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後,天空之上烏雲皆散,夜盡天明,而殘陽宮之亂局,亦在二長老主持之下,緩緩平息。如今殘陽宮內外三座防禦大陣,已然閉合,可是主殿上空的至強陣法,此刻卻仍舊在運轉。


    天海道庭之人,如今盡數被困殘陽宮主殿,之前是因為主殿之外,遭受靈氣潰散苦不堪言,而不得不躲入主殿之中。可是如今,卻成了受製於人,無法脫出主殿。


    雖然不會受到靈氣潰散影響,但無疑已經以另一種方式,成為了殘陽宮的階下囚。


    至於那四名隨行的分海境老者,此刻卻皆都無一例外地攤倒在主殿之內,半日時間,並未讓他們的情形有絲毫好轉。若不是他們周身,隻是靈氣匱乏,生機卻絲毫未損的話,兩名主事之人,恐怕真要以為他們會有性命之憂。


    同一時間,殘陽宮內外兩門,卻分為三大區域,可謂涇渭分明。一者自然是原本的外門區域,不過如今卻多了許多內門弟子,負責宗門被毀設施的重建。


    另一者,則是原本十分之九大小的內門區域,殘陽宮大半精銳,皆在此地。看似是如日常一般修煉術法,實則卻是在對第三區域戒備,隨時準備開戰。


    最後,便是殘陽宮主殿,與距離其最近的一處偏殿,乃至附近的區域。與其他兩個區域不同,因為此地一眼望去,竟是找不出任何一個殘陽宮弟子,隻能看到主殿上空,那不知名的大陣。


    而這處偏殿之中,三長老楚寧月、二長老方顯以及丹鬆真人,皆在此殿之內,麵色卻皆都有些難看。因為眼下,有一個難題,擺在殘陽宮麵前,而且這個難題,如同飛來橫禍,避之不及。


    “依我看,先通知岩印宗,將陸佑乾接回,至於其他兩人,便等他們蘇醒好了。”


    就在此時,丹鬆真人忽然開口,同時目光瞥向偏殿角落的地麵上,仰倒在地的三名老者。而這三人,正是之前氣勢洶洶來到殘陽宮,如今卻皆都昏迷不醒的岩印宗主陸佑乾、南玄長史司空晉與上官俞。


    “通知?如何通知?殘陽宮如今的傳送大陣早已無法使用,從這裏趕往岩印宗,便是我去也要七日路程,若是換做普通弟子,且不說岩印宗不會相信,便是其真能趕到,一去一回,又要耗費多少時間?”


    方顯長老聞言冷哼一聲,隨即開口,一盆冷水澆在丹鬆真人頭頂。後者聞聲無奈歎息,而這一聲輕歎,更是讓本就煩躁的氣氛,變得更加煩躁了幾分。


    “你可有什麽辦法?”


    聽到三師妹楚寧月忽然出聲,二長老方顯為之一愣,總覺得師妹這句話,好像不是在對自己說。不過眼下,除了自己之外,這裏也沒有第四個人,所以心下的異樣隻是一閃而過。


    “辦法,辦法就是請後山那位出手,否則我殘陽宮這次,勢必要沾染這趟渾水了。”


    殊不知,楚寧月此時問的,根本不是她的二師兄,而是其識海之中的黑袍人。照理說,此人在自己的識海之中,應該是自己心念一動,其便有所感知,可是偏偏自己作為這具身體的主人,卻隻能用開口這種方式與他交流。


    “後山那位姑娘...我是說曲兒前輩,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她若想出手,早已出手相助。況且在昨日那場變故之中,天海道庭方麵,分明有分海境修士助力,但後來這些分海修士都莫名沒了動靜。


    我想,曲兒前輩定是已經出過手了,我們也不能萬事都依仗前輩,畢竟前輩並沒有義務幫助殘陽宮。”


    就在此時,楚寧月忽然開口,語氣鎮定無比,但是說出的話,卻不大像是出自於她的口中。二長老聞言一愣,隨即望向自家師妹,眉頭微皺,而同一時間丹鬆真人,卻是上前一步接著道:


    “師妹說得不錯,前輩的確沒有義務幫助殘陽宮,而且之前的分海境修士,一定是前輩暗中出手。如今,若前輩願意相助,應該早已出手,眼下隻有靠我們自己了。”


    “哼,靠自己?好個靠自己,那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靠自己!”


    二長老方顯,似乎很難在訓斥其大師兄時,保持理智判斷問題。方才察覺到的一絲異樣,也隨著丹鬆真人的聲音響起,而煙消雲散。至於丹鬆真人,看向二長老將目光投向自己,一時間卻又不知如何接下這個話題。


    “這三人雖然皆已昏迷,但狀況卻有明顯不同。司空晉與陸佑乾兩人昏迷,是因為重傷力竭,這一點我們亦無辦法,隻有等他們蘇醒,或者身死。可是上官俞不同,他隻是靈氣枯竭,身上卻沒有半分傷勢,所以他沒有性命之憂。


    還有一件事,便是上官俞與司空晉,無論兩人誰先醒來,或是同時醒來,都會與天海道庭之人接洽。一旦南玄仙盟與天海道庭聯手,殘陽宮必會淪為犧牲品,屆時....”


