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楚寧月已然決定助此女了解追殺真相,所以便不會輕易改變目標。


    再者以其修士遁術,帶著一個昏迷不醒之人與帶著一名清醒的武者,其實並沒有太多區別。甚至楚寧月更傾向於,帶著一名昏迷不醒之人追蹤那五名黑衣。


    因為她清楚,此行對於李丹心來說注定無法善了,其若是清醒狀態,情緒激動之下,或許會打草驚蛇,引發不必要的變數。


    ...


    不多時,五名黑衣人重回被燒毀的山村,一路之上皆沒有發現身後有人尾隨。如今的山村,早已化為一片焦土。望著自己曾經的“傑作”,五人神色淡漠,仿佛死在這裏的隻是螻蟻。


    楚寧月眉頭微皺,繼續暗中跟隨,身為丹青天下修士,她雖然對世俗凡人的性命看得不重,但對於此種濫殺無辜的行為,也是極為不齒。


    她雖不會大義凜然,替天行道,卻也不介意在適當的時機,順手為之。


    “咳..咳咳..”


    許是濃煙未盡,此刻正被楚寧月一手提著的李丹心,發出一陣輕咳,自昏迷不醒之中恢複過來。如此一幕,讓楚寧月有些意外,於是趕忙傳音道:


    “噤聲。”


    隨著傳音入耳,李丹心緩緩睜開雙眼,嗅到了焦土濃煙,看到了身旁的少年。此時的她隻覺心底一陣無力,不但是因為傷勢,更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距離真相越來越近。


    ...


    寅時二刻,城北山頂,勁風呼嘯,夜色已盡。五名身穿黑衣之人,此刻聚攏於崖間,手中皆持著一枚長約四寸的匕首,口中默念某種艱澀難懂的字句,像是在舉行什麽儀式。


    五人所處的地麵之上雖無端倪,但他們所立方位卻頗有講究,如若依次與其他四人相連,那麽便可於地麵繪成一座五芒星陣。


    “他們在做什麽?”


    李丹心心有此問,但卻知道自己兩人如今距離他們不遠,這裏雖有風聲掩護,但若就這樣開口,也還是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她隻是衝著身旁的少年眨眼,希望對方可以為自己解惑。


    隻是,她並不知道,楚寧月此時心中也是頗為疑惑。因為眼前一幕,如若發生在丹青天下,或許還算正常,可是發生在此界便有些,詭異了。


    下一刻,五人齊齊伸出左手,以匕首於中指劃出一道血痕,滴出三滴鮮血落在腳下。旁人興許無法立即看出端倪,可對於氣息異常敏感的楚寧月,此刻卻立即發現了周圍的異樣。


    “以血成陣,看下去吧。”


    傳音的同時,楚寧月眉頭微皺,因為凡是需要以血結陣的,要麽是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施展的高階陣法,要麽便是邪修手段。因為尋常陣法,根本不會以血為媒。


    若今日楚寧月的目的不是替李丹心找出真相,此刻的她怕是已會出手打斷那五人,因為她在鮮血滴入地麵的瞬間,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勁風減弱了三分。


    此種能可改變周圍環境,而非幻術凝成的陣法,至少也是三階玄陣,可是這種品級的陣法,沒有修為在身的普通武者,即便獻祭生命力也是布置不出的。


    更何況,他們若擁有布置三階玄陣的實力,為何不在山村之中使用此陣對付李丹心?


    三滴鮮血滴入地麵,本該就此散落,此時卻是凝為一團。隨即化為四道血線,分別朝著其他四人所在方位蔓延而去,短短三息功夫,一座五芒星圖案的血陣,便已布置完成。


    “恭請大人現身!”


    為首一人沉聲開口,率先雙手舉起匕首,劍鋒向天,眼中盡是虔誠之色。而其餘四人,同樣如法炮製,也是一樣神色,這一幕落入楚寧月眼中,更添幾分疑惑。


    因為這五名殺手的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是吐露著對他們口中“那位大人”的崇敬,並非是普通的雇傭關係。


    這一點,與先前截殺李丹心的人不同,極有可能不是一般的殺手,而是那所謂大人的親信。


    一聲落定,血色陣法之中,泛起一道肉眼不可見的血色波紋,朝外擴散而去。楚寧月神識在身,清晰地看到血色波紋,於空中凝成一道虛影,落在陣法上空。


    但下一刻,那虛影的雙目,卻緩緩朝著自己藏身的方位看來,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楚寧月立時警覺,這血色虛影,絕不可能是武道中人凝聚,所以對方一定有陣師、修士或是此界其他修行體係的存在。


    因此,看破自己的斂息術,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此時心念一動,準備好了動手,不過卻是要以防禦為主。


    “何事?”


