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入耳,楚寧月心中生疑,她此刻雖懷疑那身穿內門執事服飾之人,但對於這星宗女子的話,卻也不敢盡信。然而就在此時,那內門執事卻忽然開口....


    “掌教真人,你們既不信我,還請速回內門,救援其他師弟,此女修為與我相近,我尚能支撐一時半刻。但方才與此女同行之人,追著兩位親傳師姐往內門方向去了,那人修為莫測,兩位師姐恐怕難以抵擋。”


    話音落定,此人忽然悶哼一聲,似是體內傷勢爆發,嘴角流下一道血線,遠遠看去,倒有幾分背水一戰的悲壯。


    “這...”


    丹鬆真人原本的確對此人有所懷疑,但此刻聽其如此一說,心中的懷疑卻開始動搖。因為殘陽宮弟子於他而言,皆是門派複興之關鍵,若是因為懷疑便輕易拋棄有潛力的弟子,不僅令人心寒,更會錯失良機。


    可就在丹鬆真人看向自己的親傳弟子,準備開口之際,耳中卻忽然想起三師妹的傳音:


    “我願意性命擔保,此女絕非內鬼。”


    聽到楚寧月如此說,丹鬆真人先是微微一愣,因為其沒有想到,師妹會將話說得如此堅決。而下一刻,他心底的天秤便因為楚寧月的這一句話,徹底傾斜。


    而下一刻,其剛想下令,聯手拿下那名內門執事,卻聽三師妹再度傳音道:


    “此人的話也許半真半假,此地便交給她處理,我們先趕往內門,確定弟子安全無虞吧。”


    話音方落,丹鬆真人眉頭微皺,不過他既已選擇相信自己師妹的判斷,此時便也不會多做猶豫。當即看向身旁的親傳弟子,沉聲開口,而非傳音道:


    “這兩人身份未明,且實力相當,我們先趕往內門,之後再將此二人一並拿下。”


    “是。”


    如果說丹鬆真人對楚寧月,隻是出於師兄妹百年交情的信任,那他這弟子對他,則可以說是盲從。這位掌教親傳,如今已確定自己的師尊尚在,沒有被人所害,而且身份玉牌聯係仍在,便不會去質疑他的安排。


    如若師尊不在,自己當然要肩負起殘陽宮大師兄的重擔,守護殘陽宮。可若師尊安好,那他要扮演的角色便隻有一個,師尊唯一的親傳弟子。


    至於楚寧月,自然不是當真因為相信紫裙女子的為人,才會為她以性命作保,而是因為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因為她很是清楚星宗女子的來曆,也知道她根本沒有同行之人。


    即便她上山之前便有,且那人一直沒有現身,那此人的修為,也不會比她差上太多,即便不是分海修士,亦是玄丹。而對付殘陽宮整個內門,如今一名玄丹修士足矣,所以她不可能存在同行之人。


    而如此一來,那名內門執事的話,便相當於告知楚寧月,他有問題。而這些信息與判斷的根據,丹鬆真人卻不知情,故而在此危機之時,楚寧月沒有選擇開口解釋,而是選擇了最為有效的辦法。


    卻不知,自己已在無聲無息之間,行為模式,變得越來越像一個人.....


    內門執事聞言一愣,心中暗罵一聲白癡,但麵上卻仍舊喊出兩字,目送三人離去:


    “保重。”


    而話音落定,眼見三人已然走遠,方才轉身看向此刻懸浮與樞樓上空的紫裙女子,忽然抬手將嘴角的血線擦拭而去,緊接著冷笑一聲,隨即開口。


    隻是其開口之間,卻有些滔滔不絕之意....


    “若方才那三個蠢材破陣而入,你們一個轉脈初期,一個轉脈中期加上兩個重傷在身的廢物的聯手,也許真會有那麽微乎其微的可能,能夠在我手中存活下來。


    可是我此行不為殺人,隻想悄然離去,所以若他們破陣而入,我隻會趁隙離去,不會傷你們性命。隻可惜,這世上總有一些蠢材喜歡不自量力,覺得自己關鍵時刻,犧牲自我,便能創造出多大的價值。


    到頭來不過是平白送死,自尋死路,於大局而言徒勞無功,更是讓親者痛,仇者快。所以姑娘,你並非殘陽宮之人,今日舍身斷後,實在不值,實在不值啊。”


    言之此處,內門執事眼中,忽然閃現過一絲輕蔑之色,似是在嘲諷對方,竟沒有看穿自己意在拖延時間,解開體內禁製。如今話音落定之時,其周身氣息忽然暴漲數倍,頃刻之間便從轉脈初期攀升至了虛丹之境。


    “嗯,若我此刻說自己後悔,你可會放我一命?”


