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落定,勝負已分,然而石室出口,卻被馬臉男子擋在身後。他雖已停下機關,但此刻卻沒有宣布終結之意,凝視眼前少年的同時,腦中思緒飛轉。


    風鳴院為天啟五院之一,而天啟五院的存在,便是為了選拔精英,通過五院大比,為書山輸送新鮮血液。而書山,則與玄機門滅門之事,關係重大。


    雖然如今的風鳴院,已然沒落,院中弟子,大多沒有此等見識,也沒有機會了解到當年這些隱秘。但是卻不代表,整個風鳴院之中,皆都無人知曉。


    這位馬臉男子,正是此次五院大比之中,代表風鳴院的十大核心弟子之一。而他又恰巧是風鳴院本院弟子,並非是其他四城強行瓜分的名額之一,因此他乃是風鳴院之中,為數不多的知情人。


    也正因如此,方才眼見少年,明明先被對方擊中,卻毫發無損,而後一指反製對手,才會立即聯想到玄機門無上功法,移星換鬥。


    若非是這少年身負此等奇功,關鍵時刻發動此訣,轉嫁氣勁於對方,他當真想不到第二種解釋。


    “移星換鬥,乃是玄機門之傳承,如今早已絕跡天下,你是如何習得此功法的?”


    對於楚寧月的裝傻充愣,馬臉男子自然不會輕信,此刻再度開口逼問。而後者聞言,則是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而後反問道:


    “何為移星換鬥?”


    對於楚寧月的態度,馬臉男子很是反感,此時心中隻當對方是要嘴硬到底,索性不再開口,而是凝視著對方。此地機關雖已停止,但距離地形恢複卻還要一炷香的時間。


    既然對方方才施展出了移星換鬥,那自己便能逼他使出第二次!


    楚寧月雖然神識受陣法壓製,但卻並非全然無法施展,所以她能夠感覺到,馬臉男子此時正在凝聚氣息,怕是準備動手。


    而看先前幹瘦男子對他的態度,此人的身份,怕是不俗。自己今日要的,隻是彰顯武力,而並非想要鋒芒畢露,所以不想與眼前之人交手,更加不想當眾分出勝負。


    抱著這種心思的她,自然不會坐視對方出手試探自己,因此輕聲開口道:


    “你是說方才那一指吧?”


    馬臉男子聞言,顯然有些意外,他本以為,對方會死扛到底,卻未想到對方會主動提起話題。於是,暗運的內勁,稍稍停滯,同時微微頷首,示意對方繼續說。


    “其實道理很簡單,他的速度太慢,所以出手之時,我便看破了他胸前氣海的破綻。”


    楚寧月沒有多說,隻給對方無盡的猜想,因為她並不了解此界武者的細節,隻知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麽。正如她說得那樣,先前幹瘦男子的一掌,的確是先朝自己按來。


    而自己,則是憑借開元境的修為,後發先至,率先一指點在對方氣海之上,近距離施展氣機,封鎖了對方的內勁。


    而幹瘦男子,因為氣息受阻,所以那一掌,威力全無,與凡人拍掌無異,自是無法對自己造成絲毫威脅。至於最後,眾人眼中看到的將對方震退,則是自己確定對方已然昏迷,全無反抗之力。


    所以便以修士禦器之術,禦了人....


    “你的意思是說,自己在他出手之時,後發先至,封住其穴道,是也不是?”


    馬臉男子並未讓楚寧月失望,他既然會將自己聯想到玄機門,勢必眼界非同尋常。如今他給出的解釋,與自己先前心中預想,相差無幾,日後自己再以此法出手,便有了解釋。


    “嗯。”


    楚寧月一字出口之間,原本周身氣息盡散的馬臉男子,卻忽然間氣息暴增,身形一動,帶起一道勁風,一拳朝楚寧月麵門轟去。


    他如此舉動,立時讓石室之外,聽不到二人對話的眾人愣神,根本不知內中發生何事。柳瘟更是心中警覺,擔憂這馬臉男子,發現了什麽。


    然而下一刻,與先前極為相近的一幕,出現在眾人眼前。隻是不同的是,少年抬起的一指,距離馬臉男子胸口尚有兩寸,而馬臉男子的一拳,則是與少年的麵門相隔一寸。


    兩人保持出手的姿勢,卻皆都靜止於此,看得眾人一臉茫然,不知發生何事。


    “你果然很快,他敗得不冤。”


    馬臉男子淡淡開口,而後率先撤拳,楚寧月也同時撤回點出的一指,先前兩人,看似來勢洶洶,實則無論是誰,也沒有當真出手。


    楚寧月方才判斷出,對方乃是刻意試探,所以出手之間,雖有速度,卻並未施展氣機。即便自己判斷有誤,亦是有把握在對方觸及自己之前躲閃。


    隻是她並不清楚,馬臉男子的品級,與先前的幹瘦男子截然不同。如今拳離一寸,已然可以開碑裂石。


    “彼此彼此,現下我可以出去了麽?”