    血色陣法之中,傳出一個陰沉沙啞的聲音,但楚寧月卻清晰地看到,聲音響起的同時,天空的血色虛影亦同時開口。


    這虛影本就模糊,加上又是血色凝聚,所以根本看不到其樣貌。隻能依稀看出輪廓,的確是一名身穿鬥篷之人。


    而此虛影說話之間,目光始終停留在楚寧月兩人藏身之所,麵上猙獰笑容如舊,仿佛一尊修羅惡鬼,此時望著卑微蒼生。


    “啟稟大人,事情生變,那丫頭身邊出現了一名強者,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擔心若再繼續出手,會暴露身份,所以...”


    “所以,任務失敗了?”


    五人聞聲色變,其中一名心智稍差者,已是撲通一聲跪地,大呼道:


    “屬下辦事不利,罪該萬死!但那人著實實力莫測,屬下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欺瞞大人!”


    “屬下罪該萬死!”


    其餘三人眼見同伴如此,也是相繼跪伏,出聲附和。不過他們雖然嘴上說著罪該萬死,心中卻是知道,這位大人正是用人之際,不會真的殺自己等人。


    望著同伴四人盡皆跪倒在地,那為首之人隻是微微躬身,卻並未如他們一般放棄最後的尊嚴,心中餘下的不是恐懼,而是落寞之感。


    “你們的確該死,但卻不是因為任務失敗,也不是因為對我陽奉陰違。”


    血陣之中,聲音再啟,這一次血色波紋化為了實質,在場五人立時清晰感覺到麵前陣法之中,傳來道道狂暴氣息,似是洪荒猛獸,將要擇人而噬。


    “還請大人明鑒,讓我等死得明白!”


    為首之人強行壓下心中不安,此刻抬頭望向眼前陣法,不退反進,朝前邁出一步,引得周圍四名同伴如墜冰窟。


    若不是他們此刻,心中盡是恐懼,早已失去了行動的能力,此刻怕是就要有人對這為首之人出手,借此表示忠心。


    “不好,退。”


    就在此時,楚寧月察覺危機,當即一手按在李丹心肩頭,便要抽身疾退。可也就在此時,山間已經凝滯的勁風,卻忽然間複蘇,之前的短暫停歇,似乎是在繼續能量,為得便是此時爆發。


    下一瞬,狂風過境,如刀似刃,楚寧月心知躲閃不及,心念一動,真陽離火罩再出,周身十丈,烈焰纏身,將自己兩人護在其中。


    山間古樹,立時化為一片火海,卻還未來得及被烈焰徹底吞噬,便遭受狂風席卷,在道道風刃之中化為碎片。


    “嗡..”


    鍾鳴之聲再啟,真陽離火罩與無盡風刃碰撞,發出叮當之聲,原本方圓十丈的離火罩,此刻也在不斷縮小。


    終於在三丈之時,離火罩停止縮小,因為山間狂風後力不濟,一招攻勢已盡。可是這一招過後,整座山峰如遭蝗蟲過境,寸草不生,再無藏身之地。


    “有人追蹤!”


    五名黑衣人眼見此一幕,心中震撼的同時,也知道那位大人口中的“該死”緣何而來。自己五人折返山頭,竟然被人跟蹤而不自知。


    此時的他們,心中的恐懼瞬間轉化為憤怒,更是覺得有大人在場,自己這一方實力鼎盛。即便那丫頭身旁有一個絕頂高手,今日也是注定隻有一個結局。


    所以方才跪地的四人,此刻紛紛朝著李丹心撲殺而去,因為他們知道,今日不是此女身死,便是自己身死,絕無脫逃的可能。


    而楚寧月則眉頭微皺,望著天空之上,正看著自己的血色虛影,與其四目相對。她知道,那五名黑衣人,不過是尚未通識的此界五品,不足以為懼。


    今日此局的關鍵,便在於自己與這血色虛影之間,無論對方是此界其他修行體係,還是與自己一般乃是修士之身,今日都將免不了一場苦戰。


    但眼下,自己卻不得不出手,先行料理了眼前的四人,否則自己一旦專心對付那血色虛影,便可能無法騰出手來保護李丹心。


    可就在此時,天空之上的虛影緩緩開口:


    “這是你們自己帶來的麻煩,若不解決,你們知道後果。”


    而其話音落定之際,竟在天空就此消散,血色陣法支離破碎,化為一團狂暴氣息,四散於此。楚寧月眼中原本的大戰並未到來,那血色虛影竟選擇了遁走。


    讓其心中排布立時失策,此時右手一揮,真陽離火罩威力立即減弱。與此同時,四道攻擊接踵而至,撞擊在真陽離火罩之上。


    下一刻,鏡麵破碎,積攢已久的真陽離火宣泄而出,頃刻之間,吞沒眼前生靈,這四人連一聲慘呼也未能發出,便落得與先前許屠夫一般無二的死法。


    五人為首者站在原地,望著這一幕愣愣出神,楚寧月則也麵色凝重。卻是無人注意到,自方才狂風大作的一幕開始,李丹心的神色便就此呆滯。


    直至此刻,眼中一汪春水流轉,懸而未落,這並不是恐懼,而是在巨大打擊之下的失望。


    “是他...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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