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要隻身前往麽?”


    臨泉城內,城主府外圍,楚寧月與兮夜並肩而行,終至此地,駐足不前。一聲輕疑出口,後者則是微微一笑,雖未開口,但心意已決,半息後,踏前一步,隨即施展身法,潛入了城主府。


    目送兮夜公主離去,楚寧月這才想起,眼前女子雖然有傷在身,但也並非普通女子,遠沒有看上去那般憔悴虛弱。以她四境窺元的實力,隻要不對上修士,便可全身而退。


    而自己已然施展神識,感知過整個城主府,其中根本沒有修士的存在,又或者說,沒有玄丹境之下的修士存在。而若城主府之內,當真有玄丹境修士坐鎮,那此局的成敗,便更添幾分變數。


    先前楚寧月心中的承諾,並非是一句戲言,她的確會帶兮夜離開。但有一些事,在兩女心中,屬於心照不宣,就例如她若當真與兮夜同行,進入城主府,勢必會對大勢造成影響。


    而在兮夜公主看來,楚上師自是助力不假,但她也不想如李前輩一般肆意利用他人。更何況,如今的自己在玄霜國大部分眼中已經是一個死人,自己想要的不是王位,而是還玄霜國平安。


    因此玄甲軍統領於自己而言,便是一把雙刃劍。若是可以合作,那他自然就是推波助瀾之力,可若是不能合作,他亦是玄霜國軍心穩定的必要條件,所以他不能死。


    相比之下,自己這個被姐妹陷害,被母後冠以十大罪狀,處以極刑之人,對玄霜國的價值便微乎其微。如今自己想要的,隻是盡早結束玄霜國這瘋狂的計劃,避免玄霜國成為第二個楚玄國,被上宗修士所滅。


    眼見兮夜公主進入城主府,楚寧月一時不知去往何處,但她心中卻是知道,這場談判沒有自己這項籌碼在場,多半會以失敗告終。雖然城主府的人攔不住兮夜,但是卻並不排除整個臨泉城內沒有修士坐鎮。


    雖然她並不覺得,在界域大陣三破其一的情況下,臨泉城此等腹地之中,會有修為高過自己的修士坐鎮。但萬事還是需要謹慎為上,不可想當然。


    於是,楚寧月回到臨泉城中心的一處寶塔之上,立身塔頂,仰望四周。同時催動神識四散而出,以其如今轉脈境的修為,其神識幾可籠罩整個臨泉城。


    “嗯?”


    頃刻之間,楚寧月對於臨泉城之內的狀況,便一目了然。這裏的守軍,大多隻是普通士兵,便是武道一境二境亦是鳳毛麟角,可以說兮夜若想離開,根本無人可擋。


    可是讓她的在意的,卻是城東一座賭坊之內,竟然匯聚了百餘名修士。雖然這些人的修為,不過都是凝氣境,甚至剛剛引氣入體,但是臨泉城作為世俗王國的第二主城,沒有道理能夠匯聚如此多的修士。


    更何況,如今界域大陣並未盡數破除,這些人的修為,很有可能是剛剛恢複。難道,這處賭坊,其實是玄霜國關押其他修士的所在?若是這樣的話,自己便有必要走上一趟。


    因為如今自己無法判斷出其他兩處陣眼的所在,而北境平原之事,勢必會為玄霜王室所知。因此此刻已不是之前的局勢,無需隱藏勢力,反而應該彰顯。


    隻有玄霜國夠亂,一些人才會露出破綻,如此一來,方有可能找到其他兩處陣眼所在。當務之急,還是徹底破開界域大陣,如此一來大量修士便可介入此事,屆時玄霜國背後之人,勢必會在南玄仙盟號召之下獨木難支。


    因此接下來自己要做的,隻有兩件事。第一,盡可能找出其餘兩座陣眼所在,徹底破開大陣。第二,找到司空晉,唯有他仙盟長史的名號,方能真正意義上調動南玄州宗門。


    心念至此,楚寧月化作流光,便已朝城東賭坊而去,瞬息之間,其已來到賭坊百步之外。之所以沒有直接到達賭坊門前,卻是因為如今雖是深夜,但這賭坊門外仍是來往不絕。


    而方才距離頗遠,楚寧月還沒有仔細觀察,如今近距離感知之下,卻是發現此地情形,與自己所想的有些不同。她本以為此地乃是玄霜國,關押其他宗門修士的所在,如今卻發現那些低階修士,竟然就是這賭坊之內的工作人員。


    例如荷官打手,看上去一副其貌不揚,形似酒囊飯袋,實際上卻是用了化相之術的低階修士。


    凝氣境修士,根本無法施展化相之術,所以楚寧月更加確定,這些人巔峰的實力並非凝氣。而這些人若是歸順了玄霜國,便沒有必要在此遮遮掩掩,所以這些人的身份,定然十分有趣。


