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一刻,漫漫長夜,凜風城西官道之上,上演此番截殺。李丹心三張底牌盡出,卻有兩張底牌徒勞無功,心中驚愕,此刻正是回氣空隙,麵對眼前危機隻得回劍抵在身前。


    卻知此一劍過後,自己勢必會加重傷勢,但也別無他法。


    “走。”


    就在此時,其耳旁忽然響起楚寧月的聲音,但她隻以為後者又是要自己棄之不顧,所以直接無視了對方。卻不想下一刻,中年男子一掌襲身之時,她卻忽覺身形一輕,下一刻已是飄飛而起,淩空數丈。


    “這...”


    馬車之內的中年男子,所習的乃是一門特殊的功法,也正是因為這門功法,他才得以用六品之身,成為南域有名的殺手之一。


    此功法最大的特點,便是可以洞悉對手氣息流轉,清晰知曉對方破綻所在,而後迅捷出手,一擊傷敵致命。


    先前他於馬車之內,已然是判斷出李丹心氣息受阻,根本無法施展身法躲避,所以才會拿準時機暴起出手。


    可是如今自己這一掌不但落空,眼前女子更是踏地淩空,一躍數丈。這哪裏是什麽氣息遲滯之人能夠做到的?


    “你..”


    李丹心肩頭,此時落著一隻不大的手,她此刻微微回頭,正看到身後少年正一手搭在自己肩頭,麵上如舊平靜,不禁一字出口。


    當日初見之時,她的確是看到對方使出了絕頂輕功,但那一次自己將他當做淩青河,心中隻有不悅,沒有認真去看對方的身法。


    如今親身體驗之下,方才感受到這輕功如此玄妙,隻憑借搭在自己肩頭的一手,竟就能將自己帶離戰局之中。


    “嗯,我恢複了些許實力。”


    楚寧月淡淡出聲,左手搭在李丹心肩頭,右手卻是始終淩空對著碎裂的玉石。在場之人中無人通識,自然也就看不到靈氣旋渦。


    此刻那碎裂的靈石之中,正有三道精純靈氣朝著楚寧月掌中蜂擁而去,如同三道紅霞。也正因如此,讓原本靈氣的耗盡的她,重新得以施展修士手段,遁術淩空。


    “這是什麽輕功?!”


    另一旁,鎧甲侏儒與肥碩男子也相繼趕到,此時同樣被天空之上的兩人吸引目光。因為那兩人方才一躍而起本該迅速落地,如今卻是淩空而立,毫無落地的跡象。


    如此輕功身法,在他們這些武者眼中簡直是匪夷所思,根本無法理解。若不是他們素來不信鬼神之說,如今怕是真要覺得自己黑夜見鬼,落荒而逃。


    “是扶搖訣!那少年是風鳴院核心弟子?”


    中年人一掌失利,心中雖有意外,但卻也立時冷靜下來。在看到楚寧月的那一身紅白相間的學子服後,做出了這個判斷。


    鎧甲侏儒與肥碩男子對望一眼,心知彼此都看走了眼,剛剛竟是沒有發現,那個始終毫無作為的少年,竟然是一個隱藏的高手。


    虧得自己當初還以為他是個沒有武功的大族公子,打算殺了李丹心之後,借此人的嘴揚名南域。


    見兩人不應自己,中年男子眉頭微皺,一雙鷹眼如射寒芒,上下打量楚寧月。


    “你方才丟出的玉石還有多少?”


    楚寧月再度開口,問出了她最為在意的事,而其身前的李丹心則從愣神之中恢複過來,微微搖了搖頭,腦海中浮現出一道人影,緊接著說出了與他當日贈物之時一樣的言語:


    “此物世間罕見,隻此一枚。”


    “這...”


    楚寧月聞言語塞,眼下她的確是能夠施展遁術,但她的修為卻隻恢複到了凝氣境。這遁術看似是淩空五丈,實際上凝氣境修士並不能做到長時間淩空而立。


    隻不過是因為這些武者沒有通識,加之一時間因為眼前發生無法接受的一幕而愣神,所以看不到自己兩人正以一個緩慢的速度下降。


    尤其是自己如今正在吸收煉化那玉石之中的精純靈氣,帶著李丹心施展一次遁術已是極限,如今是騰不出手解決眼前麻煩的。


    她之所以詢問對方,是否還有玉石,便是因為眼下最穩妥的法子,乃是帶著李丹心離開此地,而非繼續吸收靈氣。


    可如今,在得知這靈石隻有一塊之後,楚寧月的心中,便升起了一絲猶豫。因為那絕品靈石如今已經破碎,靈氣正在迅速消散。


    此時若不加緊時間吸收,一旦靈氣散盡,自己便沒了恢複實力的機會。


    “你是因為那玉石才恢複了實力?”


    李丹心本就不笨,如今聽少年如此在意那玉石,更是看對方始終抬手對著散落一地的碎片,立時便猜到了其中道理。


    “嗯,我修的不是武道,所以隻能依靠此物恢複。”


    楚寧月說話之時乃是傳音,可李丹心不會傳音之術,她的話被下方三人聽得清晰無比。那鷹眼中年率先反應過來,大喝一聲:


    “一起出手!不能給此子繼續恢複實力的時間!”