    “啪...”


    楚寧月的話尚未說完,邊聽一旁傳來一聲脆響,隻見方顯長老將手中茶杯,重重叩擊桌麵,打斷了她的話,隨即吸了一口氣道:


    “嘶....師妹,你是擔心我與你師兄看不清楚局麵,所以在特意分析一下,好讓我們更加重視這件事麽?”


    方顯長老說這句話時,和顏悅色,丹鬆真人卻是心下一沉,因為他知道,這是二師弟爆發的前兆,趕忙上前製止。而與此同時,楚寧月識海之中,其意識靈體卻是眉頭微皺,問向眼前的黑袍人。


    “你這些話...難不成是解釋給我聽的?”


    黑袍人並未說話,但“楚寧月”卻已不再給出二長老方顯已經知曉的信息,而是....


    “解決此事,有兩個辦法。天海道庭與五洲仙盟素來不合,此番前來南玄州,亦是偷偷前往,所以所帶人馬必定稀少。今日我們所見,極有可能便是天海道庭的全部人馬,所以這第一個辦法....”


    說到這裏“楚寧月”忽然嘴角泛起一絲弧度,卻讓兩位師兄覺得極為陌生,不過最為敏感的方顯長老,此刻卻將心思更多的放在對方所說的辦法之上,心底已生出了一絲不安。


    “這第一個辦法...第一個辦法....第一個....”


    話音至此,“楚寧月”忽然吞吐起來,不是因為她忘記了後麵的話,而是因為識海之內,真正的楚寧月,在對其施壓。同時她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一旦說出,以丹鬆真人與方顯長老對楚寧月了解。。。


    即便當下將重點放在辦法之上,事後怕是也會起疑,後患無窮。因為遊曆,的確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性,但是卻改變不了本性,隻有巨大變故,或是持續的遊曆,才能在潛移默化間,改變本性。


    “師妹!”


    就在此時,“楚寧月”忽然使出她極為熟練的把戲,此刻在丹鬆真人一聲輕呼之下,先是眉頭微皺,而後捂向心口,隨即裝出一副堅強的模樣,說出最後一句有氣無力的台詞。。。


    “辦法...”


    而在最後一字出口的同時,身形毫無預兆地朝前栽倒而去,同時封閉了自己的氣海,造成一種自己也受到靈氣潰散影響的假象。但無論如何表演,都改變不了這一把戲的本質,那便是...裝暈。


    ....


    識海之中....


    “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楚寧月眼見外界發生之事,此刻心中憤怒無比,她本以為黑袍人有什麽解決殘陽宮難題的辦法,卻未想到,他居然利用自己的身體,演了這麽一出鬧劇。


    卻未想就在“楚寧月”暈厥之時,黑袍人的聲音,卻忽然響起。。。


    “萬事都不要輕易下結論,你仔細看司空晉的眼睛。”


    聽到他如此說,楚寧月下意識地便將怒火暫時壓下,她雖然很討厭黑袍人,但對於他的話卻十分相信。不過,在她當真如此做了之後,怒火卻又不可抑製地蔓延而出,因為她什麽都沒有發現。


    “司空晉在裝死,他其實早已醒來了。我方才那些話,雖然有給你解釋的成分,但更多的,卻是向他表明殘陽宮的立場,同樣,也是在試探。”


    “嗯?”


    楚寧月輕疑一聲,再度看向司空晉,不過在依舊沒有發現司空晉有任何端倪之後,看向黑袍人的目光中,卻多了幾分複雜。


    “你這眼神....嗬..你我可是盟友,我不會害你,至少現在不會。”


    聽到黑袍人這樣說,楚寧月冷哼一聲,不再開口,雖然黑袍人的話很危險,但也算誠實,這也是為什麽,她雖然討厭對方的為人,但卻相信對方的言語的原因。


    一聲輕笑過後,黑袍人再度開口,卻是接著方才的話道:


    “如果我是司空晉,一定會爭取在上官俞之前,與天海道庭締結聯盟關係。而以我仙盟長史的身份,殘陽宮在我麵前,根本如同螻蟻。


    所以,我若醒來,聽到你的立場後,即便不會當麵指責,也會因為擔心天海道庭之人的安危,或者擔心上官俞醒來,而急著與天海道庭接洽。


    可是,我為什麽要裝暈呢?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我的傷勢太重,已經重到需要擔心兩名玄丹,擔心殘陽宮敢無視我的身份,將我我擊殺在此的地步。


    第二種可能,則是我...其實並不如同你們想的那樣,迫切想要達成與天海道庭的合作。因此,我才會選擇裝暈,查看形式,獲得更多情報。”


    “但...”


    說到這裏,黑袍人話音一頓,卻一指一旁的識海玉璧:


    “他的演技還真是一言難盡...”


    隻是當楚寧月轉過身去之時,司空晉便已恢複原樣,而黑袍人對此渾不在意,接著開口道:


    “但我之前已經查看過他的傷勢,雖然看似慘烈,但也隻是看似而已,根本沒有傷到根本。也就是說,他仍是分海境修士,一名分海境,無論如何也不會害怕一個玄丹和一個轉脈,當然..在他眼中,你是玄丹。


    所以...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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