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入耳,刀疤青年身形一顫,因為這個聲音,他頗為耳熟。此刻回身之間,赫然見到柳瘟與一名少年並列而來,但下一刻他便看出兩人的氣息趨近於無,功力遠不及自己。


    “你來這裏做什麽?葉家不歡迎你!”


    刀疤青年雖是冷聲開口,卻在以眼神,示意柳瘟快點離開。因為今日,自己免不得要一番苦戰,若是柳瘟恢複的實力,自可並肩同行,可是以他如今的狀況,站在自己這一邊就是送死。


    柳瘟聞言,卻是直接無視了刀疤青年的話,此時微微側身,看向楚寧月,而後攤了攤手道:


    “看吧,我已然說過,此行會有凶險。少年郎,此事與你無關,你現在離開,還不會引火上身。”


    先前兩人並列而行之時,楚寧月便以神識,窺探到了此高坡之上的全部。對於今日之事,心中已然有數,也算到了柳瘟或許,有借自己之手,相助這刀疤青年的意思。


    不過先前柳瘟,的確相助於自己,自己的確是欠他一個人情。之前自己助他打退追兵,還得乃是驛站之內,求治之情,卻不是黃沙之上引路之情。


    因此此刻,她明知對方可能有意利用自己,也不介意幫對方出手一次。因為在來此的路上,她想通了一件事,便是與其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一個一個城鎮的去找便宜師兄,不如讓他來找自己。


    那麽最好的辦法,便是做出一些出格之事,名揚南域。


    當然,她定然是不會當眾施展火相術法,成為眾人心中的西疆妖人。不過凝氣境修士,除了本相術法之外,也不是毫無攻擊手段。


    “我既隨你來此,便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聽到楚寧月淡淡開口,柳瘟微微一愣,看向少年郎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複雜,感激、愧疚、懊惱、無奈。


    “今日,是我葉家家主繼任大典,柳家派人前來觀禮,我等自是該以禮相待。可若柳家,想要插手我葉家內部之事,卻未免有些管得太寬了吧?”


    就在此時,短暫沉默的葉家大長老,忽然沉聲開口。因為他雖看到了楚寧月身上所穿的柳家嫡係服飾,卻也確定柳家沒有這號人物。


    更何況,柳家嫡係弟子,如何會與這個柳家的叛逆,如今已然是書院學子的柳瘟混在一起?所以他這一句話,既算是敲山震虎,亦算是投石問路,想要看看對方究竟意欲何為。


    “哼哼哼,天下人管天下事,若有不公,人盡管之。我此行的立場,不代表柳家,亦不代表書院,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南域人。”


    柳瘟開口之間,搖頭晃腦,仿佛養天地之正氣於心。隻可惜,他這話落入葉家大長老耳中,卻成了取死之道。


    因為他最忌憚的,便是柳瘟此行,乃是風鳴院暗中授意。柳家當年,便是因為風鳴院介入,才落得如今破敗的下場,如若自己葉家也重蹈覆轍,那麽如今的淩家便會一家獨大。


    以淩家如今與城主府的關係,怕是不出幾年,葉家與柳家便會被吞並。而為了阻止這種情況發生,目前唯一的辦法,便是與柳家聯盟。


    所以,柳瘟此行,無論是代表風鳴院的立場,還是柳家的立場,這位葉家大長老都不敢得罪。可是眼下,他卻說自己不代表任何人,這便意味著他失去了保護傘。


    “你糊塗啊!”


    就在此時,刀疤青年忽然開口,因為他認得曾經的天之驕子柳瘟,卻不認得如今心性大變的柳瘟。此時眼見他說出此等愚蠢的言語,自己是萬萬沒有想到。


    此時,他隻希望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能夠安然離開此地。至於自己,今日...定要為華兒報仇!


    葉家大長老此時的目光,一直落在楚寧月的身上,因為他想要分辨出,這少年的深淺,和他的立場。可是,他卻沒有從對方的麵上,看到絲毫情緒波動。


    盡管他同行之人,說出了此等取死之道,這少年都始終沒有表情。這樣的反應,有兩種可能,第一是他心虛,所以故作鎮定,以免多說多錯。


    第二,則是有恃無恐....


    “來人!此子冒充柳家嫡係,亂我葉家大典,速速將之擒下,送往柳家處置!”


