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紫裙女子於楚寧月而言,並非敵人,而是助力。她雖不會,也確實無法出手相助,卻不會出手擊殺此人,因為留著紫裙女子,無論是對於此局還是長遠考慮,皆是有利。


    眼下唯一要思考的,便是如何擺脫此女的糾纏,對方如今似乎神誌受損,行事不可以常理揣度。因此以術法震懾,顯然是行不通的。


    而憑借楚寧月如今自身的遁術,想要與此女拉開距離,卻並非易事。


    “五識...”


    轉念之間,楚寧月便已經找到了此事的突破口,如今紫裙女子追擊於自己,所能屏障的,隻有她的五識。


    而先前自己施展水相術法攻擊對方,對方於水形短劍無動於衷,若不是神誌受損嚴重所致,便可以說明此界之人身上,並無類似神識之物。


    如若這般,那自己想要脫身,隻需製造出阻塞對方五識的存在即可。一旦對方丟失目標,自是無法再找到自己,至於那時她是生是死,也不是自己能夠左右得了。


    心下既定,楚寧月抬起右手,朝著空中一揮,水相術法再度幻化而出。隻是這一次與之前不同,並非單純以術力幻化,而是調度實體凝形。


    而與此同時,其另一手亦是捏了一道法訣,當即一道烈焰自身前迸射而出,朝著其前方凝形的水牆攻去,儼然一副以我之矛,攻我之盾之勢。


    如若與其交手之人,並非神誌受損,如今見狀定然心中疑惑,不敢冒進。可是紫裙女子如今,雙目渾濁,神誌喪失大半,雖見前方失態詭異,卻亦是朝此而來。


    葵水寶典催動之下,再度調動了新的一輪水牆,朝著楚寧月擠壓而來。


    其實紫裙女子想要擊敗楚寧月,並非沒有辦法,隻需舍棄葵水寶典,改用武道內勁近身一戰即可。隻是她如今神誌已喪,出手之間,使出的便是自己威力最大的功法。


    可她這功法,卻偏偏被修士之身的楚寧月天然克製,這便好比天下奇毒遇見了其獨門解藥,這解藥解不了其他萬毒,卻唯獨可以克製於它。


    火與水交接瞬間,在楚寧月術力加催之下,道道白霧立時升騰而起,遮擋視線。這白霧與單純土相術法,製造的飛沙走石不同,乃是兩種術法激化所出,蘊含兩種術力。


    若非身負神識,且修為在其之上,一時半刻,絕難破解。隨著白霧縈繞此間,楚寧月亦施展神識,鎖定紫裙女子所在,觀察其動向。


    卻見其行動雖然受阻,速度減緩三分,但卻似乎仍有辦法,判斷自己所在的方位。


    楚寧月眉頭微皺,稍稍遲疑,再抬眼時,卻將注意力,放在了周圍那些不斷朝著自己擠壓而來的無形水幕之上。


    下一刻,其抬手之間,引靈訣再度施展而出,可此時的引靈訣,卻並非是為了吸收靈氣,而是聲東擊西。因為她判斷出,紫裙女子此刻捕捉自己方位的依據,乃是周圍這些水幕。


    四股吸奪之力,同時自四方顯化而出,但楚寧月此舉的目的,意在亂敵判斷,不在吸收靈氣。所以她並未催動功法,吸收這些靈氣,而是任由水汽自行運轉,做出一副後繼無力之象。


    果然片刻之後,紫裙女子的速度,驟然減緩,宛如一隻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轉,已然找不到確切的方位。


    ...


    不多時,楚寧月重新出現在密林之外,山路之中,此刻額頭之上亦是帶著幾滴汗水。若非先前吸收了不少的靈氣,這一路施展術法,或許當真無法支撐。


    不過好在,密林之內,尚有自己布置的假象,足以將紫裙女子,留在密林之內良久。而接下來,便到了自己前方山村一探之時。


    “轟!!”


    就在此時,東北方天際,一陣轟鳴之聲,突兀而來,百鳥驚飛。便是此地湖水,皆因此震,產生了一絲漣漪,足見其震威力。


    楚寧月當即朝著東北方望去,神識加持之下,一眼洞穿萬千阻礙,找到了震蕩的源頭所在。隨即眉頭微皺,朝著此方趕去。


    而其神識,卻未離開此地,因為此地之中,正有其此行的目標之一。


    湖畔山村,如今已在烈焰之中,化為一片廢墟,而方才變故,更讓這廢墟,變得更加徹底。


    空中,一名白發白須之人,正青雲直墜,落地之間,血染灰衣。然而其周身百丈,卻盡是穿著各異的武者殘骸。


    距離其最近的一人,乃是這一群人中,為數不多的活人,更是穿著最為特殊的一個。因為此人,一身紅衣,如今手中持著一柄泛著幽光的長劍,半跪於地。


    而周圍幸存之人,便沒有他這般好運,即便僥幸未死,亦是付出的不可挽回的代價,此刻哀嚎之聲不斷。他們想不到,自己今日來此,竟會斷送性命,更想不到這小小山村之內,能有此等存在。


    “嗬嗬哈哈哈,許門主不愧是甲子之間,玄機門武學造詣最高之人,這移星換命之術,在下今日領教了。隻可惜.....”


