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問賢堂,對於方才司徒奇的安排,楚寧月心中已有幾分猜測。雖然她猜不到司徒奇此舉,是有意將燙手山芋交於自己,引蛇出洞,但卻能猜到其將此物教給自己,乃是對自己實力的肯定。


    既如此,此物放在任何一處,都不如由自己隨身攜帶最為妥當。眼下自己要考慮的,不是如何安置這燙手山芋,而是繼續著手調查風鳴院之事。


    先前問賢堂一幕,那位趙博士的行徑固然可疑,但卻太過針芒畢露,不像是處心積慮布局之人。眼下想要找出風鳴暗中勾結城主府之人,尚需從新貴陣營入手。


    看來自己,是時候去找那位霜城統領,了解一番事情始末了。隻要知道是誰慫恿他們,在李相容率四百軍士問罪風鳴院的時間點上發起內亂,便可知曉真相。


    “且留步。”


    就在此時,楚寧月耳中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其對此毫不意外,反而覺得對方此時才找上自己,有些反常。


    轉身之間,果然看到方才離去的祁如清,正站在一處建築的陰影之中,朝著自己招手。


    下一刻,祁如清手中陣旗浮現,兩人便再度出現在了一處密閉空間之內。不得不說,祁如清的防範意識極強。


    “你方才交出的羅盤,並非內院全部陣法的核心吧?”


    麵對楚寧月的開門見山,祁如清苦笑一聲,但明人之前不說暗話,所以他開口之間,倒也沒有什麽保留,點了點頭道:


    “我與楚道友方才分別一炷香的功夫,便是李相容的陣法再如何不可取,以我如今腳力,也走不完整個內院。這羅盤一是安撫人心,二是引蛇出洞,三來則是為你我創造機會。”


    “什麽機會?”


    楚寧月冷聲開口,眼前之人的話,她素來不會盡信,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對於她這態度,祁如清心中有數,開口之間如數家珍,頗有一番得意。


    “依先前所計,我於眾人麵前挫敗李相容,如今又冠了一頂目中無人的帽子,可謂風頭出盡。如此,便足夠吸引有心人的注意,更可名正言順,巡視內院陣法。


    而楚道友,則可利用此時機,暗中查訪欲查之事,與我可謂一明一暗,相輔相成。”


    “還有其他事麽?”


    楚寧月不想與此人多言,她本以為對方攔下自己,是有重要之事告知,卻不想隻是無味寒暄。這一句詢問,已算是客氣的暗示,希望對方可以不要浪費彼此時間。


    “若先前猜想無誤,風鳴院內的確還有其他潛伏的危險,那於他而言....無論是我掌控內院陣法,要他無所遁形,還是楚道友調查真相,找出推動今日事件的黑手,都是致命威脅。


    所以如今你我分頭行事,雖是雙管齊下,但也給了對方最佳的動手時機,乃是誘敵深入之計,還望行事之時多加小心。”


    祁如清的叮囑,非但不會讓楚寧月覺得心暖,反而會讓她充滿戒備。此刻其疑惑地望著祁如清,心中著實猜不透對方意欲何為。


    正疑惑間,卻聽對方苦笑一聲,再度開口:


    “若我這聲叮囑,能讓楚道友一直心生警惕,倒也算物盡其用。隻不過此行凶險莫測,而楚道友不善陣法,若對方選擇的是你而不是我,恐怕會生出些許變數。”


    “你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楚寧月隱約間猜到,對方意有所圖,但她實在不想與此人繼續在此周旋,所以再度出聲催促。卻不想對方竟真的沒有繼續“鋪墊”,而是十分爽快地取出了一物。


    望著手中巴掌大小的玉佩,楚寧月眉頭微皺,疑惑之間,對方傳音再起。


    “此物已被我種下術法,能可感應陣道氣息。若此物呈現白光,則說明前方有二階以上陣法,且出自李相容之手,而若呈現烏光,則說明存有他人所設陣法。


    而光芒大盛,則說明此陣在三階之上,還請楚道友立時以先前陣盤聯係於我,遲則生變。此界陣法,不同於丹青天下,楚道友如今修為未複,切記小心。”


    而叮囑過後,祁如清十分自覺地解開了此間陣法禁製,而後主動離開,沒有給楚寧月猜疑的空間,但心中卻著實覺得對方接受此物的可能性不大。


    畢竟依照對方心思,多半會以為此物另含玄機,帶在身上弊大於利。即便沒有丟棄,也多半會加上一層禁製,使得此物失去原本功效。


    不過自己的話已經說到,對方信與不信,已不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眼下唯有盡快掌控內院陣法,方能掌握主動權。


    ...