    瞬息過後,葉家大長老做出判斷,此刻下令亦是頗為取巧。他所言,並不是要自己處置眼前之人,而是要送往柳家。


    也就是說,即便這少年真是柳家嫡係,屆時自己也可以說是一場誤會,隻是懷疑此子的身份,所以才將人拿下。


    不過,他口中雖然說得是拿下,可實際上,卻不會隻是拿下這般簡單。而且他顧慮的,隻是少年身上的嫡係長袍,而不是柳瘟。


    柳瘟一直便是現任柳家家主的心病,若是自己能夠殺了此人,日後與柳家達成聯盟,便會更加容易。所以眼下,自己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攻!”


    葉家大長老一聲落定,其後立時有十餘人,朝著楚寧月與柳瘟攻去,速度不慢。這些人的實力,大多是八品與七品之間,算不得什麽葉家巔峰戰力。


    但是柳瘟如今,武脈盡廢,雖然眼力與招式仍在,武力也隻不過是略強於常人而已。若今日沒有楚寧月在側,這十餘人,足以將其滅殺於此。


    這也是楚寧月心中的另一個疑惑,便是他如何確定,自己一定會出手。再者說,他如何確定自己出手之後,一定能全身而退?


    又或者他並沒有將自己算在行動之中,那麽他又要如何脫困?


    這一瞬遲疑之間,楚寧月並沒有第一時間施展術法,而是側目看著柳瘟。卻見對方此時,並未看著自己,麵上也無焦急之色,仿佛另有計劃。


    “嗯?”


    先前於柳家之時,楚寧月並未留意柳瘟的神情,可是如今,她心中卻已經有了幾分疑惑,總覺得此人似乎隱藏了什麽,似乎有備而來。


    “二哥!”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疾呼,自場上最令人意外的一人口中脫口而出,正是刀疤青年。而其出聲的同時,身形已然踏地而起,朝著柳瘟躍來。


    他如今的功力,已然是六品中境,雖然身上有傷,隻能發揮出六品下境的實力,但也比那些八品武者,速度快上太多。


    此刻翻身之間,便落在了柳瘟身前,抬手一掌,氣息翻湧。而那些葉家之人見狀,則是紛紛停下了腳步,他們不是莽夫,也不是盲目遵從命令的死士,他們知道葉瓊的實力不是自己能抵擋的。


    而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仿佛剛剛從巨大情緒波動之中,恢複過來的葉家大公子,此時輕聲開口,語氣沉重,仿佛心中十分失望。


    “二弟,我想不通,你如何能為了權力勾結外人,謀取家主之位,將事情做得這般絕。華兒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今日所為,已然越界。


    若你肯迷途知返,我便是拚得家主之位不要,也會保你性命。但若你執迷不悟,便.....隻得清理門戶了。”


    話音至此,葉家大公子看向葉瓊,眼神之中,盡是失望與歎息。不得不說,他於人前作態,已然成了習慣,這一番言談行雲流水,仿佛真情流露。


    隻可惜,刀疤青年已然清楚,自己的大哥究竟是什麽貨色,亦猜得出他這樣說,是為了師出有名。不過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今日自己要的,隻是一個公道。


    如果眾人給不了自己這個公道,那自己便親手去取,大長老派人伏擊自己,致使華兒身死,這個仇,自己一定要報!


    此刻自己已然顧不上,周圍圍觀之人的謾罵與憎惡,他們在意的,永遠不是真相如何,而是自己以為的真相如何。


    “愚民。”


    就在此時,柳瘟忽然開口,卻是吐出了一句嘲諷之語。隻是他的聲音太小,根本不足以穿透圍觀之人的謾罵聲浪,此時深吸一氣,正要再度開口,卻未想到身旁的少年郎,竟會先他一步。


    “爾等愚民,可知何為先入為主?”


    楚寧月此時淡淡開口,語氣雖然平淡,聲音卻經由術力,擴散而出,傳入眾人耳中,振聾發聵,立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葉家今日,既要你們前來觀禮,為得便是公正於天下。可你等卻因心中定見,聽信一麵之詞,不給旁人解釋的機會,如此受人愚弄而不知,當真是愚不可及。”


    再度開口之間,楚寧月雙手負於身後,麵對無數百姓的怒眼,此時心中古井無波。她本就是修士,而丹青天下的修士,一向視世俗之人如草芥。


    所以即便她與大多數修士不同,但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還是能夠讓她,輕易無視這些普通人的情緒與想法。


    此刻她要的,便是此時的寧靜,但僅憑言語還不夠,想要震懾眾人,就需要展露實力。而展露實力,則需要有相對的契機。


    於是,雖然楚寧月心中不屑,卻還是用了一招,隻有那個人才會施展的爛招。此刻她將一句話,單獨傳音至了那位葉家大長老的耳中。


    後者聞聲麵色驟變,怒道:


    “庶子妖言惑眾,速速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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