    就在此時,紫裙女子忽然開口,麵上卻浮現起一絲微笑。不過此舉看在這內門執事眼中,卻不過是故弄玄虛,想要嚇退自己的手段,不免再度冷笑一聲,吐出兩字:


    “不會。”


    話音方落,內門執事忽然右手高抬,地麵之上立時發出陣陣土石崩斷之聲,兩條數人合抱粗細的藤蔓,忽然間破土而出,直朝空中紫裙女子衝去,而與此同時,其身形踏地而起,綠芒一閃,長劍上手。


    卻在此時,乍聞一聲:


    “開陣。”


    話聲甫落,天空之上原本旭日初升,卻瞬間化為黑夜,而夜空之上星光滿布,卻隱約間契合四象之道,使得兩道衝天而起的藤蔓,瞬間弱化數倍不止,原本數人合抱的粗細,如今卻已不足手腕。


    而這名佯裝成殘陽宮內門執事之人,也非易與之輩,此刻瞬間看出此陣門路,口中卻不免驚呼一聲:


    “道宮九星變!”


    此五字出口,可不是為了展現自己的眼界,而是想要以一句道破對方術法門路,使得對方心中稍稍分神。而他則要以這瞬息時間,全力破開紫芒光幕逃脫而出。


    因為他之前想過無數種可能,包括將此女當成神水劍樓之人,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此女竟會是星宗之人。若自己的出身換做南玄州其他任何一宗門,自己今日都可與此女拚死一戰。


    可偏偏是如今的宗門,無論此女修為如何,即便隻是開元境修士,自己在得知其身份之後,便也隻剩下一條路,那便是逃之夭夭,退避三舍。


    然而就在其倉促之下,勉強起劍,一招朝身後紫芒光幕刺去之時,耳中卻響起一道傳音:


    “你既還認得此陣,便也無需隱瞞自身路數了,看在你宗門的麵子上,我給你一招的機會。若能破開外圍陣法,便放你離去。”


    此內門執事聞言大驚,因為無論是之前自己於樞樓之內和此女交手,還是方才自己解開禁製,恢複巔峰修為之時施術,皆都始終沒有用出自家本事,為得便是不想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可是如今,此女竟然道破了自己的秘密,這著實有些讓他意外。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的宗門與星宗之間的關係,他便瞬間明了,為何對方能夠一眼看穿。


    “謝上師!”


    三字出口,內門執事周身立時升騰而起一道淩厲氣勁,盡數匯聚於劍鋒之上,同時右手上引,左手虛按。其此刻淩空而立,足下地麵忽然開裂,無數碎石似受牽引一般,朝其劍鋒匯聚而去。


    頃刻之間,便於劍鋒之前凝成一字,隻是此人所凝之字,頗為淩亂,若不仔細觀察,怕是無法看出這是一個“破”字。


    而下一刻,隨著其長劍朝前斬落,一道龐大劍氣離劍而出,形似半月,而由無數碎石凝聚而成的破字,則在劍氣之前環繞四方。字與劍,頃刻之間便已來到紫芒光幕之前,而同一時間地麵之下,再度發出一陣嗡鳴之聲,一隻石手破土而出。


    “轟!!”


    隨著一聲震響傳出,地麵之上忽然湧出的石手,此刻於空中崩碎。而其崩碎的瞬間,正是劍與字交匯之際,於半空之中,散發出一道由無數符文組成的氣浪,朝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而與此同時,紫芒光幕亦在無聲無息之間,散開一處漏洞,可是此出招之人,卻沒有立即離去,而是轉身看向此刻仍舊站在半空之中的紫裙女子。


    “多謝上師留情。”


    一句出口,此人仍未離去,而是一副恭敬的模樣,似乎隻有親口聽到對方讓自己離去,自己方才有逃命的資格。


    “記住,殘陽宮不是你們能夠覬覦的地方,退下吧。”


    話音入耳,身穿內門執事服飾的男子,如釋重負,立即鬆了一口氣,再度躬身拜下,而後轉身便走,絲毫沒有猶豫。心中更是不敢懷疑,身後此女身份真假,隻是在心底罵了那個派自己前來殘陽宮臥底的師兄一萬遍。


    早知此地有上宗之人坐鎮,又豈敢動此地的心思?


    卻不知,十息過後,殘陽宮樞樓之中,紫裙女子額頭之上汗珠滿布,此刻氣喘籲籲,坐在一處木椅之上。而其身旁不遠處,一名身形虛幻的白發老者,漂浮在半空之中,沉聲道:


    “這下倒有些麻煩了,此人既是下宗之人,我們還要助殘陽宮麽?”


    而紫裙女子,則是在穩定了氣息過後,方才笑著開口道:


    “我倒不覺得,此人潛伏於此,會是下宗掌教的意思。此番便算是給一些人一個教訓,如若那人不肯吸收教訓,我們再行出手,也算清理門戶了。”


    說罷,紫裙女子緩緩起身,抬眼朝著前方望去,而其目光,卻落在一名身穿內門執事服飾的男子身上,而此男子如今雙眼空洞無神,躺在地麵之上,周身靈氣卻不斷翻湧而出,迅速消磨。


    口中還時不時發出一些古怪的聲響,但也同樣包括一些有價值的話,例如....


    “快...此事需速速上報,殘陽宮內有上宗使者坐鎮,必須盡快撤出全部暗樁,以免引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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