    西北方位,內院深處,雖說不上琳琅滿目,卻也依山傍水,自成風景。這便是內院三大陣營之中,新貴陣營所在之地,亦是其餘天啟四院占據的風鳴院五大核心弟子,修行之所。


    此地布局,早已不再是一方書院,倒更像是立於風鳴內院的一座山門。


    山門之外,數十名身穿紅白學子服的內院弟子在此巡邏,比起內院巡邏小隊,人數更多也更加頻繁。


    這些人,大多是趨炎附勢,投靠新貴陣營的牆頭草,但由於自身實力一般,注定無法真正進入山門之內。


    不過即便如此,有了新貴陣營的身份,也讓他們能夠在風鳴院內,狐假虎威。


    楚寧月孤身一人,出現在山門之外,立時引得眾人注意。由於她如今的身份,隨著司徒奇升任八博士,故而水漲船高,所以這些人倒也不至於對其大呼小叫。


    “原來是楚師兄,不知今日到此,有何貴幹呐?”


    這些巡邏之人,最擅攀炎附勢,審時度勢。雖然如今身在新貴陣營,但也不會蠢到在新秀麵前張揚跋扈,絕自己的後路。


    所以隻要對方不做出過格之事,自己能結一份善緣,便是一份日後機緣。


    “受霜城衛之邀而來,請見七公子。”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見對方一臉和善,楚寧月自然也不會拒人於千裏之外,開口之間,語氣也是溫和了些許。當然,同樣的情況下,祁如清除外。


    “霜城衛?”


    望著眼前巡邏小隊麵上疑惑的神色,楚寧月同樣心生疑惑。


    隻是她如何知道,這些於山門之外巡邏的新貴陣營之人,大多是不受用的邊緣人物,他們哪裏知道霜城衛的存在?


    所謂霜城衛,便是天啟四院強行瓜分風鳴院五位核心弟子名額之時,擔心風鳴院之人為難自家弟子,所以派來隨行的暗衛。


    既是暗衛,便不是人人皆可知曉的存在,隻有風鳴院高層知曉。


    不過,這些巡邏小隊,雖然沒有聽過霜城衛的大名,但卻知道七公子。此刻為首之人的麵上,立時浮現出一絲苦惱的神色,望著楚寧月沉聲開口道:


    “楚師兄來得實在不巧,七公子如今傷勢未愈,已被重點保護起來,沒有上層手令便是我們見不到一麵呐。”


    楚寧月看得出,這些人並非有意刁難自己,怕是守備之責在此,權限不足所致。於是沒有多做周旋,寒暄了幾句之後,便轉身離開,贏得了眾人些許好感。


    這些人本以為,這位新秀前來此地,見不到人會是一場麻煩,卻想不到對方竟如此好說話,自然是沾沾自喜。


    卻不知,他們眼中極好說話的楚師兄剛剛離去不久,一名不速之客,便出現在了山門之內。


    楚寧月原本是打算正麵前往新貴陣營拜訪,但如今看來,事情有變,既然明察不可行,那就隻剩下暗訪一條路了。


    當日,自己與那位七公子有過數麵之緣,亦有過聯手退敵的經曆。他當時的確是受了傷,但是傷勢並不沉重。


    更何況,距離那日已經過去許久,他的傷勢應該早已痊愈才是,可如今他卻與方進一樣,皆都以傷勢未愈為名,避而不出,此事定有蹊蹺。


    加之那些巡邏之人,提到其被重點保護之時,眼中似有異彩,可見這“重點保護”四字,可能並非原本之意。


    既如此,與其讓他們層層上報,自己不如潛入此地,更能獲取真實信息。即便是不幸被人撞破,亦有當初霜城衛統領贈與的令牌可以解釋。


    ...


    進入山門之內,映入眼簾者,乃是一片竹林。楚寧月隻知新貴陣營所在方位,卻不知那位七公子所在何處,而眼下潛入者的身份,更不可能找人詢問,所以眼下隻能靠自己摸索。


    好在憑借遁術,能夠輕鬆繞過那些六七品的巡邏之人,讓自己有了試錯的成本。


    但片刻過後,楚寧月便打消了此種念頭,因為這片竹林雖然不大,卻是涇渭分明。除了鏈接山門的部分,乃是完整的區域之外,其餘部分已被整齊劃分為四份。


    楚寧月即便對風鳴院之事再如何疏漏寡聞,也知曉天啟四院之事,這四份竹林深處,分別通往四個不同區域,倒算是事半功倍。


    但往日積攢的經驗,卻告訴她不能輕舉妄動,因為這竹林之內太過安靜,山門之外尚有數十人巡邏往複,這竹林之內卻空無一人。


    此地如此寧靜,唯一的解釋,便是竹林本身便存在某種禁製,此禁製的功效,勝過常人巡邏。但先前祁如清所贈玉佩,此時卻毫無反應,說明竹林之內無陣法。


    既無陣法,便是另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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