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夜,月隱星稀,陣風呼嘯,大雨磅礴。楚寧月獨自一人,持劍前行,如閑庭信步,朝淩家所在步步進逼,速度不急不慢。


    大雨掩蓋之下,擎風鎮內,無數建築之後,八日來暗藏之人,皆有了動作。有循江湖追殺令而來者,有為這七日內,隕落於飯館之內的故人報仇者,亦有三大家族之人。


    這些人平日裏,絕不可能聚在同一地點,因為彼此之間立場不同,陣營不同。可是今日,眾人卻皆都十分默契地沒有動手,因為他們皆知自己今日的目標相同。


    而這個目標,又偏偏不是什麽任人魚肉的所在,而是一個神秘莫測的高手。所以在這種時候內訌,乃是最為不智的選擇,唯有聯手,方有勝算。


    楚寧月神識四散而出,心知周圍已然匯聚了五十餘人,暗中跟隨自己前行。而淩家方位,也似乎得到了信息,有十餘人朝此合圍而來。


    不多時,楚寧月眼前建築逐漸稀少,取而代之的,乃是一處三岔路口。再向前行,便是淩家駐地,建築樣式與普通居民頗為不同,一目了然。


    楚寧月心中有數,此地,便是一切暗流,引爆之地。


    “轟!!!”


    天際之上,一陣驚雷之聲,嗡鳴而下。漫天大雨,似因此聲,愈演愈烈。然而楚寧月神識加持五感,卻再雨聲之中,聽到了蟬翼輕顫之音。


    “來了。”


    心頭兩字滑過,天空之上又是一聲驚雷落下,似是對今晚的行動,完美的配合。就在驚雷落下的瞬間,數十枚鋼針忽然自前方朝楚寧月激射而來,沒有言語招呼,沒有出聲試探。


    今日在此之人,隻有一個目標,殺青衣少年!


    鋼針如雨而至,大雨之中,十七名穿著各異的江湖客,率先出手,第一波鋼針奇襲,不過是為了打亂對手布局,十七人緊隨其後,才是正式交手。


    “嗡...”


    然而就在鋼針臨近楚寧月周身三丈之際,原本激射而來的鋼針,卻驟然停下,似被一股無形氣機牽引,隨著第一枚鋼針調轉方向,後續數十枚鋼針同樣如此。


    但在雨夜之下,普通武者的雙目,遠遠不足以捕捉到這些鋼針的軌跡。正如先前的突襲一般,此刻數十枚鋼針被楚寧月以氣機操控,朝著周圍十七名江湖客反噬而去。


    而這些江湖客,其中眼力過人者,立即看到了眼前離奇的一幕,轉攻為守,但也有大半之人,並未看到鋼針反攻己身,仍舊前衝。


    “砰砰砰...”


    立時發出一陣悶響,鋼針入體瞬間,破體而出,帶起數道血箭,同樣帶出的,乃是武者的生機。


    轉瞬之間,十七名武者,已歿十三,剩餘四人,心中膽寒,一時間不願再向前一步。可今日匯聚此地者,卻皆都是亡命之徒,尤其是先前並未出手之人,隻會覺得先前身死者乃是廢物。


    並不會覺得,乃是目標太強,所以才發生了先前的一幕。


    楚寧月腳步如舊,仍是朝著淩家而去,對於那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的四人,並沒有主動攻擊。其實並不是她仁慈,而是此時大雨磅礴,加之她如今的修為,攻擊手段貧瘠。


    除了施展本相術法之外,唯一的手段,便是禦器。正如先前前行改變那些鋼針的軌跡一般,此刻除非禦手中之劍,否則就隻能暫且等對方出手。


    她很是清楚,先前的十七人,實力遠在大廚與掌櫃之下,絕不是真正的暗流。而自己想要引出這些暗流,便不能一次展現太多手段,倘若讓這些人望而卻步,並非好事,隻會增添麻煩。


    七步過後,一道閃電落下,卻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為,正巧劈落在楚寧月身前十丈的一顆大樹之上,將之劈得四分五裂。


    楚寧月腳步微頓,看向上空,雙目微凝,因為她在這一刻,再一次捕捉到了當日山村之時,神秘箭手的氣息。不過這種氣息,並不是特指當日特定的那個人,而是諸如此類的氣息。


    這讓楚寧月想到了一種可能,但卻並無實證,因為這種說法,便是放在丹青天下,也是玄之又玄,而且不是自己這個層次,可以觸及的。


    但若不是天地法則反噬,又如何解釋,自己當日莫名被壓製的實力,還有那專破修士護體道韻的弓箭呢?


    分神之間,又有八名武者現身,而這八人周身的氣息,遠朝先前的十七人。更與他們不同的是,這八人彼此之間,存在默契,此刻雖是占得先機,卻沒有一人率先出手,而是占據了八個方位。


    “開!”


