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容聞言,快步離開客廳,甚至未來得及知會楚寧月與展虹兩人。他這一幕落在展虹眼中,自是擔心後輩安危,關心則亂,可是落在楚寧月眼中,卻頗為古怪。


    楚寧月先前曾以神識捕捉到李相容下落,知曉其一直藏身於柴房之內,明知李丹心傷重卻未第一時間趕往查看。


    此刻表現出的關心,當然可能是他“良心發現”,但帶給楚寧月的,卻更多是疑惑不解。


    不過,她之所以插手李家之事,並不是因為與李相容的盟友關係,而是出於李丹心一路的護持。所以隻要李丹心沒有性命之憂,那自己便也懶得去思考太多細節。


    至於那個“內鬼”,先前李相容沒有說完的話,楚寧月已然心中有數。李府沒有提前得到李丹心回南域的消息,那麽知道她行蹤的人,便隻可能是她之前的相識之人。


    這也能夠解釋,當時她為何一幅深受打擊的模樣。


    “不一起麽?”


    就在此時,已然邁出客廳的銀甲女將,微微側身開口,望向身後的楚寧月。雖然前者此刻心中對於楚寧月的懷疑已經微乎其微,但還是不希望對方脫離自己的視線。


    “嗯,的確該去看看。”


    ...


    不多時,在銀甲女將的引路之下,兩人來到內院深處,一間頗為別致的閣樓之外。對於其如此“輕車熟路”,楚寧月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對她“多年未來李家”的說辭生疑。


    不過眼下解開謎團的關鍵,皆在李丹心此女的身上,她已然蘇醒,自己也沒有必要繼續草木皆兵。此刻最重要的,還是確定此女安然無虞。


    進入閣樓,一陣藥香撲麵而來,隨即便是無數花草盆栽映入眼簾,此處一樓倒也算清新雅致,隻是此刻入內之人,皆沒有心思欣賞此間。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樓上傳來李丹心的聲音,讓楚寧月眉頭微皺,化為一道殘影,自樓梯直上二樓,出現在李丹心的居室之外。


    屋內空間雖然不大,但此刻容納五人,倒也不顯擁擠。李丹心此刻麵色慘白,額頭之上盡是汗水,如一隻受驚的小獸,蜷縮在床榻一腳,緊張地望著眼前三人。


    李相容此刻麵上盡是擔憂之色,望著一旁的丫鬟和老管家,沉聲開口:


    “田先生怎麽說?”


    老管家聞言,望了一眼此刻倒在地麵之上,昏死過去的田姓老者,微微搖頭道:


    “小姐的傷勢原本在田先生的針術下有所好轉,可是小姐剛剛蘇醒,便將田先生當做了歹人,忽然出手攻擊。”


    “先扶田先生下去休息。”


    李相容當機立斷,做出選擇,命老管家帶著昏迷的醫者下去休息。因為這田姓老者,已是凜風城內最好的醫者,若他都看不出心兒的狀況,去請旁人也是無用之舉。


    “是。”


    老管家應聲之間,背起地麵上昏死的田姓老者,正準備下樓之時,便撞上了出現在此的楚寧月。先是微微一愣,而後微微頷首,繼續下樓,並沒有多說什麽。


    “心兒醒來之後可有說些什麽?”


    李相容此時說話聲音低沉,乃是強自鎮定,他知曉如今李家上下,能夠行事做主的隻有自己。如若自己擔心則亂,便真的沒有人可以救回心兒了。


    一旁的丫鬟本是泣不成聲,此刻見老爺詢問,邊哭邊開口道:


    “小姐..小姐她醒來之後,看到要施針的田老,似乎很是害怕,所以便要田老離開,可是田老沒有離去。於是..小姐便出手打暈了田老,之後就一直...一直...”


    李相容沒有問丫鬟“一直什麽”,因為他此刻已經看出李丹心狀態極差,望著自己的眼神隻有陌生與恐懼,沒有昔日溫情。


    療傷救人講究對症下藥,可是如今自己根本不知心兒究竟是受了什麽傷,竟會導致她不認得自己,根本無從應對。


    唯一精通醫術的田老,如今也已昏迷不醒,眼下能夠解決眼下困境的,便隻有...


    “李老,丹心這是...”


    銀甲女將隨後趕到,此刻望著李丹心,不禁出聲詢問。但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多半沒有什麽答案,之所以開口,也隻是讓自己安心。


    “展將軍,李府...有一事相求!”


    “李老你...”


    銀甲女將第一時間便捕捉到了對方的重點,李老此刻開口,是以李府的名義,而不是以李相容的名義,這說明他所求的事情,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夠辦到的,而必須是展虹。


    “眼下心兒的傷勢未明,便連田先生也看不出端倪。如今整個南域,能夠救心兒的,恐怕隻有城主府的那位許國手,還請城主府出手,助我李府!”


