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月隱星稀,朦朧夜色之中,狂風呼嘯,注定今日不凡。


    秋風苑內,楚寧月應對方之邀,行結盟之事,而穆清遠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意外,此刻微微一笑,輕聲開口道:


    “盟約既成,我也該離開了,出來太久終是有些不妥。至於你門外那些熾陽衛之人,我已替你解決了,他們不會記得今日之事,明日辰時之前亦不會醒來。”


    似是締結約定的緣故,穆清遠說話之時,語氣與神態皆與先前大有不同。


    先前其開口之時,總有一種拒人千裏,雪峰之上,高處不勝寒的的感覺。可如今,清冷猶在,卻似雪原之中一朵清蓮。


    “多謝。”


    楚寧月一聲出口過後,目送眼前女子離去,心中則是在盤算今日之事。


    三息過後,其忽然開口,卻似輕聲呢喃...


    “方才的一切,你都已經知曉了吧?”


    果然,其話音方落,耳中便傳來沉寂已久的聲音。


    “不錯,一清二楚。”


    聽到這簡潔的回答,楚寧月心中並無意外,因為她早已猜到,對方多半是會反對自己與穆清遠此女結盟,畢竟今日對談,建立不了太多信任。


    卻不想,祁如清隻是話未說完,下一句便是...


    “沒想到此女身上,還有此等玄機。”


    “嗯?”


    沒有聽到對方的反對,楚寧月感覺到一絲異樣,輕疑過後,再度出聲。但這個問題,著實問得有些直白,不容祁如清躲閃或是模棱兩可。


    “我方才與此女聯盟,你如何看?”


    話音落定,祁如清沒有立即回答,而楚寧月對此反應,心中暗道果然。但還未及其再度出聲,便聽祁如清傳音再起,卻是...


    “此事有利無害,因為此女身份實力不明,與其為敵不如為友,即便離心離德,台麵之上亦不會是敵人。


    更何況,楚道友方才與其對談,已然掌握彼此些許信息。而此女已然窺破你我偽裝,若無今日聯盟,彼此之間都難以心安。”


    聽到他如此說,楚寧月心中倒是有些意外,心中暗想莫不是對方轉了心性?


    但下一刻,祁如清的傳音,便如約而至,隻不過是晚了半分。


    “隻是此女方才對談之時,仍舊有所保留,而且關鍵問題含糊其辭。她是否與你我一樣,如今尚未可知,所以日後行事之時,楚道友最好還是留些心思。


    畢竟,人心險惡,江湖險惡。”


    楚寧月心中剛剛因為好奇,對祁如清的看法稍稍改觀,此刻又煙消雲散,心中暗道果然。


    原本自己與他一人聯盟,於此界之中,便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即便自己不信任於他,也會迫於無奈,不得不去信任他。


    可是如今,自己有了第二個選擇,他自然是不會無動於衷。此刻便是在挑唆關係,要自己認識到,穆清遠此女不是第二個選擇,因為她從未親口承認並非此界之人。


    於是楚寧月開口之間,帶著一絲不悅..


    “哼,人心險惡這四字,從你口中說出,當真是有些諷刺。”


    卻不想祁如清對此早已是引以為常,此刻不過苦笑一聲,傳音道:


    “哈,忠言逆耳,楚道友還是多...”


    聲音至此,戛然而止,楚寧月微微抬頭,她不知發生何事。但祁如清此刻,卻是清晰感覺到,此地此時的異樣。


    “那座大陣,如今又有了變化,氣機指向一個地方。看來今日,的確有大事發生。”


    “何處?”


    楚寧月雖然對祁如清反感,但卻知道對方不會在此種信息之上誆騙自己。可下一刻,聽到的答案卻是...


    “內城方向。”


    ...


    風鳴內城,城主府宮殿廣場上空,一名赤身青年,此時淩空而立,手中持著一柄漆黑長弓。天空之上,箭光如雨,更如千軍待命,仿佛下一刻便會一舉破敵功成。


    而其長弓所指,則是一名身穿血色袈裟的獨臂老者,但這空中箭雨,若真傾盆而下,在場之人怕是無人能可躲閃,皆會被無差別攻擊。


    “少城主,此招不凡,我先帶你離開吧。”


    宮殿之上,李相容一身布衣,手持權杖,胡須之上血跡未幹,此刻望著身旁的少城主,輕聲開口。


    而此時,那最初看似膿包,在胡九道的強勢之下,表現得懦弱不堪的少城主,卻是平靜地站在此處,審視著場上之人,再無頹色。


    “那陣法還能支持多久?”


