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王都,夜色將盡,王宮之內,卻是明燈如舊,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偏殿之內,舞姬玲瓏,樂師祥和,卻給人一種空洞之感。因為偏殿中,雖有近臣數名,亦在飲酒,但麵上卻無半分笑意,麵色呆滯。


    偏殿深處,滿是薄紗帷幕,隱約間可見一道曼妙身軀,側臥於床榻之上,麵上帶著一絲微笑。此女與台下近臣頗為不同,因為其麵色如常,眼神深邃,手中杯盞尚有殘羹,似是在等待著什麽到來。


    就在此時,奏樂曲風忽轉,由靜轉動,由喜入怒,一時間祥和不複,似有金戈鐵馬之相,戰陣殺伐之音。數名近臣,麵上神色如舊呆滯,隻是手中拿起的酒杯,此刻卻停滯在半空,身形僵直不動。


    而舞台之上的四名舞姬,此刻雖仍在起舞,但周身氣息卻已截然不同,舉手投足之間,似有無形氣勁凝聚而出,懸而不發。


    “嗖嗖嗖...”


    半息過後,琴音一變,偏殿之中,立時響起一陣破風之聲,卻不知是樂師技藝高絕,還是真有其事。薄紗帷幕隨風而動,隨著一陣撕裂之聲,留下三道交叉漏洞,似是某種印記。


    無形氣勁攻入帷幕,四名舞姬亦停下動作,其中兩人化作兩道青光,緊隨無形氣勁而入,隨後偏殿之內,便響起一陣拳腳交接之音。這陣聲響並未持續太久,便重新歸於肅寂,剩下的兩名舞姬見狀,立時急催真元。


    而下一刻,一聲震響於帷幕之後突兀響起,兩道人影同時自其內倒飛而出,落地之時周身已盡是血色,渺無生機。


    帷幕之後,側臥的女子緩緩起身,開口之間,聲音慵懶,但所用字句,卻是....


    “孤王等了你們許久,速戰速決吧。”


    一聲孤王入耳,剩下的兩名舞姬當即對望一眼,其中一人當即手中幽光一閃,一柄拳頭大小的青色彎刀便脫手而出,頃刻之間化為數倍大小,一刀朝著帷幕之後的人影斬落而去。


    “轟!!”


    這一擊與之前的偷襲不同,乃是運轉真元,祭出法器的全力一擊。隨著一刀斬落,狂暴氣勁立時將整片帷幕削得支離破碎,偏殿之內亦是土木橫飛,可是那幾名近臣,如今卻是毫發無損。


    隨著帷幕破碎,其後的人影徹底浮現而出,兩名舞姬看清眼前之人後,心下立時升起一絲滔天恨意。但與同時,心底也是產生了巨大的疑問,因為眼前之人,的確就是毀自己宗門道統的罪魁禍首,玄霜女君,可是區區凡人如何能抵擋法器?


    “你們還在等什麽?”


    就在此時,一席藍色宮裝的玄霜女君淡淡出聲,目光卻是落在了一旁的三名樂師身上。如此一問,倒讓兩名舞姬心下一沉,不禁思考起,玄霜女君之所以能擋下法器攻擊,是否與之前的琴聲有關。


    她們此行,雖然是為了報仇而來,但是也沒有必死的決心。因為在她們看來,玄霜王室的陣法再強,玄霜女君也不過是凡人之軀,根本無法匹敵修士。


    即便她身邊會有修士保護,自己四人裝作舞姬獻藝,再忽然出手偷襲,料想暗中保護的修士,也無法及時反應過來。但如今的狀況,卻讓兩人不得不思考退路,因為眼前倒下的兩名同伴,足可以說明暗中保護的修士,境界在她們之上。


    殊料就在兩女心生退意之時,偏殿之內變故再生。玄霜女君所在方位,忽然間浮現出四道金色鎖鏈,朝著其雙手雙腳束縛而去,頃刻之間,便將其鎖定在了原位。


    而與此同時,三名樂師亦是站起身來,沉聲開口:


    “自然是在等女君背後的人現身。”


    “你們...”