    正當楚寧月回神之際,卻聽八人之中一人開口,而與此同時,十六道鐵索橫江,彼此縱橫交錯,織成一張大網,將楚寧月圍困其中。


    楚寧月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有些意外,因為她察覺到周身鐵鏈,似乎讓自身重力加重數十倍之多,已然影響到了自己的速度。


    而鐵網之上,又帶著無數碎刃,隨著八人身形方位變幻,朝著楚寧月絞殺而來。


    此刻八人所用鐵索,皆被他們牢牢抓在手中,別說楚寧月並不懂得,這些鐵索如何攻擊,便是懂,也不會花費數倍氣力,禦使這些鐵索。


    在確定天空之上,神秘氣息消散過後,楚寧月背在身後的右手,終於持劍而出。卻是抬手一指,朝著前方最近一人點去,隨即長劍脫手而起,直朝此人洞穿而去。


    眼見目標出手,八人不敢大意,鐵索橫江再起波瀾,以壯闊之勢,朝著那柄長劍絞殺而去。然而鎖鏈剛剛觸及劍身,便於空中炸裂出一道火花。


    楚寧月心知那柄長劍雖然鋒銳,但也不過是世俗之器,僅憑其身,難以斬斷這些鐵索。所以在出劍之時,便以將術力包裹其上,此刻劍身觸及鎖鏈,自是無堅不摧。


    可是火花落下,那些鎖鏈卻隻是被蕩飛而起,使得鎖鏈鏈接之人,血氣翻湧,卻並未繃斷。這一幕落入楚寧月眼中,使得她心中再起波瀾。


    因為這八人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可以抵擋住自己的術力攻擊,這乃是自己步入此界之後,遇到的頭一幢。


    “嗤...”


    鐵鏈蕩飛,八人氣血翻湧,而原本同樣應該被蕩開的長劍,此時卻在楚寧月控製之下,重回軌跡,以迅雷之勢,一劍貫穿目標。


    長劍破體而出,中劍之人身形倒飛而起,尚未落地,便已然生機全無。而鐵索橫江,八人失一,立時失衡,楚寧月足尖點地,身形漂浮而起,長劍再出。


    七人雖立即以鐵索攔截,卻無先前縱橫之勢,更是無法阻擋眼前之人身形,頃刻之間,再歿其五。


    突破鐵索攔阻,楚寧月長劍回身,繼續朝前而行,麵對殘兵敗將,她並不打算乘勝追擊。世俗武者,唯有親身與修士一戰,方才能夠知曉比此之間的差距。


    那些僥幸未死之人,已然失了心境,便是自己背對他們,也未必有人敢出手偷襲。更何況,偷襲無用。


    此刻潛藏暗處之人,眼見十七名七品落敗,八名六品身死其六,心中皆都對目標少年,高看了幾分。然而此番行事,前來的卻不隻是六品,尚有五品之人。


    而這些人,此時皆都不約而同地,看出了目標少年的一項短板,那便是攻擊手段匱乏。雖然這可以用對方刻意保存勢力,而對手太弱不足以讓他施展更高層次的手段來解釋。


    但有些事,沒有親身嚐試之前,終歸是不會相信旁人的苦口良言的。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閣下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功力,著實不凡呐。”


    就在此時,淩家方向,一名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策馬而來。其身後並無侍從,左右亦無埋伏,仿佛今日隻是隻身一人。


    俄頃,翻身下馬,落在楚寧月身前十丈,兩人遙遙對立。


    楚寧月上下打量此人,並非是因為對手實力莫測,而是因為她的神識,始終籠罩在擎風鎮,對於此人的來曆,她十分清楚。


    因為此人,正是自淩家駐地之中而出,多半是淩家之人。


    楚寧月此行,雖說是去淩家討要說法,但真正的目的,卻還是找淩青山和便宜師兄。所以對於那些殺手,她可以一舉滅殺,但對於淩家之人,還是想要傷而不死的。


    此刻上下打量,正是在判斷對方的實力,思考稍後出手,如何能夠留他性命。


    “你可是淩家之人?”


    楚寧月此時,心中已然猜測,淩青山與便宜師兄出事,所以她沒有打草驚蛇,直接詢問對方淩青山的下落。


    中年男子於南域聲名不顯,但在擎風鎮卻是頗為有名,所以站在他的角度,理所應當便認為眼前少年是明知故問。因此其開口之間,便是自報家門,想要看看對方有何作為。


    “不錯,家父正是淩家四長老。”


    聽到他如此說,楚寧月微微點頭,既已確定此人是淩家之人,那稍後動手,自己自會留他一命。於是接著開口,卻是以吩咐的語氣道:


    “帶我去見四長老。”


    “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聞言,大笑一聲,而後忽然抬手抱拳,朝著楚寧月身後望去,而後沉聲開口道:


    “諸位朋友遠道而來,今日皆是為了來找閣下切磋,閣下要見家父我自然不會攔阻,隻是希望閣下前去之前,莫要落了眾人的期望。”


    中年男子的話,說得頗為狡黠,他心中所想,在暗中觀察的五品高手眼中,昭然若揭。他們淩家,這是想要坐山觀虎鬥,兩邊不得罪。


    如果這少年不敵,今日自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而若這少年功力非凡,淩家也不是他的敵人。因為他已然說過,在他看來,眾人來找少年,乃是切磋。


    卻未想到,眼前少年開口之間,竟是一句讓他們意外的話....


    “若這是淩家的待客之道,那便由你率先來切磋切磋吧。”


    中年男子聞言,麵色一變,眼神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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