    說話間,他已是率先一步踏地而起,五丈高度對於此界五品傾力一躍來說並非難事。可是他才剛剛起身,天空之上的楚寧月便已是身形一閃,朝右方飄飛而出,身形若葉。


    “你若恢複,是否就能打過他們?”


    “可以。”


    聽到這兩字後,李丹心麵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而後朗聲開口,卻是一句:


    “好,既然如此,我去拖住他們!”


    說罷,李丹心肩頭微微一震,便將搭在肩頭的手輕輕震落,可是還未及她借助下墜之勢一劍刺出,便又被楚寧月拉了回來。


    “不必下場,留在此處以劍氣為我護法便好。”


    兩人說話間,三名殺手已使出了數次遠程手段,飛針氣勁齊出,卻根本無法碰到空中兩人分毫。不過因為分神躲閃的緣故,楚寧月吸收的靈氣的速度也是緩慢至極。


    如今傳音落定,楚寧月不再躲閃,全力運轉體內殘陽神訣,開始專心吸奪靈氣。


    五品化氣,最為標誌性的便是以真氣傷人,如今李丹心占據高點,擁有了平日裏根本不可能擁有的絕對優勢,即便她也受傷不輕,可是肩頭的外傷卻並不會阻礙真氣運轉。


    一時間,劍氣掌力淩空對撞,爆發陣陣氣勁波紋,朝四方擴散而去。五品化氣之間的戰鬥,那隻有六品的鷹眼男子,自是有些有心無力。


    他本就是修得一擊必殺的路數,如今望著天空之上的兩人,雖然時不時會躍起偷襲,但每一次都被李丹心率先攔阻,好似早就預測到他會出現在此方位一般。


    使得他越發覺得自己在這場戰鬥之中,毫無用武之地,最後索性站在一旁,望著天空之上的兩人,決定做一柄不出鞘的刀。


    因為他的師父曾經對他說過,殺手便像是一柄刀,一旦出鞘便要見血封喉。但是血刀並不可怖,擁有血刀之名卻不出鞘的刀,才最為駭人。


    可是...他卻似乎忘了,自己這柄刀已經出過手,而應手的人已經知道這柄刀乃是鈍刀。所以他此刻無論出手與否,都已無法對應手之人造成威脅,他無論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


    ...


    三人交手數合,體內真氣幾盡耗空,雖然李丹心單論個人實力,高於在場的三名殺手,但卻架不住鎧甲侏儒與那肥碩男子連番出手。


    一個問題在她心間無數次升起,又被她無數次壓下,因為她雖然不知道身後少年究竟煉得是什麽功法,卻知道運功之時最忌諱被人打斷。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體內的真氣已經趨近枯竭,這個問題即便是再不想問,也需問出口來。因為若再不問,便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你..還需要多少時間?”


    聽到這個聲音後,鎧甲侏儒發一陣尖銳的笑聲,因為他知道此女已經支撐不住。此刻與身後許屠夫互換了一個眼神,隨後朝著一旁“看戲”的鷹眼男子疾呼一聲:


    “她已是強弩之末,一起動手!”


    然而其說話之間,鷹眼便已經出手,對於機會二字,他看得要比兩名五品更加清楚。可是他卻並不知道,鎧甲侏儒要他先出手,不過是吸引李丹心最後一擊。


    以此女如今的狀況,一劍遞出,絕無餘力再抵抗自己兩人的攻擊。但強弩之末,仍是強弩,若那丫頭還有什麽底牌,此刻也會盡數招呼在鷹眼男子的身上。


    眼見楚寧月毫無反應,李丹心眉頭緊蹙,她何嚐不知眼下鷹眼男子的攻擊隻是吸引自己出手,一旦自己將其逼退,身後的兩道攻擊,自己便無力化解。


    所以眼下最正確的選擇,乃是留存最後的真氣,用以化解下一波攻勢,至於鷹眼男子,自己隻能用以傷換傷的法子讓對方知難而退了。


    鷹眼男子縱躍而起,如豺狼、如虎豹、更如迅雷閃電,他一直在旁韜光養晦,為的便是這全力一擊。此刻猶如出鞘利刃,有進無退,一往無前!


    可就在此時,天空之上的兩人,忽然身形一閃,化為一道殘影,直墜而下。原本縱躍而起,全力撲殺的鷹眼男子,一招徹底落空,根本沒有想到對方爆發出的速度竟然比自己還要快。


    他此刻一擊落空,殺手的直覺告訴自己,危機將至。所以他下意識朝著下方望去,對上了一道冰冷的目光。那眼神淡漠至極,好似在對方眼中,自己隻是草木死物一般。


    “不好!”


    鷹眼男子心中劃過這一個念頭,卻不知此念會成為永恒。因為他隻覺得眉心一涼,隨後眼前畫麵定格,於空中宛如一塊碎石一般墜落而下,落地之時生機全無。


    沒有人看到他是如何身死,也沒有人看到他被什麽東西擊中,就好像是於空中忽然行功走岔,墜落下來,然後當場摔死。


    可是,六品雖然算不上高手,但身體素質卻已經遠超一般武者,這五丈的高度,即便是以頭著地,也就是重傷昏迷的下場,絕對不會身死,更不會死得這般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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