    兩名舞姬顯然沒有想到,這三名樂師同樣也是修士,而且修為還在自己兩人之上。最關鍵的是,他們的立場,似乎與自己兩人相近,並非玄霜王室的勢力。


    可如此一來,方才是誰暗中出手,幫助玄霜女君擋下那一擊,並且重創兩女,這便是一個極為困擾的難題了。


    三名樂師之中,樣貌較為年輕的一人,此刻衝著兩名舞姬微微頷首,同時也注意到了倒在她們眼前的兩女身上的傷勢,緊接著淡淡出聲道:


    “此地不是凝氣境可以來的地方,你們速速離去吧。”


    兩女對視一眼,皆知這三名樂師的修為,應遠在她們之上,而且這三人出手的時機,亦可見對自己兩人沒有惡意,所以所言應該非虛。可是眼下自己兩人的修為,或許派不上什麽用場,但眼前卻不失為一個報仇的好時機。


    即便是不能親自報仇,也可以見證這複仇的第一步,所以兩女立時開口道:


    “道友..我們...”


    隻是兩女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另外一個聲音打斷,立時引起了五人的注意。在這個聲音之前,無人再想開口,因為他們此刻的麵色,皆有些難看。


    “你們這群修士,就是喜歡目中無人,孤王今日便來教教爾等,何為製勝之道。”


    玄霜女君開口之間,其雙手雙腳之上的金色鎖鏈,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便是連三名布陣的樂師,都沒有絲毫察覺。此刻聞言瞬間,其中一人立時警覺,疾呼一聲...


    “退!”


    隻是其開口的同時,兩名同伴還算反應及時,那兩名舞姬卻是慢了半分。天空之上,數十道金色鎖鏈,頃刻間便將兩女鎖定,一股龐大的牽引之力,立時自金色鎖鏈之中傳出。


    兩名偽裝成舞姬的凝氣境修士,立時便感覺周身修為遲滯,隨後便如決堤洪水一般,朝著金色鎖鏈,宣泄而出。頃刻之間,周身修為盡散,隨著一陣慘嚎,被金色鎖鏈吞沒其中,留下一攤血跡。


    “製勝的第一步,便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莫要大意輕敵。”


    玄霜女君說話之間,朝前踏出一步,而那些吞沒的兩名女修的鎖鏈,在這一刻瞬間消散,卻在下一瞬,突兀出現在三名樂師所在方位。不過這三名樂師,本就是擅長陣法之人,加之他們的修為乃是開元境,所以尚能應對。


    “是陣師...”


    三人此時身形疾退之間,看似狼狽,實則卻有餘力思考方才變故,一時間隻能得到如此結論。方才自己三人布陣,鎖住玄霜女君,而後說話間的功夫,陣法便發生逆轉,而且自己三人毫無所查。


    唯一的可能,便是此地暗藏了一名陣道修為在自己等人之上的陣修,正是他暗中修改了自己等人的陣法,此刻自己三人,正陷入自身所布置的陣法之中。


    但既是自己所布的陣法,那破陣之道便也....


    “不可!”


    三人皆出同門,一人能想通之事,其餘兩人也不難猜出。可就在其中一人,決定以原本破陣之法,破解眼前此陣之時,最初那名樣貌最為年輕的修士,立時出聲喝止。


    可是他的話卻仍舊是說慢了一步,因為自己三人對於自己的陣法實在太過了解,想要破解自己的陣法,往往隻需一念為之。


    “轟!!!”


    偏殿之內,一道火光蔓延而出,卻在脫離偏殿的瞬間,消弭無蹤。火光過後,三名樂師,卻已歿其二,一人死於烈焰之中,而另一人則是為護同門,被吸幹了靈氣,遭受術力波及而亡。


    頃刻之間,這場刺殺行動,便以六死一重傷宣布終結,而唯一幸存的那名修士,如今亦是重傷昏迷,倒在玄霜女君身前不遠處。


    玄霜女君看向這一地狼藉,眼神中卻盡是默然之色,緩緩轉身之間,將目光落在了經曆方才劫難,卻安然無恙的數名近臣身上。此刻淡淡開口,又是相同的一句:


    “你們還在等什麽?”


    隻是這一次,回應她的,卻並非是修士術法,也非武道刺客,而是一聲詢問。


    “王上,相同的手段用不了太多次,事不過三,這是第幾批了?”


    玄霜女君聞言,瞥了幾名近臣一眼,而後眼神定格在一名身著綠色官服的年輕人身上,而後麵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吐出三字...


    “第四批。”


    而下一刻,年輕人身旁的一名老者,凝固般的身形,忽然有了動作,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落杯有聲,緊接著輕聲開口,卻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既如此,臣以為王上釣不到更多的魚了。”


    玄霜女君眼見說話者乃是老者而非少年,微微一愣,抬手間朝著老者身前的桌案按去。隻是手尚未觸及桌案,眼前光景便已物換星移,兩人仍舊身在偏殿,隻是偏殿之中狼藉不複,屍身不複,隻餘兩人。


    一者玄霜女君,高高在上,一者綠衣少年,穩坐案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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