    少城主輕聲開口,望著空中隱藏了實力的青年。那人方才周身虛影,已然在對戰之中,被獨臂老者毀去,但後者同樣受創不輕。


    而今兩人皆已是強弩之末,不出三式,既分勝負,亦分生死。


    “不知。”


    李相容並未欺瞞眼前之人,亦不怕告訴對方,那陣法並非自己所布。不想眼前之人對此,似乎並無意外,而是指了指周圍之人道:


    “如若今日是那青年勝了,李大師可有辦法帶走所有人?”


    說話間,少城主望向重傷的掌印大監,亦看向胡九道,還有此時被高手氣機波及,早已昏迷不醒的諸位大臣。


    “此地氣機悉數被那陣法鎖定,我至多能夠帶走三人,再多便無十足把握。一旦失敗,便再無機會了。”


    “三人麽...”


    少城主不會懷疑李相容,因為他素來堅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況是李相容這等南域風雲人物。他隻是在思考,若真隻能帶走三人,人選為何。


    掌印監投靠自己多年,自是一個人選,而自己雖然惜才,但也不至於為此丟掉性命,乃是第二個人選。


    至於這第三個人選,即便自己萬般不願,也不得不給胡九道留著。因為他今日若是死在這裏,南域將傾。


    而就在此時,天空之上的青年沉聲開口,聲傳此間,卻是一名老者的聲音:


    “五行絕氣,的確不同凡響,但可惜你們所施展的隻是殘陣。將我逼至如此地步,爾等的確有見識此招的資格,此式過後,無人生還。”


    話音方落,青年張弓搭箭,周身氣勢無匹,天空之上三千箭光浮動,似在下一刻便要傾盆。


    獨臂老者望向空中之人,周身黑霧彌漫,無數蠱蟲浮現而出,但麵對三千箭光,仍舊是九牛一毛。此刻看似麵上鎮定,心中卻也有了些許焦急。


    自己如今並非全盛,而眼前之人並非武者,實力更是達到了三品,若非自己這一身血色袈裟,乃是殺人奪寶奪來的至寶,此刻怕是早已重傷不起。


    眼見一弓之勢漸滿,獨臂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好似是在等什麽東西到來,但那東西遲遲未至,讓他有些焦急,有些緊張。


    但在焦急過後,他便下定決心,知曉今日怕是指望不上旁人,唯有應下此式,方能...


    “哢嚓!”


    就在此時,天空之上傳來一陣鏡麵破碎之聲,讓本欲出手的青年微微一愣。


    “哈...”


    笑聲出口同時,青年麵色一冷,因為那五行絕氣陣,如今已然潰散出現漏洞。當即長弓黑箭,脫手而出,天空之上三千箭光如雨傾瀉,勢要將在場之人盡數斬殺。


    獨臂老者與在場之人非親非故,他當然不會保護所有人,此刻周身黑霧蔓延,無數飛蟲朝著頭頂箭雨蜂擁而去。


    無數蟲屍,自空中墜落而下,伴隨著周圍黑霧迅速稀薄。


    可是,那一柄氣勢如虹的主箭,此刻卻是也被擋在了黑霧之外,這讓獨臂老者心中起疑。可就在此時,天空之上,方才還大放厥詞的青年,如今轉身便走,毫不猶豫。


    原來他那一箭,乃是強弩之末,徒具其形,如今不過虛晃一招,威力雖有,但卻不足以傷到自己。可是,他的確已經如願,因為他這一招的確拖延到了自己。


    今日困殺之局,已破...


    箭雨過後,獨臂老者麵色鐵青,他知道此時追之不及,立時取出腰間一塊玉簡,朝上空拋出,而後站在原地,負手而立。


    整座宮殿之上,血氣彌漫,今夜在此匯聚的城主府幕僚,幾乎盡歿。


    ...


    同一時間,風鳴外城之中,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自屋頂借力,迅速起落,一路朝著城北而去。此人如今,周身氣息潰散,樣子極為狼狽,正是方才的長弓青年。


    “可惡,五行絕氣陣果然可怖,但區區南域,怎會出現此種陣法?”


    這長弓青年,雖然貌似青年,實則卻是駐顏有術。而他先前,不過是強撐出手,體內氣息,早已被五行絕氣陣撥弄得渾濁不堪。


    方才若不是陣法破碎,自己根本沒有機會脫出此地,怕是隻能服下歸途,與在場所有人同歸於盡了。


    此人雖已受傷,但速度仍舊奇快無比,不弱於普通四品全力奔行。因此不多時,便已經衝出了北城門,一眾守軍根本攔截不住。


    他此刻,隻想著迅速回到軍營,回到地宮之下。那裏,還有自己的同伴,隻要到達那裏,自己便能高枕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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