    剛剛落地的灰衣老者,此刻氣息紊亂,卻是當即席地而坐,催動功法療傷,對於眼前之人的言語,絲毫不為所動,更像是一絲也不擔心在場之人會趁機出手。


    紅衣人的話,並非刻意停頓,而是因為他方才說至此處之時,忽覺內息翻湧,喉間一鹹。於是趕忙壓製內傷,不再開口說話,此時萬不能露怯。


    如若此地,隻剩下自己日月盟之人的話,自己或許還能愜意一些。可偏偏此地除了自己這位日月盟判官之外,還有一名隱藏得極深的正氣盟堂主。


    此人從始至終,皆為正式現身,先前自己所見之人,亦不過是他的替身。可是剛剛許猶然瀕死反撲,一掌降下,星光萬傾,在場之人皆被巨力摧身,骨斷筋折,死狀淒慘。


    即便傷而不死者,亦是被震得經脈損毀,此生武道再無進境。可是偏偏這些正氣盟普通成員的人群之中,還有一人隻是受了輕傷。


    需知自己方才承接隕星歸元式,若非及時施展出此行所帶的底牌,恐怕也要淪為諸多廢人之中的一員,這手中的古劍,乃是日月盟此行的底氣所在。


    可即便如此,自己仍舊受了不輕的內傷,可是正氣盟普通成員之內,卻有一人所受傷勢在自己之下,他此刻雖然也是半跪在地,但他周身的氣息卻騙不了人。


    “孫堂主,此人害你我盟下眾人死傷無數,時至如今,你還要繼續隱藏下去麽?”


    一聲孫堂主入耳,那名其貌不揚,江湖人士打扮的正氣盟中年男子,此刻輕笑一聲。同時卻是在日月盟判官訝異的眼神中,就此站了起來。


    “陸判官此言差矣,今日死傷之人,隻有你日月盟之人,卻並無我盟中兄弟。”


    “嗯?”


    判官陸遊此刻不解對方所言,隻當對方是佯裝高深,意圖亂人心境,幹擾判斷,所以一字輕疑出聲,算是某種配合。


    卻未想到下一刻,對方開口之間,竟是....


    “此行孫某所率之人,皆為臨時招募的江湖亡命之徒,並非盟中兄弟。否則你命人屠村之時,即便孫某兩不相幫,亦會有其他人出手。”


    “孫堂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判官陸遊眼見這中年男子,朝著自己走來,經過白須老者的身旁,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後者亦是沒有動作,立時心中升起一絲警覺,不禁發問。


    而中年男子,此時越發靠近判官陸遊,周身的氣息便越為凝實。此刻的後者赫然發現,前者非但是隱藏了實力,更是根本沒有受傷,他此時竟然完好無損。


    而其開口之間,語氣堅定,大有一副穩操勝券之意,無需任何修飾隱瞞:


    “正氣盟所行之事,素來追求無愧無心,孫某先前坐視你屠村是為大局,如今塵埃已定,自當為他們報仇。至於村中幸存幼童,我早已命人暗中安頓,亦算對我所犯之錯的補償。”


    話音落定,中年男子腳步驟然加快,朝著判官陸遊急奔而去,但目光卻始終落在他手中所持的古劍之上,心知此物非凡。


    如若任由對方恢複實力,有此物相助,自己未必能勝。唯有快刀斬亂麻,搶在對方功體未複之時,方能斬殺此人。


    可就在此時....


    “閣下也不必再演戲了。”


    白須老者的聲音忽然響起,與此同時,亦自地麵之上站起身來。其恢複得如此之快,使得判官陸遊心下一沉,隻覺得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眼前的中年男子,竟然耿直如此,回首之間,便是一句:


    “孫某承認,先前邀前輩聯手之時,的確存有私心,想要前輩施展出移星換命,確保此戰過後,主導權在正氣盟手中。


    但孫某所言,句句屬實,無需欺騙,也不必欺騙。眼下,先殺此人,方為上策。”


    說話之間,中年男子不再猶豫,抬手一掌,便朝判官陸遊天門按去。而後者雖自知今日凶多吉少,卻也不會束手就擒,手中古劍幽光大作。


    可就在兩人即將交接之際,地麵之上卻華光忽現,隨即判官陸遊所在一丈方圓,地麵龜裂,拔地而起,頃刻之間便已高出數丈有餘。


    而下一刻,一道人影則詭異出現在其身後,抬手之間,便點在了其後身龍骨之上。判官陸遊,立時如遭雷擊,身形癱軟而下,更是因為眼前變故突然,尚且無法反應過來,發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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