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聲方出,黑衣人瞳孔便是驟然收縮,他似乎也是沒有想到,對方的到來。


    而楚寧月此時,心中升起無數疑問,但唯獨沒有對門外之人身份的質疑。因為隨著對方靠近,其周身獨有的氣息,已在楚寧月心中,證實了他的身份。


    “楚道友,久違了。”


    隨著一聲出口,木屋大門敞開,映入眼簾者,正是熟悉的麵孔,灰衣白發如舊。


    眼見來人去而複返,脫離險境,楚寧月一時沉默,但心中卻好似有許多話,想要質問眼前之人。但最終,卻隻化作了一句:


    “你為何不在秋風苑?”


    “哎..此事說來話長,楚道友不請我進去坐坐麽?”


    祁如清說話之時,聲音如舊,緩慢之中,帶著幾分玩味,打量屋內的黑衣人。而後者此時,則是沉默不語,眼神躲閃,再沒了眼前的氣魄,好似一個真正的階下囚。


    “哼。”


    聽到楚寧月冷哼一聲,祁如清十分自覺地進入了木屋之內,四處打量之後,坐到了黑衣對麵。十分隨意地自對方手中,搶過茶壺,為自己甄滿一杯,舉手投足之間,讓楚寧月感覺到的盡是熟悉。


    “三山之計後,我便一直留在秋風苑,等待楚道友凱旋。隻是沒有想到,等來的並非楚道友,而是一名不速之客,亦算是一名許久未見之人。


    本以為我二人的敘舊,會是一死一傷的結局,卻不想對方對我,似乎沒有惡意。此行秋風苑,不為殺我而來,而是為了示警。


    我見他誠意滿滿,不忍拒絕,所以便借助了他的力量,布設了一層陣法,等待這家夥的到來。


    之後,這家夥如期而至,將我當做了白衣,在我布置的幻陣之中,大打出手,弄得自己精疲力盡。”


    說到這裏,祁如清微微一笑,瞥了一旁的黑衣一眼,可是後者,卻是一幅唯唯諾諾的模樣,敢怒不敢言。


    半息過後,祁如清接著開口,一如既往,滔滔不絕:


    “不過,借來的力量終歸有限,也給我造成了一些麻煩,加上白衣立場不明,我並不信任此人,即便他為我貢獻了力量。


    所以我便故意落敗,測試白衣動機,設計兩人互鬥,又在最後關頭出手,解決麻煩,將白衣納入掌控之中。


    再之後,我便佯裝耗損過大,引這家夥來追,一麵是拖延時間,讓白衣恢複實力,一麵則是想要看看,此番布局,能引出何種大魚。


    隻可惜,事與願違,諸葛的作為,破壞了我原本的計劃,讓三山之陣未竟全功,未能引出我想要引出之人。於是隻得將這兩人,困於石室之中,借助白衣之力,牽製此人。


    而我,則是暗中潛回北山,尋找補救之法。卻發現,以我如今的實力,無法獨自完成大陣,所以不得不回到地宮,尋求白衣相助。


    可當我趕回地宮之時,卻早已不見白衣蹤跡,隻得循其所留線索,找來了此地。”


    在祁如清的字典中,仿佛並不存在“長話短說”,但此時的楚寧月,對於這些信息並不排斥,所以聽得很是仔細。


    聽到對方說完一切,亦是第一時間,提出了心中疑惑,更是質疑:


    “我似乎,並不在你的計劃之內。”


    這一句話,有著多層含義,同時帶著多重疑慮。楚寧月其實並不能確定,如果一切皆沒有自己插手,那麽諸葛會因為被其算計,淪落為陣法動力核心,被抽幹一身氣機。


    而穆清遠會因為傷上加傷,難以維係,難逃後續趕到的血色袈裟之主魔掌。


    如果這一切,都是祁如清的算計,那麽自己...


    “我一直相信楚道友的實力,便是對上那人,取勝也隻是時間問題。所以楚道友在計劃之中,尤為關鍵,便是依靠三山之勢,為我拖延住此局最大的變數,亦是我最後的底牌。”


    聽到對方說自己是他最後的底牌,楚寧月並不反感,相反無端的猜忌,正在緩緩消散。而猜忌消散的同時,理智也在逐漸恢複,因此不難想到一個問題。


    “我在秋風苑中見到了李相容,見到了留影陣內的影像,可依你方才所言,那影像記錄之事,皆是幻陣之內發生的一切,為何你要讓我看到,又為何引我來此?”


    楚寧月的話,說得有些模糊不清,其實她真正想要問的,是對方為何要利用自己,讓自己以為他陷入危機之中,所以一路追蹤至此。


    雖然過程算不上艱辛,但她也不喜歡,被人欺騙。


    可下一刻,她卻自對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茫然,隨即便聽一聲:


    “這其中,怕是有什麽誤會,我本來還想問,楚道友為何會出現在內城此地。”


    說話間,祁如清望向一旁的黑衣人,而後者則是迅速搖頭,表示此事與自己無關。


    “是李相容,他找到了你在石桌之下所留信息,其上寫著城主府三字。”


    不多時,楚寧月便將當時遇到李相容後,所見所聞一並講述了一番,告知給祁如清。而後者聽畢,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吐出一句:


    “自作主張,愚不可及。”


    雖然這句話有些突兀,但楚寧月也聽得出來,他是在說李相容。思緒飛轉之間,立時回想起當初李相容的舉止,還有自己破除石桌禁製之時,太過輕易的細節。


    如今想來,這其中的確另有端倪。


    但更讓她在意的,乃是李相容與祁如清的關係,他們二人,應當水火,不該如此和諧。因為李相容,乃是真正的祁如清授業恩師,他定然一眼便能認出,祁如清已經不是自己的弟子。


    所以,麵對這樣的一個冒牌貨,便是沒有當日外院鬥陣的交集,也絕不會相安無事。可是,如今的李相容,卻有刻意引導自己前來內城的舉動,讓自己猜不透他們之間的關係。


    “我與李相容之事,說來更是話長,且無關此局,他日再說不遲。不過楚道友也不要怪他多事,要怪便是我漏算了這一步,沒想到他會自作主張,擔心我不敵。”


    心中疑惑已解,眼前之人平安,楚寧月稍稍調整思緒,回憶起了最初回秋風苑的初衷。自己並非是要關心祁如清的安危,而是要找他當麵對質。


    如今對方危機解除,自然到了刨根問底之時。


    於是,楚寧月麵色一變,冷聲開口,正是: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布設三山之陣,背後真正的原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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