    說話間,李相容對著展虹躬身一禮,後者立時側身閃過,但下一刻開口之時的語氣,卻也強硬了些許,少了幾分先前的客氣與尊敬。


    “李老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當然知道,可是眼下想要救心兒,就隻有這一個辦法,我...實在...”


    楚寧月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交談,一時倒有些看不透李相容。雖然不清楚他們所說的許國手是什麽人,但卻知道請他出手的代價可能極重。


    然而楚寧月不知道的是,那位許國手的存在,對於整個南域來說都是一個秘密。當李相容說出“許國手”三字的時候,便注定今日的對談,超出了私交範疇。


    四年前,風鳴院與城主府爆發大戰,折損了雙方七成的高手,更是讓三大家族之一的柳家一蹶不振。大戰之後,老城主便一直閉關,四年未出。


    當年一戰,老城主受傷沉重,本來絕無生還可能,皆因這位許國手相助,才得以保全性命至今。這些年來,城主府亦是憑借這位許國手,方才一直暗中調理老城主的身體,有了好轉跡象。


    但因為某種原因,這位許國手,已不該存在於世,乃是城主府冒著巨大風險,將其藏在內城地宮之中。一旦許國手之事,暴露於人前,整個南域城主府都有滅頂之災。


    所以這件事,整個城主府上下知情者,也是屈指可數。


    而展虹當年,作為老城主的親信,自然也有資格知曉這位許國手的存在。


    展虹一向恩怨分明,公私分明,她很是清楚許國手代表的,乃是整個南域城主府,絕非自己一人可以調遣或是請求。


    所以,一旦李老提出此種請求,便勢必要付出巨大代價,這種代價,勢必會讓李府改變以往的軌跡,不複昔日自由。


    “於私,我自然想要救丹心,可於公,我沒有理由為了一己之私,牽扯整個城主府。所以李老,你可想清楚了,我一旦開口,李府都再沒有退路。”


    展虹很是清楚,如今城主府當權的,乃是少城主。而在少城主心中,風鳴院一直是心頭大患,恨不得除之後快。


    如今風鳴院勢弱,總體實力也不如城主府,因此這四年來常常受到打壓。可是城主府之所以沒有全麵開戰,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風鳴院雖然沒落,但名義之上仍是天啟五院之一,天啟五城與天啟五院的關係,自千年前便成定數。自己一旦覆滅風鳴院,恐怕其餘四城四院會大做文章。


    第二,便是因為風鳴院之中,存在大小無數陣法,其中九成的陣法,皆出自於南域陣道第一,李相容之手。


    有這些陣法在,風鳴院便是固若金湯,即便全麵開戰,城主府也隻能做到讓風鳴院弟子難以踏出學院半步,卻無法真正做到剿滅。


    因此,對於李相容,少城主一向隻有兩個態度,要麽殺,要麽收。


    所以...


    自己很是確定,即便少城主與自己不合,但這件事上,隻要自己開口,他就一定會答應。一定會讓許國手出手,借此讓李府欠下巨大人情。


    在那之後,李府也必將脫離風鳴院,加入城主府,屆時以少城主的心性...


    李府上下,必定失去自由。


    “李府李相容,恭請城主府出手援助,救李丹心一命!一切條件,李相容定當滿足!”


    心念至此,李相容躬身再拜,而展虹這一次沒有側身躲閃,因為站在她的角度上思考問題。李府加入風鳴院,丹心得救,從此自己等人便是一股勢力。


    即便李府失去自由,也有自己從中斡旋,隻要老城主出關,以他的惜才心性,定然會厚待李府,不會任由少城主胡來。


    可是眼下,確有一個麻煩...


    這裏,還有一個風鳴院的少年...


    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銀甲女將微微側身,望向身後的楚寧月,目光之中,頗為複雜。於私,此子相救李丹心,自己該謝他,可於公,他知道了不必要的秘密,今天隻有一個選擇。


    卻不知,楚寧月此時安然自若,將一切看在眼內,而後淡淡說出一句。


    “倒也不必如此麻煩,因為我能救她。”


    “楚小友你...”


    李相容聞言語塞,麵上露出一絲意外,好似是剛剛察覺楚寧月在此。而楚寧月此刻,則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刻意當著自己的麵說出籌碼,拉自己下水。


    因為楚寧月方才,在李相容第二次躬身下拜之時,清楚地看到了李丹心麵上,閃過的一絲掙紮..


    所以..


    “李教習莫要忘了我的身份,我說能救她,就一定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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