    眼見楚寧月淡淡開口,馬臉男子麵上不露聲色,隻是微微側身,示意對方可以離開。可是當楚寧月,與其擦肩而過之際,後者卻又以腹語出聲道:


    “方才那一拳,你知曉我在試探,所以刻意留手,是也不是?”


    而對於這個問題,楚寧月不置可否,並未回答,因為她清楚,自己回答與否並不重要,隻怕從今日開始,風鳴院中,便會多出一個麻煩。


    走出石室,楚寧月卻見眾人望著自己,沉默不語,眼神複雜。她並不在意這些人的態度,但也知曉今日之事,必定會自他們口中,傳出各異版本,響徹風鳴院。


    如今的自己,目的已然達成,自是沒有必要繼續留在此處。於是旁若無人一般,來到柳瘟身後,推起機關竹椅,朝著樓上而行。


    “此子..此子與方師兄互換了一招,打成平手?”


    目送楚寧月與柳瘟離去,人群之中,方才有人開始揣測。而此人說出這個結果之後,自己亦是不大相信。一時之間,眾人對於少年的實力,多加揣測,竟是忘記了石室之中,還躺著一人。


    “你們可有認得此人的?還不將人抬出,難道要我代勞?”


    就在此時,馬臉男子走出石室,周身陰冷之氣如舊,此刻望著眾人之時,麵上又恢複了以往的不耐煩。見眾人有了動作,紛紛離去之時,他卻回身看了樓梯的方向一眼,若有所思。


    ....


    比鬥場外,風鳴院中,風和日麗,人煙稀少。楚寧月推著竹椅,信步前行,柳瘟則是坐在竹椅之上,覺得周身說不出的難熬。


    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我知道你實力不弱,但卻未想到你有如此實力,既如此你又為何...”


    言至此處,柳瘟忽然閉口不言,因為他想到身後少年如今的身份,乃是與三師叔共謀一事的盟友,自己不該對他多加揣測。


    “你是想問,我為何會來風鳴院吧?”


    “的確如此。”


    見對方主動開口,柳瘟有些意外,但表現出來的,卻是鎮定自若。隻可惜,他這份鎮定,注定因為心中所係,無法長久,下一刻,便已動容。


    “這其中原因,我先前同你說過,一是為了尋找那名可能存在的少女。二來,則是為了找到淩青山和我那位師兄。”


    “你與...與淩青山有何關係?為何想要找他?”


    柳瘟情急之下,險些問出“我大哥”三字,好在及時改口。隻可惜,他的態度和關注點,已經暴露了他的意圖。


    楚寧月如今,並不知曉柳瘟與淩青山的關係,但卻能夠看得出來,他對淩青山之事,頗為在意。心中猜想,此人多半是淩青山的故人,隻不過,自己對於淩青山的死活,其實並不在意。


    “淩青山與我們同回南域,乃是一行人中,唯一的南域之人。若他在,既能證明我的身份,又能行向導之職,帶我去約定好的一處所在。”


    楚寧月扯起謊話,自是虛實相間,她從未與淩青山有過什麽約定,但是卻知曉,自己提出要他帶自己回當初那座山寨,他定然不會拒絕,所以這樣說也並無不妥。


    至於相救於他,其實隻是一個幌子,自己真正想要救的,乃是那位便宜師兄。如若囚禁他們的,當真是淩家,那麽便宜師兄可謂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實不相瞞,淩青山其實....”


    柳瘟聞言,此時心中半信半疑,但為了接下來更好的信任彼此,他打算告知給對方一些信息。可是就在他的話,說到此處之時,前方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正是.....


    “二哥!原來你在這裏!”


    聲如洪鍾,底氣十足,正是先前被其帶回風鳴院,葉家的二公子葉瓊,而如今的葉瓊,傷勢已然恢複的七七八八,更是因禍得福,如今乃是一名貨真價實的五品。


    “你..解除禁足了?”


    “嗯,是一位前輩帶我離開了別院,那些管事之人皆不敢阻攔,想必二哥為此事定是費了不少心力。”


    葉瓊說起話來,絲毫不顧此地還有另外一人,仿佛楚寧月在他眼中,隻是死物。因為如今的葉瓊,並不認得如今的楚寧月,隻當對方是一名普通的風鳴院學子,打雜推竹椅的而已。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隻是你身份敏感,若無旁事,最好還是不要出風鳴院。”


    眼見三弟安然無恙,柳瘟心中多少有了一些溫暖,此刻說話之間,倒有了幾分長兄如父的叮囑。葉瓊聞言,則是尷尬一笑,表示自己知道輕重,同時用眼神,不斷瞥向楚寧月。


    心想,這人怎麽如此不識趣,難道沒看到自己兄弟二人重逢,有話要說?他這個外人在此,簡直是大煞風景!


    而下一刻,柳瘟的話,更是讓葉瓊心中,對於楚寧月的不滿,提升到了極致,因為....


    “三弟,大哥.....”


    柳瘟四字剛剛出口,葉瓊便一把將之按住,同時盯著楚寧月,開口喝道:


    “我們兄弟二人要說私事,還請這位朋友回避!”


    楚寧月望向柳瘟,又看向葉瓊,再聯想到柳瘟口中的大哥,一瞬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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