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自爆元丹,滔天火海吞噬四方萬物,楚寧月雖以漆黑重劍護住周身,但也無力再運神識,感知外界之物。


    三息過後,方圓十裏盡化焦土,楚寧月周身火勢已散,被其術力中和,此時撤去漆黑重劍護體,望向祁如清原本所在方位,卻已不見人影。


    雙目微閉之間,神識四散而出,迅速判斷出此方火海之中,隻餘兩人,一是自己,二是一名黑衣青年,正以防禦陣法抵禦熱浪侵蝕。


    但很可惜,此人並非祁如清。


    “又在耍什麽花樣...”


    楚寧月傳音一句同時,化身進入識海,想要找白離山,驗證自己心中所想。然而識海孤島之上,卻隻餘一道端坐於地的虛影,模糊至極。


    眼見此情景,楚寧月原本準備好質問的言語為之一塞,轉言問道:


    “你這是怎麽了?”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識海之中的寂靜無聲,眼前虛影毫無反應,便是周身氣息也弱不可聞,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哼。”


    見對方如此,楚寧月冷哼一聲,退出了識海。剛剛有一瞬間,她升起了方才“祁如清”死於元丹自爆的念頭,但轉瞬即逝。


    因為她仍舊記得,自己初入密道之時,曾一句話問住白離山,而他也是如現在這般選擇沉默。所以眼下他的狀況,難保不是故技重施,既然他不想說,那自己便也不問。


    倒要看看,誰先忍不住開口。


    楚寧月不知為何,自己心生此念,隻覺心底一陣煩躁,索性將此事壓在心底,不再思考。


    ...


    不多時,楚寧月化為一道流光,出現在那黑衣青年身後百丈,望著這一名設伏的陣師,目光凝重,卻未立即上前。


    因為她發現,短短數息時間之內,這裏便多了一人,恰好此人又與自己熟識,且與祁如清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所以她決定按兵不動。


    方才楚寧月以神識感應之際,黑衣青年還是以防禦陣法抵禦周身火海,而如今他卻是被人困於陣中。因為楚寧月不通陣道,所以看不出此刻困他之陣,正是他先前的防禦陣法。


    此陣乃是在他眼前,被人褫奪控製之權,反噬自身,所以才會令他如此被動。


    隻是,此時的黑衣青年,絲毫沒有階下囚的樣子,開口之間頗為張狂:


    “哈哈哈哈,你殺不了我,也阻止不了我,我有的是時間,隻要有我在一日,爾等便寢食難安,休想有片刻安寧!”


    卻也像極了無能狂怒。


    “我不會殺你。”


    陣法之外,白衣矗立於此,麵色淡然,目光空洞,正是祁如清遺留此世之間的最後一具分身。


    當日其引神魂自爆,與黑衣黑袍兩具分身同歸於盡,本應將白衣一並抹殺,但卻因白衣先前,已被其煉化為方外化身,故而逃得一死。


    但從此之中,白衣便神識殘缺,既有一絲祁如清的殘識,亦有其原本記憶,渾濁不堪。


    不過其靈智雖然受損,實力卻未曾衰減,無論是作為陣師手段,還是術法進境,皆非眼前之人可比。


    白衣的五字入耳,明明是饒恕之言,可聽在黑衣青年耳中,卻如九幽寒潭之惡鬼,讓其毛骨悚然。


    因為他說不會殺自己!


    他若不殺自己,自己便無法脫逃,更無法借體重生,又要如何複仇?這個秘密,不該有第三個人知曉才是,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如此!


    “懦夫!你既不敢殺我,那便乖乖放我離開,否則我定要整個風鳴院雞犬不留!”


    黑衣青年如今,最擔心的不是對方擊殺自己,而是不殺自己。所以他勢必要激怒對方,讓對方知曉自己的威脅,不可忽視半分。


    隻可惜,他的對手連常人七情都已殘缺不堪,豈會受他幾句言語影響心境?此時淡淡開口,說出的話,卻讓他如坐針氈。


    “我不殺你,卻會困你到天荒地老,要你再難為禍此間。”


    白衣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讓黑衣青年身心巨震,疾呼一聲...


    “你到底是誰?!”


    而此時,白衣方才右手一揮,稍稍解開了陣法一絲縫隙,使得對方可以看清自己的容貌。而這對於眼前之人來說,乃是最為沉重的一擊。


    “是你!!是你?!!”


    眼見心中最為憎惡的那一張臉,出現在眼前,縱使周身氣息沒有一分相似,縱使語氣神態皆判若兩人,可他此刻還是無法抑製心中怒意。


    一時之間,竟也分不清這究竟是怒意,還是恐懼。


    但他卻知道,眼前之人,絕不會放過自己。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流光劃過,一道人影浮現而出,讓黑衣青年感受到了一絲希望,立時朝其望去。


    而白衣在看清來人是楚寧月後,目光再度落向了黑衣青年,似乎並沒有打算停下手中之事。


    “等一下。”


    楚寧月出聲打斷白衣,此刻望向黑衣青年,心中還有幾個疑惑,要對方解答。雖然她不清楚,為何白衣對此人隻困不殺,但她關注的重點卻不是這個。


    “此事與你無關。”


    白衣並未停手,隻是淡淡開口,語速緩慢,這讓前者微微一愣,因為前者從未見過他這般神態。


    “我還有些事想要問他。”


    察覺到白衣異樣,楚寧月出聲解釋,但白衣卻絲毫沒有停手之意,一邊催動陣紋,一邊開口道:


    “困住此人,你再來問話也不遲半分。”


    而被困的黑衣青年,此時則是看準了時機,將楚寧月視為自己最後救命的稻草,此時慌不擇路道:


    “我知道自己今日難逃一劫,但求以所知信息,換一個痛快死法!可若你任他施陣完成,我便是死,也不會吐露一個字!”


    是了,黑衣青年如今隻有求死,卻無求生。他篤定自己今日難逃一死,但好在自己死亡並不是結局,而隻是新生。


    所以,他在引誘楚寧月做出選擇,答應自己,那便給自己一個痛快,拒絕自己,則因得不到信息,惱羞成怒,最後還是會殺自己。


    這樣,便是一石二鳥。


    動手之前,他曾在紫衣女子處,多少了解了楚寧月此人一番,知曉對方並非狠辣心性,斷不會折磨於自己,亦不會施展搜魂之術。


    “不可。”


    然而未及楚寧月做出決斷,白衣便率先開口,一口回絕。因為白衣知曉,一旦此人身死,借體重生不過是時間問題,殺他等同放他。


    “為何不可?”


    楚寧月亦非蠢笨之人,如今看得出來,這黑衣青年一心求死,有些反常。而且祁如清也曾對自己說過,此人體質特殊,與他是同一類人,很難徹底身死。


    所以對方此刻求死,怕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過,在楚寧月看來,這黑衣男子不足為懼,若是能以其性命換取有用的信息,也未嚐不可。隻是,白衣雖不算自己的朋友,但卻算是盟友,所以自己仍需參考他的意見。


    不會一意孤行。


    然而這一聲疑惑,卻讓白衣眉頭緊皺,額頭之上冷汗滲出,似是在極力回想什麽,但腦海之中卻是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


    見其如此作態,不似作假,楚寧月心中更為疑惑,但卻沒有擅作主張,放過黑衣青年。此刻上前攙扶住白衣,正想要出聲詢問...


    卻見白衣微微掙開攙扶,而後有氣無力地說出了一句誅心之語...


    “你當場自盡,便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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