碎陣眼的黑衣人,此刻卻忽然手中一滯。可就在此時,其麵具之下露出的一雙眼眸,神色卻驟然一變。而下一刻,其所在方位四周樹木之中,卻忽然間迸發出無數水滴,朝其匯聚而來。


    頃刻之間,便於其頭頂匯聚,化為一顆丈許水球,而水球之外,似有陣法符文忽隱忽現。


    “降。”


    一字出口,其頭頂水球,立時發出一聲悶響,頃刻之間便化為無數寒冰銳刺,朝地麵轟擊而去,發出陣陣脆響。


    而與此同時,黑衣人同時撤手,另一隻手輕搭在一名其貌不揚的殘陽宮弟子肩頭,隨即兩人身形便一陣模糊,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冰錐如雨,傾盆而下,此刻黑衣人撤手離去,這些冰錐立時重新化為水珠,自空中散落而下。雖讓包括丹鬆真人在內的眾多殘陽宮弟子十分狼狽,卻並未讓他們受到太多傷害。


    而其中兩名原本被冰錐貫穿,一副十死無生模樣的弟子,此刻更是回光返照一般,率先蘇醒。雖然傷口之處血流不止,但這兩人卻正是負責考核的兩名內門高階弟子。


    在驚懼之下,一番急救之後,總算保住了性命,同時慶幸自己的傷處並非要害,否則恐怕必死無疑。但是他們卻根本不記得,也不清楚是何人傷了自己,此刻看向其他逐漸蘇醒的弟子,立時發出了求援信號。


    如今已是白發青年的丹鬆真人,此時亦從幻陣之中脫困而出,但與那些弟子不同的是,他腦海中對於才發生之事,並非一片空白。或者說,他之所以會被陣法所困,乃是自願所為。


    此刻其麵上雖然同樣裝出一副驚恐的模樣,但心中卻是清楚,方才那黑衣人的修為,至少亦是轉脈之境。而殘陽宮之內,轉脈境不超過三十人,加之方才那黑衣人說話時,雖然刻意壓低聲音,但卻仍舊能聽出是女聲。


    殘陽宮之內,轉脈境之上的女修,若不算神水劍樓之人的話,應不超過十人,如此可謂大大縮小了範圍。


    而之前他察覺陣法有異,加之正與師妹傳音,所以他才會選擇假意入陣。因為在他看來,有三師妹在此坐鎮,自己自然不會有什麽危險,如若真有人以為自己受困於此,而現身出手的話,正好會被三師妹順藤摸瓜。


    此刻,丹鬆真人裝作慌亂無神,跟隨著一眾弟子,朝殘陽宮山門而去。心中,卻已然帶著幾分欣喜,因為在他看來,那黑衣人如今,應該已經被師妹盯上,注定無法離開。


    殊不知.....


    .....


    殘陽宮內門,一處修煉室中,一名身穿新晉內門弟子服飾的男子,此刻正緩緩睜開雙眼。可隨即,卻見到一名黑衣人,正坐在自己身前不遠處。


    其剛從幻陣之中脫困而出,此刻自是心境紊亂,尚未恢複之際。見到眼前忽然出現一名神秘人,根本來不及思考對方究竟是誰,於是一聲出口:


    “你是什麽人?為何....”


    “砰!”


    隻是其話尚未說完,黑衣人便手起掌落,直接將其打暈了過去。而下一刻,周身一陣白光一閃即逝,露出了原本麵貌,正是三長老楚寧月。


    “接下來當如何?”


    此地無人,或者說唯一蘇醒之人,便隻剩下楚寧月,所以其也不必進入識海,便直接開口。隻是話音落定許久,其腦海之中,方才響起黑袍人的回應,隻是不知為何,這聲音變得有些有氣無力。


    “將此人,隨意丟到內門之中即可...待其被人發現,殘陽宮弟子...自會從他口中得知你的存在。其餘的...便按照之前計劃。”


    似是察覺黑袍人一樣,楚寧月再一次進入識海之中,卻見此人仍舊站在原地,心道果然是自己多想。而此人方才傳音提醒自己,不要施展殘陽術力之後,便又再一次強行控製了自己,料想也不會因此而.....


    “我沒事,隻是有些乏了。天色將明,加之方才之事,亂局將生。你大師兄此時恐怕還不知道,方才的黑衣人是你,此事也許盡早告知他。你若無其他要事的話,便出去吧。”


    黑袍人再度開口,語氣如舊,不複有氣無力之態。而楚寧月聞言,卻是想到了自己的大師兄,恐怕此時以為自己已經盯上了黑衣人,找到了突破口。


    自己的確應該告知他事情的真相,於是便脫離識海,施展遁術,趁著最後天明的時分,將那名被其隨手抓來的新晉弟子,丟在了殘陽宮內門某處。而後,便迅速趕往大殿。


    可是她卻沒有注意到,以往每次黑袍人隻要不想她出現在識海之中,便可以直接強製其脫離識海,可是這一次,卻是要她自己離開此處....


    ....


    不多時,楚寧月便已出現在殘陽宮大殿之中,而以其修為,那些巡邏弟子,自是絕難發現。當其進入大殿之後,便又輕車熟路地來到那處庭柱之下,借助秘法再度嚐試與大師兄溝通。


    而這一次,隻是用了半息時間,便找到了大師兄的所在,眼見大師兄正與眾弟子一同,朝著山門而去,其一句傳音出口:


    “師兄,其實方才你見到的黑衣人是我假扮的,目的乃是混肴視聽。但修改此陣法之人,一定修為不弱,我們可以以此為特征,縮小調查範圍。”


    三息過後,丹鬆真人的傳音已至,卻是...


    “若是如此,師妹便要快些來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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