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我下車,你還需要問過一個人。”


    馬車之內的聲音,再度緩緩響起,卻讓此刻藏身於峽穀之上的人,眉頭微皺。


    楚寧月立身於此,默不作聲,望著山下之人,神識蔓延而出。可這一看之下,眉頭卻是皺得更緊,因為那馬車之內,的確還有一人。


    但讓她在意的,卻是自己同時認識兩個人。


    “哦?”


    血色袈裟之主聞言,不以為然,空中凝實的青色大手,此刻已然降下,氣機朝四方炸裂開來,如同煙花璀璨。


    馬車雖然豪華,但穹頂卻難堪巨力,剛剛與青色大手交接瞬間,便已土崩瓦解,化為漫天碎屑,散落而下。


    可就在穹頂坍塌的瞬間,馬車之內卻有一陣耀眼光芒浮現而出,下一刻兩道人影,已然出現在馬車之外,詭異突兀。


    一人身穿不屬此節氣的狐裘,將自己捂得密不透風,明明樣貌看上去清秀,體型卻像是一個皮球,仿佛是將旁人的頭,強行嫁接在此人身上一般,違和之至。


    而另一人,則是一身灰衣,此刻站在狐裘男子身旁,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而另一隻手負在身後,麵上盡是淡然之色。


    “作為人質,你真是毫無自覺。”


    灰衣青年淡淡開口,卻讓準備追擊的血色袈裟之主為之一愣,他本以為對方車內還藏著什麽高手,卻是沒有想到,坐的人竟是挾持者。


    “這順風車,可不是這麽好搭的。”


    狐裘男子似乎並不在意自己被人挾持,此時麵上帶著一絲笑容,望向馬車之上,金雞獨立的袈裟老者,微微側頭小聲道:


    “怎麽說?你打得過麽?”


    隻是他的聲音雖小,可對於四品的血色袈裟之主來說,卻仍舊如同近在眼前。而此時塵沙落定,他亦將目光落在灰衣青年的身上,隨即雙眼微眯。


    “又是你。”


    一聲出口,一聲入耳,狐裘男子的麵上,浮現出一絲趣味的表情,仿佛他根本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如何,而是對眼前的一幕,津津樂道。


    “怎麽?你們兩個居然認識,而且看上去關係很差。”


    “你對他來說有用,對我可隻是順風車,如今車已毀了,你這人也就沒了利用價值。我若是你,便會謹言慎行。”


    灰衣青年的話,如常般令人討厭,這一點楚寧月深受其害,此時於峽穀之上,雖然距離頗遠,但還是覺得此人說話太過難聽。


    “所以,你想用我威脅他?這麽說,你果然是有傷在身,所以打不過他?”


    狐裘男子開口之間,似乎與灰衣青年乃是一個路數,根本不考慮自己這句話,會給對方帶來何種困擾,又或者是何等傷害。


    此言一出,使得灰衣青年目露寒光,低聲開口:


    “你可聽說過,聰明的人往往不會多話,而既聰明又多話的人,往往活不長久?”


    話音方落,灰衣青年手中青芒一閃,一道血箭立時自狐裘男子體內迸射而出,使得其冷哼一聲。但血箭還未灑出半丈,便在空中凝結,化為寒冰散落此間。


    這倒是讓出手的灰衣青年,有些疑惑。


    不過真正讓他在意的,卻是袈裟老者的反應。因為他發現,自己方才出手之時,袈裟老者眼中毫無關切之意,反而有一絲期待和幸災樂禍。


    似乎在對方看來,自己能夠殺死此人,反而可以省下他許多麻煩一般,這讓其麵色一沉。


    而此時,剛剛被其攻擊的狐裘男子,此時虛弱開口,語氣中卻沒有半分憎惡,而是帶著一絲無奈:


    “你方才的話怕是說得不對,我在此人眼中,怕也隻是個可有可無之人,他殺我之心,或許比請我離開更多。”


    “哦?”


    灰衣青年輕疑一聲,當即放開了狐裘男子,使其恢複自由。而後者此時,亦是十分自覺地待在原地,沒有立即逃走。


    因為他很清楚,如今的自己乃是雙方的獵物,一方不在乎自己生死,但卻不會主動殺了自己,而另一方....


    雖然嘴上說著要帶自己離開,實際上卻更願意自己死在當場。


    兩相權衡之下,他當然知道如何選擇,待在原地,便是最好的選擇。


    “你究竟想做什麽?”


    終於,藏身於峽穀之上的楚寧月,忍不住傳音灰衣青年,因為此人正是祁如清。她在傳音之前,便已默認祁如清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那麽自然認為對方所作所為,有所寓意。


    卻不知,得到其傳音的祁如清,似乎頗為意外,立時回應道:


    “哈..楚道友既然在此,那事情便好辦了。”


    說話間,一道陣紋浮現而出,將狐裘男子包裹其內。而一直冷眼旁觀的袈裟老者,隻以為眼前之人,是要以挪移之陣送走此人,於是身形一動,撲殺而來。


    可就在此時,一句話和一句傳音,幾乎同時響起...


    “既然你想要此人,那麽送你便是!”


    “此人我認得,不可。”


    前衝的袈裟老者身形一頓,回身之間,果真發現自己方才所在方位,陣紋湧現。此時心中疑惑的同時,抽身而退,可剛剛浮現出的陣紋,卻在瞬間潰散八方。


    “閣下這是什麽意思?”


    袈裟老者雙眼微眯,沉聲開口,看著狐裘男子仍舊在祁如清身前,心中若有所思。


    先前短暫交手,彼此實力各有算計,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他也不願意與陣師動手。


    畢竟尊者曾經交代,自己所行之事,未來將需要陣師相助,而南域之中可堪一用之人甚少。


    除了去書山抓人之外,就地取材乃是最好的辦法,所以若無必要,不可妄動。


    起初,他隻以為尊者此言,是要自己不要為難李相容,畢竟南域之中可堪一用者,唯有此人。如今卻不想,又遇到了一名可用之人,所以他不願錯殺。


    卻不想,眼前灰衣青年,竟學著方才狐裘男子的模樣,朗聲說出一句:


    “我忽然想起來,你能否帶走此人,還需要問過她。”


    說罷,祁如清單手搭在狐裘男子肩頭,身形朝後迅速挪移,消失三次過後,落在峽穀一處石壁凸起之上。


    而另一道人影,化為一道流光落在兩人原本所在方位,隻是此人麵色頗為難看,因為她實在不喜歡祁如清,逼她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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