    楚寧月如今頭戴鬥笠,一副江湖人的裝扮,而其剛剛進入賭坊,便看到一種異象。她雖然從未進過賭坊,但也知道這種地方三教九流,多半不講秩序規矩。


    可是眼下進入賭坊的往來之人,卻皆都十分自覺地分為兩路人馬,一路朝著一樓大廳而去,互相擁擠嘈雜不堪。而另一路人馬,卻是自主排隊,井然有序地朝著右側漆黑同道而去。


    楚寧月是修士之身,自然不難看到漆黑通道的盡頭,有一名偽裝成刀疤男子的凝氣境中期修士,正不斷自腰間取出木牌,遞給經過他身邊的人。


    木牌之上,刻著簡陋紋路,想要偽造根本不難。但是別人可能不知,楚寧月卻是看出了其中門路,因為每一塊木牌,都被注入了些許靈氣,可與木牌持有者締結微弱聯係。


    那發放木牌的修士修為雖低,但是每每過手之間,卻皆都會檢查一番木牌是否與來人匹配。若出門者遞還過來的木牌,並非其本身持有,那此人也不會當麵說出,而是會在其身上留下一道印記。


    楚寧月排隊前行,神識已經暗中鎖定了之前幾個渾水摸魚之人,這些人往往走出賭坊百步,便會被人攔路,暗中處理。而那些巡邏的玄甲軍對此,卻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不加理會。


    不多時,楚寧月距離刀疤男子,已經不遠。可就在此時,刀疤男子自腰間,卻是取出了一張銅牌,使得那臨近他最近的男子,麵上出現一絲懊惱。


    刀疤男子似乎也對自己抽出的銅牌有些意外,不過隨即麵上便浮現出一絲怪笑,而後指了指包括楚寧月在內的十人道:


    “你們十個,跟我來。”


    楚寧月聞言,此時心中不解,她很是確定對方的修為,不可能看穿自己的修為,甚至都不可能發現自己身上存在靈氣。所以眼下之事,究竟是對方看出了端倪,還是單純的巧合,實在無法判斷。


    不過為了一探究竟,楚寧月如今還是選擇沉默,她想要知道的是此地的真相,而不想打草驚蛇。


    十人之中,好奇的自然不是隻有她一個人,這其中有一些人懊惱,也有一些人慶幸,更有一些人如她一般茫然。數息之後,刀疤男子原本的崗位上,便又多出了一人,而他則是帶著十人,進入了一處密室之中。


    這密室之內黯淡無光,漆黑一片,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而在十人悉數進入密室之時,密室的大門卻發出一聲震響,徹底閉合。如此情形,立時讓其中初次來此的三人慌了神,可是還未及他們出手,便聽身後刀疤男子開口道:


    “你們既來到地下鬥場,便該知道我們的規矩。來此的新人,一般隻是木牌等級,需戰勝十名木牌,一名銅牌方可晉級。但是凡事總有例外,今天你們的運氣不錯,這兩枚銅牌便是今日的勝者所有。


    十息過後,爭奪正式開始,可以自由組隊,但銅牌隻有兩個,隻有最後存活的人,和擊敗對手最多的人,才能直接晉升銅牌。而其他人,生死無論。


    當然了,你們也有第二條路可走,那就是戰勝我,率先擊倒我的人,可以直接晉升銅牌,也會終結這場試煉。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我不會主動攻擊,但是率先攻擊我的人,我也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話音方落,暗室上空,一絲火星憑空浮現,隻是這一點星光,遠不足以照耀整個暗室。隻能夠讓眾人勉強看清,三步之內可有旁人,卻無法分辨出周圍之人是誰。


    這一場暗戰,注定充滿爾虞我詐,可是這卻要建立在眾人實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下。而今日在場的十人,顯然並非如此。緊張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刀疤男子的一聲輕呼,如約而至。


    “十息已到,戰!”


    一聲落定,十人之中有七人已經率先朝著周圍最近之人,攻殺而去。規則中,隻說擊敗對手,而沒有說一定要擊殺對手,所以這些人動手之時,也沒有太多顧慮。


    可是包括楚寧月在內,沒有動手的三人,此刻卻是互相注視,仿佛其餘之人在他們眼中,皆是螻蟻。


    楚寧月想的很簡單,她對什麽銅牌木牌,可是沒有絲毫興趣,也不會做這種困獸猶鬥之事。她此刻隻想置身事外,或者若有必要的話,便直接出手,拿下那刀疤男子。


    但就此時,楚寧月心中,卻忽然間想到了一種可能,此刻再度望向刀疤男子,卻見他也正朝著自己三人望來,心下立時確定了這種猜測。


    這種暗室之中,普通人的視線的確會受限,可是一名修士,無論修為再如何低,都可以憑借神識觀察暗室之中的所在。至於武道中人,感知力則也是遠超常人。


    所以這刀疤男子站在原地,隻需觀察眾人出手爭奪之時,誰可不受暗室影響,便能知曉誰是修士,誰是武者。也就是說,這一場暗鬥,對於他們來說,乃是一場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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